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归客斋正被少城主包场,那原本是不能让一个人进来的。不过卫士都已离去,无人在门口站岗;小二和掌柜的那都是忙忙碌碌时刻等候在楼梯口,为少城主服务呢。
好嘛,这家伙一下进来十多个人,还全是气势翻涌、杀气腾腾的样子,顿时就正耳语聊天的掌柜和小二吓了一跳。
少城主在那上面呢,看这群强盗一样的人,倘若是出了什么祸端,那岂不是归客斋也要受牵连?寻思着,他们赶紧跑到门口,拦下了那群就要往里闯的人。
“哎哎哎,我说你们是什么人呢,今天不营业。”小二说着就要往外推人,别看他们都是杀气四射,但在这锡林城内,那是严格禁止打斗的,小二倒是并不害怕。
十多人见店家来拦,齐刷刷的全停了下来,为首的黑衣老者和白衣青年示意自己的人马分站两边,随即上前朝后面走来的掌柜一拜。
“侯永城葛家,富罗山季家,见过罗掌柜,方才失礼之处,莫要怪罪。”
上午对少城主三人好话连篇的掌柜,此时昂首挺胸、步伐沉稳、气势端正,完全一副上层社会的样子,前后反差真是极大。此时见二人道歉,他大手一挥,呵呵一笑。
“两家稀客,怎么有空来我这归客斋呢?”
然一句戏谑的调侃,不待二人回应时,掌柜却是神色一变,阴沉了下来,语气也有些凌厉:“怎么?葛家和季家这样子是准备在我这归客斋做什么?是杀人还是放火?
哼,少城主在楼上与贵客吃茶,你们这是要违背主城杀伐戒律不成?我告诉你,我归客斋那也不是好惹的!”
没想到平日里一副憨态可掬、为人低调谦和的掌柜竟还有这般威猛之气。两方人马被他这么一喝,顿时气势萎靡了许多。特别是为首的那一老一少,更是满脸尴尬,连番拱手致歉。
所有人都知道这归客斋是个全大陆的连锁客栈,其扬名之处正是因为他优质上佳的服务。但很少有人知道,这归客斋的背后,有着多么强大复杂的人脉关系,这掌柜罗氏一族,那绝对是大陆上最巅峰鼎盛的几个家族之人。
然旁人不知不怪,作为这锡林城内大家族,葛家和季家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二人道歉的同时,心里则是懊悔不已,差点因为一点愤怒而创了大祸。罗氏固然强大那也都是外事,重要的是少城主在这里,倘若刚才真的有点什么小摩擦,那岂不是要引起城主府的怒火?
见他们态度缓和先行道歉,这罗掌柜再次神色一变,重新和善了许多,笑盈盈的对两位说道:“对嘛,瞧这样子多和煦。来来来,既然来了,我不好好招待一番岂不被人说我归客斋小气?走,咱们偏殿去。”
说罢,他又招呼小二:“二啊,带各位弟兄一块来偏殿,好好招待一番。”
“掌柜的,您瞧好嘞。”众小二齐呼,随即忙活,有准备的,有给黑白两队修士带路的。
一切看似都暂时缓和了下来,即便是真有什么事,那也得等少城主离去再说。但这么大动静,又岂能瞒得了楼上的三位?
苏溶和杨超群自那群人来的时候就一切都在观察之中,独孤南自恃少城主身份,在这锡林城内何时会动用过修为?他正谈天吹地之时,听到楼下闹哄哄的样子,顿时勃然大怒,作势就要发飙,却被两位拦了下来。
“嘘,听就可以了。”
“好。”虽不明白二人是何意思,但独孤南仍是强行憋了下来,只不过他仍是气冲冲的,他何时被人这么打搅过美好的兴致?
良久,当那群人被带往偏殿的时候,苏溶和杨超群对视一眼,随即起身朝独孤南抱拳一拜。
“多谢少城主款待,我师兄弟二人还有急事,日后有机会再聚。”声音未落,二人便要准备下楼。
独孤南一头雾水,这都唱的什么戏?突然,他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赶紧拽住了二人:“哎哎哎,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刚才不是还聊的挺好?我这是来拜师的,师父也没见着,你俩还要离去。”
苏溶无奈至极,恨不得将这混小子当场敲死,叹了口气,他咧嘴一笑,道:“今日却是有急事,你若想拜师,静等一月即可。”
“一个月?”独孤南低头呢喃,“这一个月后不正是都统竞职么?”
当他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二人已经悄无声息间离了去。独孤南顿时气从心生,挥舞着双臂狠狠的一跺脚,尖叫一声:“妈的,又欺负本少!”
小二闻言顿时跑了上来,一看这小祖宗又在发飙,而那两人已经消失,他顿时像明白了什么。
“少爷,少爷莫生气,说不定是莫前辈有事召唤他们俩呢?”
正发飙的独孤南听到‘莫前辈’三个字,这才安静了下来。歇了好半天,当紫荆花马车重新奔驰来的时候,小二这才恭送着这位小爷离开。
而此时,偏殿里,罗掌柜正和葛姓妖婴中期的老者、季姓妖婴中期的青年坐在一起谈天。
“两位,不知今日怒气冲冲又是为了哪般?”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宣纸,随即打开,竟是两幅画像,且那画像上所画之人,竟是同一人。
掌柜的一眼就看出,那正是莫无言的二徒弟金铭。
他心里顿时大惊,脸色却是丝毫不变,咧出一抹笑容,疑惑的问道:“这是何意?”
葛姓老者叹息一声,满脸愤怒的说道:“此人,很有可能是击杀我族人的凶手。”
另一边,季姓青年同样点头,脸色愠怒。
罗掌柜中年模样,也算是风度人士,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困惑的问道:“你们怎知道他是凶手?”
“罗掌柜有所不知,此人说话是漠北而来,这几日在锡林城大肆购买,颇有一副暴发户的样子。我族人有重宝和他交易,商定在东城外百里之处进行。也就是那日过后,我族人便消失不见了。多方打听之下,我们得知此人就住在你归客斋,怒火攻心唐突而来,还请掌柜莫要怪罪。”葛姓老者越说越带劲,眼看就要拍桌子。
罗掌柜一听,表情更是惊愕,很是困惑的样子:“葛老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商定交易的?”
“城内一小乞丐昨日曾带我族弟送出交易书信。”
“原来如此,”掌柜恍然大悟,但他很快就嘿嘿一笑,揶揄道:“你怎么知道他们真的是交易?且你方人数众多,又岂能被他一网打尽?”
“呃……”老者干瞪眼,却又不知如何回答。即便是他自己,在查出结果的时候,都已经有所猜测,很有可能是族弟准备干一票,最后却被来了个逆转。
见老者犹豫,掌柜又看向季姓青年,揶揄道:“怎么?季家也是与金客官交易翻了车?”
“呃,”青年很显然没意识到掌柜会这么直接,闭眼平静了下,他说道:“我三哥昨日在锡林城办事,回去时候必定要经过东城山头,而他最后的气息也正在那搏斗之处,我们猜测,这金铭很有可能也与我家三哥有过碰面。但当时我三哥并未死亡,而是元婴被人所缚。”
“今日一早,我们以家族秘法寻找三哥踪迹到这附近的时候,便突然消失了,很有可能三哥已经不幸。后来也是打听下得知此人叫金铭,住在这里。”
“噢~原来如此,那你三哥是不是也和葛家联手了呢?”
此问题一出,季东行一怔,神色有些尴尬,犹豫了起来。葛姓老人和掌柜见状,纷纷示意他无妨,他思考了片刻这才苦笑着说道:“从现场气息来看,三哥很有可能和葛家族人出手相向。”
“什么?!”二人顿时大惊,特别是葛姓老者,这点信息他还不知道,派往出城去交战地点的族人还未回来。此时听到自己族弟竟然和季家三少大打出手,他顿时勃然大怒。
“季东行,没想到竟是你三哥。”
“哼,葛老这话有些不对吧。”季东行也毫不畏惧,冷笑着回道:“你怎知不是你族弟先出手的?且你们人数众多,我三哥独自一人又岂能占了上风?”
“休要废话!”
“当我怕你不成?”
二人你来我往,双方族人也是纷纷站起,怒意相对。一时间,现场气氛重新凝重,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意思。
罗掌柜仍旧是讥笑着坐着,压根没有起身调解的意思,小二们见掌柜如此,亦是站在一边,仍由他们胡闹。良久,季东行和葛老双双冷哼,重新坐了下来。
这里不是出手之地。
掌柜见状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极具讽刺之感。
“掌柜的,有何可笑的?”
“我笑我的,你能管住我么?”说着,罗掌柜起身就要离去。
葛老见状顿时出手,将掌柜拦了下来,轻声问道:“掌柜的可否告诉我,此人现在住在哪间客房?”
“本店私密,概不相告。”
“那烦劳掌柜的帮忙带个信也好,我等在这里等他。”说着,葛老掏出一个储物袋,塞到了掌柜的手里。
谁知掌柜并不吃这一套,掂量了几下又将储物袋放到了桌子上。葛老不明所以,正要询问,却看到罗掌柜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下一刻,他揶揄道:“得嘞,不用你们找他了,他来信了。”
果不其然,声音未落,小二已是呈着一封书信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