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可可再次不肯置信地盯住自己通知单上的分数，一遍一遍，趴着看，举头看，左瞧瞧右瞧瞧，就差要被她瞧出个洞来。
外地的学生差不多回宿舍后，肖可可才喜极生悲来，自从她打消了对左沿同学的单相思和爱慕后，一头劲就扎进学业里边。原本她的分数和排名有所进步，加上莫小言也比她落后好几名，这本是值得开心的，可莫小言却有几科分数排在了全班前几名。
肖可可所有的分数匀匀，照样是没任何出路的样子。
她唉声叹气，只得承认莫小言天性就有好命。
许不然来找她们两个的时候，莫小言还趴在桌子上睡觉，那团揉碎的成绩通知单被她压住一个角，许不然抽出来一看，大呼小叫，“哇，莫大姐还有比我更低的分数。”
肖可可凑过去一看，这莫小言的化学只有26分，估计是全班倒数第一。
许不然反过头又笑嘻嘻问肖可可，“你这次考得怎样？”
肖可可还没回答，莫小言就神不知鬼不觉站起身抢过许不然手里的成绩单，揉成一团直接扔出窗外。
许不然和肖可可不可思议地打量莫小言，又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你们吵不吵，老娘要睡觉，一张破成绩单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她又继续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
肖可可于是坐在她前边的位置，好声好气地劝她，“这不明天就放寒假了，下午也没事，大家都准备离校了，你还睡什么觉？快点清东西我们一块走吧。”
莫小言抬起头，一脸不情愿，“为何要放假呀？”
许不然可瞪大眼，“不放假那上学还有什么意思？”
莫小言甩甩手，不愿搭理他们，“你们先走吧，我再睡会，待会会走的。”
她为何不愿走，肖可可心里有个大半的了解，于是也赶上许不然一块离开，许不然这个不开窍的家伙却问个没完没了，“莫小言你脑子到底坏哪了？家里的床多暖和，干嘛趴桌子上睡呢？”
这下可恼怒了莫小言，她又腾地站起身，把挎包甩上肩，头也不回地就消失在这两人的视眼。
莫小言肯定吃错药了，许不然更加肯定，肖可可拍下他的背，“莫小言说她妈一天到晚打麻将不断，根本不能在家睡觉。”
说完这句话她又奔出教室去追寻莫小言的脚步。
莫小言此时四肢无力挥动自己的肩膀和双腿，行尸走肉一般穿梭在校园内，谁都看得出她一脸心事。这寒假是来了，莫小言倒觉得不舒心的日子也来了。如果要整日面对徐冉冉这张浓妆艳抹的老脸，还要对她唯唯若若，唯命是从，简直是生不如死。
徐冉冉是什么人，估计是莫小言这辈子最需要克服的困难。
肖可可就到拐角要追上莫小言的时候，却看到莫小言撞到了一个人，是孟觉罗。肖可可挪了挪脚步，认为自己应该恰当的退出，于是她仔细打量四周，看到林荫小路侧有坐凳，干脆就坐过去候着莫小言。
她屁股刚刚落下，就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从她顶上冒出来，“这位置是我先预定的。”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坐凳还有预定的，以为是校门口的蛋糕店呐？
真逗。
肖可可也不甘示弱，学着莫小言的架势，吼着一副大嗓子不可一世起来。
“这分明我先坐上的，你丫凭什么……”
凭什么呢，肖可可看到这张脸，话就落下去了，一点气焰也出不来。
而此刻，左沿这张在肖可可眼里被奉为天下最帅的脸孔也直勾勾的盯住她的脸，倒要等她说出个所以然来。等了好几分钟，这肖可可的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开，一脸欲说还休一副欲纵故擒，实在等得左沿好不耐烦，干脆整个人倾斜在石凳上，占满了大半个位置。
肖可可只剩下无话可说。
她觉得自己再呆下去就有些过分，毕竟这个优秀的男生是不属于她这样的女生的，她正要走的时候，就发现左沿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的热乎，她微微斜过身子一瞧，这不是莫小言扔下去的成绩单么？怎么会在他手上？
肖可可抖抖嘴唇，终于忍不住要和他说上一句话，“这个成绩单，好，像，是，莫小言的。”
左沿抬头看了一眼肖可可，继续那脸不可一世的表情，“我知道。”
肖可可又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原本以为莫小言会和孟觉罗磨蹭好久，孰知这次真是快战快决，莫小言也没再无厘头的缠孟觉罗，孟觉罗倒是有些小小的吃惊，不过很快他就欣慰起来，还以为是莫小言考到不好的分数心情郁闷的。
于是好心劝莫小言，“你是个聪明的女生，只要稍微一努力，还是有希望考到好名次的，你这次数学不就是考到全班第三么？”
“你以后打算学文学理？”莫小言并不关心自己的成绩。
孟觉罗一听，也不知这莫小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模凌两可地给了她一个回复。
“不是还有一学期么，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莫小言可不理会他若有若无的回答，总是爱自作主张给他下个定义。
“我知道你会选择理科的，男生选理科有出路。”
孟觉罗嘴角自然上扬，掠过的笑痕也是若有若无，莫小言始终觉得这小子特别深邃，有着不适合自己年纪的老成感。或许是她真的不了解他，目前对他所有的了解也不过是肖可可从别处打听过来的各种小道消息，她究竟喜欢他什么，莫小言除了能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怦然心动，竟然想不起任何喜欢的理由来。
可是喜欢就得坚持喜欢，如果因为他若即若离的小挫折便放弃了这份喜欢，那真是冤枉了莫小言当时许下的不可一世的誓言来。所以，莫小言继续摸索着自己喜欢孟觉罗的理由来，这下可把孟觉罗给弄糊涂，他以为莫小言肯定会唬着脸孔吓唬他逼迫他说出到底选择哪学科，而莫小言纠结的脸孔似乎并不把心思放在他这里。
金黄的银杏叶打着转儿脱离枝头印在她俏丽的面庞上，沾染着这深冬的一丝平淡忧伤，她本不是个忧伤的孩子，不爱无病呻吟。青春于她而言，似乎漫长到有足够的时间要她去印证某些东西，譬如她会让他爱上她。
“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孟觉罗要走，莫小言倒是回过神来，脱口而出，“我说过的不会轻易放手，孟觉罗，你好好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那一天？究竟是哪一天？孟觉罗边走边想，其实莫小言也没有那么不好，她自从理清那头夸张的头发后还算漂亮，人虽然张扬却也仗义，就是无理取闹有点过头，但见得她是刚好属于这个充满活力与朝气的年纪。她没有什么不好，甚至有几门学科冲到班上前几个名次，证明她不是脑子笨也不是白混日子，这样的她和普通的混混少女还真是有些不一样。
那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孟觉罗突然记起爷爷的话，你父母希望你未来和他们一样，不要甘愿平庸，不要做一只鸟笼里的凤凰，这里的天地不能永远罩住你。
也许正是这样，孟觉罗才觉得身边的大多数人是渺小的，平庸的，不可比拟的，他需要的世界需更加宽广，无际。谁都不能是他完美未来的绊脚石，仅此而已。
看着孟觉罗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莫小言才屏住呼吸抬起头来透过层层树叶的细缝，一缕还算柔和的冬日阳光恰好缝合她的目光，莫小言把这口气轻轻松开来，享受着这点点的冬日温暖，心情立即也疏松开来，好像没有理由不开心的，她莫小言是个多么坚强又随遇而安的人，孟觉罗这样有自己想法和派头的人也刚好适合她，她可不是那种光知道喜欢不喜欢却没有一点内涵的女生。
孟觉罗走后，莫小言也放轻松下来，才注意到肖可可像个白痴一样站在不远的树荫下发憷，她表情纠结在一团，好像有无数想要表达的东西但又卡在嗓子眼抽着脸部的表情，真是难看极了。
莫小言喊了一声，“肖可可，你在哪里干什么？一起走罗，去你家玩玩。”
肖可可非常不自然哦了一声，又偷偷瞄了眼左沿，他似乎没有任何动静，她挪了挪脚步，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这个成绩单给我吧，我交给莫小言。”
左沿默不作声瞧上她一眼，额前的发丝轻轻滑过，透出一些不可阻挡的阳光帅气，他好像有自己的打算。
“你叫她过来，我亲自还给她。”
肖可可愣了。
可不容得她的反应，莫小言已经亲自走过来，她看到左沿也在后，倒是有些惊讶，也立即意识到肖可可为何有这样担心受怕又纠结的表情，其实这不过是暗恋一个人的小情绪。
“你也在这里呀？”莫小言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但又认为自己有必要帮肖可可一把。
左沿在自己关注又喜欢的女生面前丝毫不改自己的傲慢与无理，或者是，更加肆无忌惮的无理。
“你就叫莫小言？”他真是有些造作，连他自己也暗嘲自己笨拙的演技。
莫小言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又问肖可可，“你同他说的？”
肖可可立即摇头，一会觉得好像有说到莫小言，又连连点头，反正她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弄得莫小言心里直叹气，也确定肖可可喜欢这个小子已到达无可救药的程度，待会肯定会分不清哪个方向是走出校门的。她完了，彻底的完了，把感情当作了全部，她莫小言也没到达她这个痴迷的程度呀。
左沿举起那张破烂的成绩单，给了莫小言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你这样的成绩要上理科班真是个问题。”
他站起身把成绩单递给莫小言，甩上书包自觉离开，真是酷到一定程度，自然这点也只是在肖可可心里留下的印象而已。
莫小言可不以为然，撇撇嘴好不服输，“有什么好得瑟的？谁说我非要上理科班。”
肖可可这时才小心翼翼加了句，“他可是高二理科班的尖子生，连续两届全校第一。”
这样又如何呢？莫小言觉得这些不过是肖可可喜欢他的理由，却不是自己钦佩他的理由，她莫小言虽然什么也不是，却还是有这点骨气的。
待她后来回家睡觉前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才觉得真是个问题，如果孟觉罗选择的是理科，她莫小言又凭什么能时时刻刻把握在他身边形影不离阴魂不散要他终身非她不可呢。
这问题真是严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