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里边请。”云萝引着镇国大将军进入太后的大殿。
太后最近好像比以前更喜欢妆扮自己了,一身绛红色华衣裹身,外边套一件微微淡一些的薄纱衣,衣袍拖曳在地上看起来华贵雍容。她给他赐了座,然后扫一眼四周,“你们都退下吧,没有吩咐,不许踏进一步。”云萝和一群婢女迅速地退下去了。
“参见太后娘娘,您密诏微臣前来是有什么吩咐?”镇国大将军鬓角的白发已经蔓延出好大一片,眼角也有些下垂,看起来精神不足,心血不畅。连平日里穿的印花蓝绸缎长衫好像都失了先前的光泽,有了几处褶皱。
“大哥,虽然经过上次的事情,皇帝削掉了你一半的兵权,但是,你常年带兵,军中应该培养了不少亲信吧?”
镇国大将军一听到她提起上次的事情,怒火就上来了,眼珠子瞪得又大又圆,“还说呢,上次那个叶青远参了我之后,让我被圈禁,放出来了皇帝还削掉了大半兵权,”叹一口气,“可是,你怎么还不让我报仇啊,难道你至今还对他……”
“大哥!”太后急忙呵斥,气得头上的金步摇都乱晃,发出慌张的碎声。她这个大哥可真是鲁莽啊,许多年前的事情那是个禁忌,他怎么能随口就提。
镇国大将军自知自己说错话了,黑郁郁的脸涨得通红。太后叹息,这么多年要不是自己身在这个位置上,帮衬着家族,就凭着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哥,家族恐怕早就毁在他手上了。
“大哥,哀家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皇上了,所以说,”她却有些犹豫地停住了话头。
镇国大将军头脑总算灵泛了一次,小心得猜测着,“太后的意思是要我收买更多的人,好能够与皇上抗衡?”
“对,最近哀家在考虑一件事情,一旦决定了,到时候还要你的力量相配合。”她那天忽然想到,皇帝一直没有皇嗣,轩辕靖煜是目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如果皇上突然驾崩,那么皇位就落到煜王爷手中,那么自己的女儿就名正言顺的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成为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人了。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做的。”镇国大将军听着好像有事情做了,耷拉着的眼角都舒展开来。想想一个戎马半生的人,一向以驰骋沙场为乐事,这几年来国泰民安,让他只能在朝堂之上越来越站不住脚。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哪有浴血沙场建功立业来得直接和痛快。
“娘娘,他们太势力了,您这才几天不得宠,他们给送的布匹和香料就成了这种货色,还有啊,今日送来的炭,竟然一燃着就冒出呛人的烟气,简直欺人太甚了。”颖妃的宫女粉儿气愤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气鼓鼓的。
“娘娘,您别生气,其实不光咱们宫里吃穿用度紧着,奴婢听说其他宫里也是一样呢。”另一个宫女看着主子面色不善赶紧接上话茬儿。
“奥?此事当真。那是为何?”
“奴婢听说,前一阵子因为赈灾,国库里的银子可是花出去不少,还得供应军队,所以上上下下这才节约起来。”
颖妃紧蹙的娥眉一下子舒展开,嘴角绽开一个捉摸不透的笑容,自言自语一般说着:“也许,我的机会又来了,真是天助我也哈哈。”一旁的宫女听着她狂放的笑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入夜,皇帝揉一揉眉头,看着这一摞奏折,全都是要求朝廷拨款的,什么灾后重建的,什么军费开支啊,他都快烦闷死了。太监迈着小碎步,笑盈盈地进来了,“皇上,该歇息一下了,”他讨巧地奉上一碗热呼呼的参汤,“这是颖妃娘娘刚才送来的,说是怕影响陛下处理公务,让奴才端来给您呢。”
他正心浮气躁,端过来轻啜一口,“今夜去颖妃宫里就寝,你去安排一下吧,晚膳也一块儿安排在那里吧。”之前那个女子也挺得他欢心的,可是那次小产,他总觉得她撒谎了,就一直没再去看过她了,是时候去看看那个美艳的爱妃了,更确切的说是那个江南巨贾的女儿,那可是个聪明的女子啊。
“什么,皇上真的今晚要来这里?”颖妃激动地一把握住了公公的手,让公公一阵尴尬。“粉儿,给公公准备谢礼。”
粉儿拿过一锭黄金递到太监手中,太监也没有推辞。“听闻娘娘父亲是富甲一方的商贾,果然出手大方。娘娘只要得皇上圣宠,娘娘以后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这次真是多谢公公相助,公公放心,皇上只要心在本宫这里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太监乐呵呵地退下了。
颖妃赶忙将自己的首饰盒胭脂盒通通打开,细细的和婢女研究着哪个是最好的。她找出一件淡粉色丝绸里衣,腰间用银色锦带轻束,外面罩一件白色轻纱。黛眉轻点,淡施粉黛,如意发髻之上斜插一段玉簪。一切准备停当,她不时的搓搓掌心,里边已经有一层细汗了。能不能抓住皇帝的心,恢复往日的荣宠,在此一搏了。
她对着铜镜一遍遍看着自己的容颜,女人最好的年华,也就那么几年,如花如画,可是越是艳丽越是禁不住岁月蹉跎。
“皇上驾到。”太监拖着长长的尾音,好似有什么高兴的一样。
“臣妾恭迎皇上。”锦帕往肩后一甩,单膝屈地,低首垂眉。
皇上亲自上前执起她纤弱无骨的素手,“爱妃请起。”这时候才看到颖妃今日的妆容和往日迥然不同,往日里鲜艳活泼,今日却平淡素雅。
“爱妃今日真是有些不同啊?”
“皇上可说说,臣妾有哪里不一样了?”杏眸轻眨,透着一丝俏皮。
“要朕说,往日你是牡丹鲜艳华丽,今日如兰花般的清雅。”
“那皇上更喜欢哪个?”她心中开始暗暗高兴,已经注意到她与往日不同,说明自己这次已经成功了一半了,至少他开始对自己有兴趣了啊。
“各有千秋,不过今日朕看了一天折子有些乏了,还是看着这个素雅一点的脸比较舒服。你本就是水乡女子,如水一般是最好的了。”
两人一同落席,开始用膳。席间,皇上捡几块鱼肉到她碗内,“爱妃家住江南水乡,多吃点鱼,以慰藉你思乡之苦。”
说到思乡,她倒是立刻红了眼圈儿,自从跟随皇上入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皇上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一滴泪,她才回过神来,现在不是神伤的时候。
“对了,皇上,前日家父写来家书一封,说是准备为朝廷拿出自己一半的家资充盈国库。”她知道刚刚蝗灾过去,朝廷支出过大,需要银子,而这就是自己最好的机会。
“朕差点忘记了,你父亲膝下只有你一女,你入宫,与他们远隔千里,当真是难为你们了啊。”
“臣妾的心在皇上这里,即使跨越千山万水,臣妾也要跟随着您。”皇上揽她入怀,轻抚着她的万千碧丝,声音柔柔地说:“难为你父亲,将宝贝女儿给了朕,还这么为朝廷着想,朕准备封你父亲为江南第一护国商人,江南一带买卖就交由他掌管了。”
“臣妾替家父多谢皇上厚恩。”她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父亲那里越是强大,自己也就越能稳立宫中。
“皇上,就寝吧,臣妾为您宽衣。”娇媚的脸颊上早已经升起朵朵红晕,看得皇帝也是意乱情迷,双双进入帐子。
火盆儿里炭火正旺,炭身烧得通红通红的。粉儿蹑手蹑脚地走到殿门口,将尚未燃尽的一撮红色香悄悄取出来,走出去用水浇灭,然后连同灰烬一起放进盒子里锁在了衣柜上。
微微觑一眼里边床帘的晃动,她嘴角也噙起一抹笑,这迷魂香果然厉害,娘娘如果能够再次怀上皇嗣,那生下来就是皇长子,那么可就母凭子贵,一生无忧了,想罢悄悄退下。
第二日一早,太监在颖妃门口一边搓着手,一边不停地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公公,你别转悠了,绕的奴婢眼晕了都。”粉儿不满地抱怨。
“哎呀,这都什么时辰了啊,皇上怎么还没起来,咱家是怕皇上误了早朝啊。”叹息一声,向屋里望一眼,继续来来回回地在门前徘徊。
“吱嘎”门终于开了,皇帝已经在宫女的服侍下穿戴整齐,急匆匆地向着前殿走去。昨夜太晚睡,竟然差点误了早朝,他使劲儿晃晃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什么时候这么大意过。
“你怎么也不提醒一下朕,得去上早朝啊?”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大殿里大臣们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皇上这是怎么了,这种时候了还不来。”
“毕竟年轻啊,没有节制啊。”
“不知道是哪个娘娘,竟然让皇上沉迷至此。”
“红颜祸水啊,唉。”
“哎,哎别说啦,皇上来了。”
一肚子火气坐到金龙椅上,看着朝臣时不时偷瞄自己一眼,眼里写满了狐疑和一股暧昧不清的味道,让他很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