石少将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浅笑,“兰陵王貌若美妇,才以狰狞面具遮面,威慑敌胆。末将是因相貌丑陋,故而用铁甲遮面,以免吓着旁人!”
“少将说笑啦!”李从珂爽朗的,大笑起来,剑眉飞扬,气宇轩昂。
石少将却默然不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夜更深,寒风仍在呼啸,隐隐传来杂乱的马蹄声,和嚯嚯的嘶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石少将拧眉,警觉地侧耳聆听。
“不好!”
他猛地弹跳起身,大叫:“契丹胡寇夜袭!”
*
猝不及防,一伙契丹胡寇,趁夜偷袭军营,来势汹汹,见人就砍,肆虐抢夺军粮。
李从珂与石少将,立即组织兵力奋勇反击,顷刻间,刀光剑影,鲜血迸射,沉闷的喊杀声,与短促的嘶吼声,若隆隆沉雷,响彻云霄。
为了保护一名年老体弱的伤兵,石少将浑然未觉身后,一个虎背熊腰的契丹兵,正向他举起了明晃晃的弯刀。
“小心!”
李从珂大喊,飞奔过去,矫健的身影一挡,弯刀砍在他的左臂上。
“啊!”
他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注,杀红眼的契丹兵,继续朝他挥起了弯刀。
“潞王!”石少将惊呼,怒从心生,愤而挥起手中的铁鞭,向那契丹兵狠狠抽去。
契丹兵被抽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倒地一命呜呼。
……
这一场恶战,双方伤亡惨重,契丹胡寇没有掳取任何利益,只能灰溜溜的,收兵离去。
“快!去把刘郎中找来!”石少将急忙命令部下,扶着受伤的李从珂,走入营帐。
半个时辰后,一位年约十九,身着灰布衣,头绾青纶巾,生得俊朗飘逸、温文儒雅的郎中,出现在军营营帐里。
他沉着冷静,托起李从珂受伤的臂膀,双手拇指按压在伤口上方,须臾,便止住了汩汩外流的鲜血。
“好险!伤口极深,差一点,就要砍断手筋。”
刘郎中细心的,替李从珂擦拭血迹,从药箱内,取出弯针与细线,在青铜灯昏暗的光照下,开始一针一针的,为李从珂缝合伤口。
“嘶——”
一阵锥心透骨的疼痛袭来,李从珂剑眉拧紧,闭上双目,咬紧牙关,额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刘郎中的手停滞了一下,看了看他,低声说:“草民未用麻药,以免影响伤口愈合。潞王受苦,请忍住疼,即刻就好!”
“不妨事,你继续吧……”李从珂支撑着左臂,缓了缓神,声音有些颤抖。
刘郎中加快了缝合的速度,娴熟麻利,针线在他纤长灵巧的手指中,穿梭自如。
石少将蹙眉凝视着李从珂,眸光焦灼,感觉每一针,都像扎在自己的身上一样,纠心的疼,“潞王,方才多亏有你,出手相救,要不然,末将恐怕……”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李从珂右手一挥,满不在意的,打断了他的话。
石少将的唇角,弯起了一道美好的弧度,流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意,眼里有异样的光芒在闪动。
缝合好伤口,敷上药包扎后,刘郎中握拳鞠了一躬,“潞王,草民留药七贴,请您每日,按时内服外敷,伤口切莫沾水!悉心将养,不日即可痊愈!”
“有劳刘郎中!”李从珂吁了一口气,仔细打量他,“想不到,你年纪尚轻,行医疗伤,竟已如此沉稳纯熟。”
“文儒是我们幽州城里,最好的郎中,堪比‘华佗再世’!”石少将笑了笑,朝刘郎中投去,赞许的目光。
文儒,刘郎中的名字,温文儒雅,确实人如其名。
“少将过奖,草民愧不敢当!”刘文儒神情平静,眉宇淡然,却依稀浮现出,几许羞涩之颜。
他弯下身子,整理药箱,却在抬起头的一刹那,目光意味深长,用只有李从珂方能听到的声音说:“多谢潞王,救护少将!”
李从珂愣了一下,未等他回过神,刘文儒又深深鞠了一躬。
转过身,刘文儒递给石少将,一个木制药箱,“这个箱子里,盛放的是草民亲手调配的金创药,以备少将不时之需!少将征战沙场,请多保重身体!”
他的眼神中,满是深深的关切。
“有劳你了!”
石少将接过药箱,淡淡地应道,声音波澜不惊。
“草民还要去救治,其他的伤兵,告辞!”
话毕,刘文儒撩开营帐的帐帘,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
一转眼的功夫,李从珂来到幽州边关,已有月余,经过多日的勘察,他有了深思熟虑的防御计划。
“北方少数民族士兵善攻城,而中原士兵善守城,我们就扬长避短,把幽州城,守个固若金汤、滴水不漏!”
他胸有成竹,炯然精锐的双眸,闪着湛然的睿智。
“本王发现,幽州东面七百里的渝关,道路狭窄,两旁都是悬崖峭壁,易守难攻,我们不妨利用,这个天然的地理优势,防御契丹胡寇!”
依照李从珂的部署,威信军在渝关,设置了险峻关卡,并在全军挑选出精锐部队,做为防御军。
契丹兵到了,他们闭营不战;契丹兵离去,他们立刻派出骁勇的士卒,据守在渝关狭道上拦截。
契丹兵打了几次败仗,还被擒了几员大将,不敢再轻易进犯。
幽州城逐渐恢复了,日常的休养生息,老百姓安居乐业。
一时间,潞王李从珂,智勇双全的美名,在幽州百姓中,口口相传,名声大噪。
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
当月上树梢头时,李从珂就会时常仰望,苍茫夜空,凝神思念,远在京城的爱妃。
莲溪,你在家里,一切安好?
“潞王好兴致,在赏月吗?”石少将走近他。
“本王在看那两颗星星!”李从珂伸手,遥遥一指。
夜空中,星河璀璨,他所指的那两颗星星,分外耀眼夺目。
“那是牛郎星与织女星!”
情深意笃的牛郎、织女,却相隔千万里。
石少将微微侧头,转眸看他,目光难解,捉摸不定,“潞王……是在想念,心上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