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好痛！”石傲冰颤抖着嘴唇。
幻玉慌了神，“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腹痛似翻江倒海一般，一阵紧于一阵，愈来愈剧烈。
饶是身经百战的傲冰，亦承受不住，这般难耐的痛苦，疼得弯下了腰，一只手勉强支撑在书案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英眉拧成了，紧紧的一团。
忽然，一股热流，沿着她的腿边，滑落下来。
“啊——血！”
当看到，傲冰的脚边，淋漓而下的，鲜血之时，幻玉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失控地叫出声。
鲜红的血，染红了傲冰的裙摆，她的面色，瞬时苍白如纸，贝齿紧咬着唇，扶着桌沿，倒了下去。
幻玉吓得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狂乱地呼喊：“快……快来人啊！传太医、传太医！”
……
承欢殿外，大殿之门，依然紧紧关闭。
刘莲溪低垂着眼睫，漫不经心地伸手，轻轻抚过，厚重的朱漆大门，她知道，李从珂此刻，正站在承欢殿外，苦苦等待。
他们之间，其实只相隔一扇门，却又似乎是，咫尺天涯。
“陛下……王妃身染风寒，不宜……面圣。”
殿外，传来宫女们犹豫、为难的声音，这是遵照莲溪的吩咐，回禀李从珂的话。
“莲溪！”
李从珂神色郁郁，走上前，拍了拍承欢殿的门，懊恼地低着头，声音沉闷，似是压抑，隐忍了许久，“让我进去，看看你，好吗？”
恭候一旁的张公公，吃了一惊：圣上竟然忘了，自称“朕”！
隐约间，仿佛能听到，李从珂急切粗浊的呼吸，莲溪的心儿，蓦然一颤，薄薄的水雾，霎时涌上了眼眸，沾湿了长长的睫毛。
想见却又不敢见的心，最是挣扎，煎熬。
“陛下......”
莲溪的手，抚着胸口，狂乱不安的心跳，已失了节奏，樱唇亦在颤抖，“臣妾......风寒未愈，不宜......面君。”
李从珂愈发焦灼，近乎哀怜乞求道：“莲溪，你的身子可好？让我进去，看看你，你若安好，我才放心。”
心神越发凌乱了，如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糟麻。
李从珂对她的诚意，李从珂对她的关爱，莲溪不是不明白、不领情。
此时此刻，她比谁都要矛盾、痛苦、纠结，她何曾愿意，将李从珂，拒之门外，何曾愿意，如此相互折磨！
然而，天意弄人，莲溪无法逃避，只能无奈地推拒。
“陛下，你......还是去含冰殿吧，莫让臣妾......为难。”她倚靠着殿门，双眸中，泪水在流淌，她的心，亦在哭泣。
“莲溪！”
李从珂将前额，抵在殿门上，贴着殿门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无可奈何的，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你是在怨我，怨我没有恪守，我们的誓言，所以一直躲着我！可是，你知道吗？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我有我的苦衷！我......”
“陛下——陛下——”
尖利急迫的呼喊，一声接着一声，荡击着耳膜，幻玉神色慌乱，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张公公回转身，厉声呵斥她：“放肆，何事如此惊慌？惊扰了陛下！”
幻玉冲上去，扑通跪倒在，李从珂的跟前，泪水湿花了面容，已是魂不守舍，气喘吁吁。
“冰王妃......她......她小产了！”
小产？！
李从珂彻底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惊震懵了，身子完全僵住，神思如在云里雾里，似乎根本不明白，幻玉所说的话的意思。
傲冰小产了？她怀孕了？
“宣......宣太医！”
半晌，李从珂方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拧成了死结，言语艰难：“前往......含冰殿！”
“三郎等等，我随你同去！”
承欢殿的门，倏然打开了，莲溪娇小纤弱的身影，走了出来，清瘦的脸颊上，泪痕未干，泪盈盈的双眸中，幽怨、伤怀犹未消散，却又因震惊，而充满担忧。
望着她，爱怜、疼惜、歉疚，齐涌心头，李从珂百感交集，不禁蹙紧了浓眉。
“摆架含冰殿！”
*
含冰殿内，太监宫女们出出进进，栖栖遑遑，忙乱得仿佛热锅上的蝼蚁。
他们的手中，捧着沾满鲜血的衣裙、床褥，那刺目的鲜红，空气中汹涌着的血腥气味，令莲溪一阵晕眩，心中窒闷纠痛。
石傲冰……竟然怀了，三郎的孩子，竟然……还小产了。
“莲溪！”
李从珂从身后，扶住了她，纤瘦的肩。
温存爱怜的声音，柔暖平和的气息，在莲溪的耳畔缠绕，她的肩头，不禁微微一颤。
“冰儿！冰儿！”
惊闻噩耗的石敬瑭，带着满腔的怒火，气势汹汹的，冲入了含冰殿，对站立于，大殿中央的皇上李从珂，竟视而不见。
他近乎发狂的，扫视着殿内的一切，猛然攥住，一位随侍宫女的手臂，暴跳如雷的，劈头叱问：“冰王妃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小产？！”
那凶神恶煞的神情，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吓得那宫女，浑身哆嗦，跪倒在地，连连摆手，“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石宰相！”
皇上李从珂不悦的，蹙起了剑眉，瞪着他，劝阻道：“请稍安勿躁！太医正在内殿，为傲冰诊治！”
“哼！”
石敬瑭甩手，扔开了宫女，冷冷斜睨着，李从珂与莲溪，气愤难平地怒吼：“臣无法稍安勿躁！若是冰王妃，有个三长两短，臣会让含冰殿，所有的太监、宫女陪葬！”
“你……”他的嚣张气焰，激怒了李从珂，“别太过分了！”
“三郎……”
莲溪轻抚李从珂的手臂，李从珂扭头望她。
一双幽幽水眸，迎了上去，莲溪朝他，摇了摇头。
李从珂只能强制压抑住，心中的愤懑，努力平复下，起伏不定的呼吸，冷眼回视着石敬瑭。
“三郎，让我进去，看看姐姐。”莲溪楚楚可怜地请求。
“不必了！”
石敬瑭却挥手，挡住了她，目光森冷阴沉，严词拒绝：“冰王妃的事，不劳刘王妃费心！”
莲溪只好讪讪的，咬了咬下唇，无奈的，垂下了眼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