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多谢袁总的款待。”郁茉站在厉衍之身侧，见他面色无常地跟袁锐道别。
袁锐亦是热情道：“接下来，至宇集团和厉氏的合作一定会更密切，这一切，厉总你的付出也功不可没啊。”
袁锐感叹的话里却另有深意。
听罢，厉衍之却仍是嘴角带了如常的笑道：“再会。”
说完，他便带着郁茉上车。
而郁茉在最后上车时，不露痕迹的回头瞥了袁锐一眼。
袁锐看着她，肯定地回视她。
顿时，郁茉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是落地。
继而，她露出一丝笑意，便上了车。
看来，厉衍之和袁锐后来又谈的半个小时，很有用。
站在餐厅门口，袁锐看着载着厉衍之和郁茉的车消失在夜幕中，一时也忍不住感叹。
郁家的女儿啊！真是错不了。
不由，他又回想起，方才在回廊时与郁茉的对话。
“袁总，我郁家人何时得靠仰人鼻息活下去？我和厉衍之，亦只是交易，不掺杂感情。”郁茉冷哼一声又道：“今日我愿意来，也只是想告诉袁总，替我拿回老宅，于你也是不损一兵一卒，就可挫伤宁家的好事。”
“这……”袁锐眉头一拧，思忖起来。
前两日，章伯来找他时，他就知道定是郁家人回来了，但没想到她一回来就要拿回老宅，要知这老宅现在已是宁家的。
“宁氏虽然已经去往虞城，可才短短几年，袁锐真就觉得宁氏在宛城的势力已经渐渐消散？你说，宁氏凭什么在虞城立足，又凭什么就短短四年时间，已经在虞城有不俗的成就？我想，其中厉害关系，袁总比我更明白！虽然，外界都传说，袁总你的至宇集团已经是宛城无人能敌，但宁氏在宛城盘根错节的关系怕你已经头痛很多年了。再有，宁氏即将和盛氏联姻，接下来，可不就不止能在虞城站稳，宛城这边……袁总，你和厉氏合作，这一局下得很好，可厉氏也是宁氏一直想要拉拢的。”顿了顿，郁茉看着袁锐沉默着，又道：“有了盛氏扶持，靠着在宛城和虞城的势力，你觉得最后厉衍之会选择和谁合作？”
“……你想要我怎么做？”袁锐沉吟道。
郁茉缓缓站起，继而莞尔一笑：“很简单，让厉衍之公开表明，将一直与你合作。而，我拿回老宅，就是个最好的法子。那老宅，宁家一直声称是自己的，如果厉衍之买了下来，那可就不一样了。”
“对宁家来说，那老宅亦是很重要。当年，他们可是费劲心力拿到的。而且，就这样，就能阻止以后宁氏和厉氏合作？”袁锐满是怀疑地说着，他看着郁茉的眼神虽没有轻视，可亦是不信任。
他承认，眼前的女孩儿是特别，她的父亲也于自己有恩，可并不代表袁锐就肯甘心被她利用。
要说，袁锐不是个好男人，可却是极为成功的商人，当年的利益衡量他没有选择去帮郁家一把，可出于报恩之心，他可以用钱去回报。
他，是会讲信义，可‘信义’二字，并不会放到损害自身利益之前。
“袁总，你觉得我会让宁氏走到那一天吗？”郁茉眼底满是寒霜，阴冷地又道：“这是一场你我的交易，既然是交易，就一定会有风险，就连我自己也不敢保证我可以最后得到我心中所想。不过，如果袁总敢赌，那还有成功的可能。可如果你不敢……那我所说的结局，一定不会是空谈。”
脑海里浮现着郁茉冷情的模样，袁锐却是不由地，想起多年前，记忆里的郁茉。
很多年前，他不但倾家荡产且差点连命都丢在了矿上，是郁茉的父亲，郁秋闻最后救了他一命。
他一辈子都记得那年三月，蒙蒙细雨中，郁家老宅里的桃花开得正艳，而他已经在宛城站稳脚跟，摇身一变成了闻名在外的富商。
当他听闻，郁秋闻特地从晋城回宛城看望女儿时，他求着，终于是见到了郁秋闻。
这辈子，袁锐没有佩服过谁，可唯独郁秋闻，是他这辈子唯一钦佩、赞赏的人。
郁秋闻儒雅清逸，若放在旧时一定是一个闻名在外的学者，可终究他偏偏是从了政，最后被小人陷害。那般惨淡地逝去，最后被世人遗忘。
当郁秋闻推却袁锐的感谢，他抱憾离开时，在小院子见到了年仅八岁的郁茉。
“桃花正艳，三月水暖，这个这个时候的鳜鱼是最鲜美的，茉姐儿你就吃一口吧！这是你章伯伯今早刚从鱼贩那里特地买来，给你补身子的，你就吃一点吧！鱼，拿回来还是活的，新鲜着呢！”带着无奈的女声传遍小院。
顶着蒙蒙细雨，郁茉在园子里的桃花树下躲着，那时她脸上还肉呼呼的，一脸愤懑：“我不吃，它是臭的，你拿走，拿走……。”
不由分说的，郁茉气呼呼地大喊。
这娇滴滴的声音，听得人是哭笑不得，才刚打上来新鲜的鱼，怎么就臭了？
站在不远处，袁锐听得顿时觉得好笑，他忍不住驻足，停下来看向桃花树下的郁茉。
天气还冷，那时扎着两个小发髻的郁茉穿了身殷红的棉袄，瞧着分外可爱娇艳，站在树下的她时而激动地抓着树干晃一晃，顿时那粉色的桃花瓣就飘落下来，衬得那张粉嘟嘟的脸更是可人。
“这哪里臭了？才出锅的鱼。”中年的女人端着碗，站在一旁的又气又好笑。
郁茉如何也不听，她嘟着嘴道：“平日，它都是臭的……大家都是吃臭的……它很快会变臭的。我不要吃，不要吃……”
回忆着，郁茉蛮横的模样，袁锐忍俊不禁，这丫头，从小就是个磨人的，但亦是会让人心甘情愿付出的‘可怕女人’。
“这厉衍之摊上了她，可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车上，厉衍之往车车窗外飞逝而去的璀璨霓虹，久久都没有说话。
气氛很冷肃，可郁茉却丝毫不觉什么，她看着窗外，亦是心情颇好。
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如今就只能沉下心等。
驾驶座上，孟明朗皱着眉头时不时看看厉衍之，从他家老板从餐厅出来，他就察觉出不对。
可照理说，在宛城的项目，已经不需要厉衍之坐镇，现下也没有什么好忧虑的。
“孟子，去查一查宁氏在宛城底细，事无巨细，越快越好。”忽而，厉衍之转头，开口道。
对厉衍之突然的话，静谧氛围下的孟明朗也跟着吓了一跳，可转瞬他又正色道：“是，我会尽快派人查好。”
而一直偏着头，看向窗外的郁茉，却是嘴角轻描淡写地勾了一勾。
她还是赌赢了，不是吗？
“你不吃鳜鱼？”片刻后，厉衍之又看向郁茉说道。
心噔的一下，郁茉转头看他，却是没有回答。
“饭桌上时，自从我夹了块鳜鱼给你，你就再也没有吃过一口。”厉衍之凝视着郁茉，沉声道。
厉衍之这话，让郁茉诧异不已。
今晚，厉衍之一直忙着和袁锐谈着合作，可郁茉没料到，他还有心思注意她。
“……我从小，就不吃鳜鱼。”郁茉轻声说道。
提起这个，郁茉也不得不想到袁锐。
他虽利益为大，极为好色，可到底也是个心细的。
郁茉从未见过袁锐，就连知道她父亲于袁锐有恩，也是后来奶奶清醒时会提个几句，要她去投靠他罢了。可没想到，袁锐竟是把她不吃鳜鱼这个习惯都给摸透了。袁锐这人，果然是不简单啊！
听着，厉衍之皱眉：“袁锐怎么会知道？”
他说着，语气里分明带了不满。
不知怎么的，当得知郁茉的习惯被旁人知晓，厉衍之就满心的不舒服，就跟孩子被抢了糖果般气愤。
郁茉听着，心中却是另一番谋算，正所谓是做贼心虚，她是挺担心厉衍之瞧出她跟袁锐有什么关联。
脸上不自然地扯了笑意，郁茉敷衍道：“应该不是因为我吧？也许，他自个儿也不吃，也说不定啊。那玩意儿那么臭，喜欢吃的人，一定不正常。”
听着，厉衍之脸色一变。
今晚，虽然他谈不上多喜欢拿到清蒸鳜鱼，但却是吃了不少。也因为他觉得味道不错，才特意夹给郁茉尝尝。
但没想到，郁茉说那鱼是臭的。
厉衍之顿时有些无语，暗自咬咬牙，他道：“那鱼是新鲜的，怎么会臭？”
“那你肯定不知道，这边有一道名菜，臭鳜鱼。很多人将鱼制成臭烘烘的再来做，一想到那个，我就受不了。”郁茉说着，还配合着双手环抱着自己，摇摇头不敢再深想。
厉衍之看着，倒是真觉得这般的郁茉就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儿。
“你一直这样？”厉衍之问道。
点点头，郁茉道：“是啊！就连三月最肥美的鳜鱼我都不吃，更别说今晚的。厉先生，我真觉得，你不挑食，很好养活。”
对郁茉的夸赞，厉衍之却不喜欢：“的确，不然我怎么会看上你。”
“厉衍之，你嘴上吃吃亏，会死吗？我是小女人，你不得让让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