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士卒惊呆了:李从珂的前胸、后背,布满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本王自幼,跟随先帝出征,出生入死,为大唐打下,今日的江山,遍身都是创伤!”李从珂咬着牙,眸光深沉,神色凛然。
“你们当中,也有很多人,曾经跟随本王,四处征战,为大唐的社稷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你们也相信,本王要谋反吗?!本王何故,非要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李从珂愤懑地责问众士卒,面庞因激动而涨红,脖颈处的青筋,根根凸显。
曾经跟随他,左征右战的将士们闻言,羞愧难当,低头不语。
军营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样,令人感到窒闷。
“潞王休要在此,妖言惑众!有无谋反,圣上自会裁夺!”王思同不耐烦地呵斥起来,“来人,给我速速拿下潞王!”
“且慢!”忽有一人,高声大喊。
人群中,分开了一条道,随声飞奔过来,一名孔武有力的将士,步履生风,气宇豪迈,一脸忠肝义胆的正气。
他疾步来到,李从珂的面前,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为他披上。
“末将不知潞王在此,惊扰尊驾,请潞王恕罪!”将士抱拳在胸前,单膝下跪道。
“你是……?”李从珂拧眉,看着眼前陌生的将士,神色淡漠。
那将士仰面望着他,目光赤诚,声音炽灼:“末将是新任羽林军指挥使杨思权,潞王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李从珂莫名讶然,“本王何曾见过你?”
杨思权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回答,站立起身,抽出刀剑,挡护在他的身前,横眉冷对,泱泱羽林军,大喝道:“谁敢再往前一步,我定与他,同归于尽!”
“杨思权,你想造反吗?!”王思同大惊,拔剑厉声呵斥。
双方剑锋相向,冷眼相对,越来越紧张的气势,一触即发。
“我,原本是一个寒酸落魄的乞丐。”在僵持一刻后,却听见杨思权,缓缓开口。
“流落京城街头,不幸身染重病,险些死去!幸得潞王,慷慨相助,为我请医送药,救回一条贱命!”
杨思权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剑,呐喊声响遏行云,“潞王的大恩大德,我铭心刻骨,没齿难忘!发誓此生,必将涌泉相报!”
“对待一个乞丐,尚且如此宽厚仁慈,潞王平日如何对待你们,你们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横眉怒视着众将士,质问道:“如今,你们为何要将潞王,逼上绝路?!”
将士们闻言,无地自容,羞愧满面。
杨思权心潮澎湃,面色涨红,高呼一声:“我愿率领部下,追随潞王!”
“放肆!”
王思同勃然大怒,喝道:“来人,把潞王和杨思权,一同拿下!”
他身后的羽林军,却无人行动。
“你们……也想造反吗?!”杨思权扭头,恼羞成怒地斥问。
“追随潞王!追随潞王!……”
突然之间,羽林军队伍中,爆发出地动山摇的呼号声,众将士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要求归顺李从珂。
李从珂震惊了,看着眼前的一切,星眸中闪着激动的光亮,心潮澎湃不定,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命运,发生了戏剧性的改变,扭转乾坤,转败为胜!
当初,李从珂无意之间,解囊相救的乞丐,今日,却成了他的救命之人!
王思同傻眼了,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王思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杨思权恶狠狠地说道,眼中杀气腾腾,正欲挥剑,抹向王思同的脖颈。
“住手!”李从珂攥住杨思权的手腕,阻止了他,“留他一命!”
“潞王,留此人活着,就是一个祸患!”杨思权不甘心。
“由他去!”李从珂的语气,不容违抗。
杨思权悻悻地收回剑,嗔目瞪视王思同一眼,“滚!”
眼见大势已去,王思同吓得脸色煞白,慌慌张张地爬上马背,抛下羽林军,狼狈不堪的,逃命去了。
*
军营里,遍地狼藉,李从珂只觉得身心俱疲。
回入营帐,他重新穿上了战袍,英姿逼人。
“真是不可思议!昔日的乞丐,如今竟已摇身一变,成为羽林军指挥使!”
李从珂已依稀回想起,当年之事,实在难以置信,眼前魁武英伟的将士,竟然就是那个曾经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
他不禁欣赏的,拍了拍杨思权,宽厚的肩膀,“杨思权,你令本王佩服!”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杨思权淡淡笑了笑,“当年,若非潞王倾力相救,末将怎能活到今日,又岂能有今日的,脱胎换骨?”
言谈间,他大手一挥,屏退了恭候在侧的左右士卒:“你们都到帐外候着!”
士卒们诺诺离开,营帐内,只剩下李从珂和杨思权两个人。
“潞王,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杨思权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李从珂,小心谨慎地询问。
李从珂的心,抖颤了一下,神色凝重,双目黯然。
王思同仓惶逃回京城,皇上势必就会知道,羽林军临阵叛变,归顺于他的消息。
到时候,他又是“罪加一等”!
将来应该如何谋划,李从珂当真是茫然不知。
“护送东丹王回京。”沉思良久,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咬一咬牙,“本王……再亲自去向皇上请罪!”
“请罪?潞王何罪?!”杨思权吃惊的,睁大了双眼。
“皇上说本王有罪,本王就是有罪!”李从珂懊丧苦恼的,将双手撑在桌案上,“君无戏言!”
“潞王自行请罪,可曾想过后果?”杨思权追问一句。
李从珂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杨思权继续说道:“皇上多疑,既已认定潞王,有谋反之心,请罪就只有死路一条。今日请罪,明日或许就人头落地!即便皇上开恩,死罪能免,活罪也难逃,潞王不可能得到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