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发以后,傅府一行十分顺畅,由于光明寺为国寺,所以临近寺庙的各条大道都修的十分宽展,沿路都有官兵驱赶流民,再加上傅老爷早先将一切打点妥当,寺里早已排人下山迎接他们,但凡在路上来往的人员见到他们的排场,便知来客非同凡人,家事煊赫,都纷纷为他们让开道路。
光明寺所在的缙云山,风景秀丽,通向山顶的青石板路旁,青竹茂盛,更有各种野花随风飘摆,傅雅君看到这番景色,心情十分顺遂,昨晚所受的惊吓也已离她远去。
傅雅君掀开车帘,将个沿路各色花草给她的两个丫鬟看看,春美不胜收,百花姹紫嫣红,竞相争艳
这时,一位身穿白色长衫,背负长剑的少侠进入她们的眼帘,一阵清风吹过,恰好掀开,少侠盖在头上的珠帘,他微微一转头,并撞上了傅雅君的目光,傅雅君突然心下一沉,两人都觉得前是似曾相识。
只见这位少侠剑眉星目,面庞英俊,眼角微微上挑,眸光流转之间,似有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一个男人,竟然生成这般模样,傅雅君有些吃惊。
少侠驱马来到傅雅君身边,轻轻一笑,问:“姑娘也是来浏览这名山古迹的吗!”
傅雅君看到苏子祺那张脸,顿时羞涩的表示:“少侠所谓何意?”
“什么少侠,再下不过一介草莽,姑娘叫我苏子祺便好。”
青枝在旁边小声取笑傅雅君,红杏第一次见傅雅君这般目光,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小声和青枝说小姐怕是遇到春天了?
青枝应和道,我们的这位姑爷看上去不错。傅雅君懊恼的看了她们一眼,相和苏子祺解释清楚。
苏子祺表示无仿,说:“如能取得像女主般美貌的姑娘,也是前生修来的福气。”
前生,傅雅君记起自己悲惨的前生,反驳苏子祺道:“前生修来的也许不是福气,而是孽缘。”苏子祺微微一笑,说:“姑娘为何如此悲观,孽缘也是缘,何况世事无常,好坏只在一念之间,姑娘何不换一种方式想想?”
换一种方式?傅雅君反问道;“说来倒是容易,你可孽子字后面背负有多大痛苦吗?”
话一出口,傅雅君自己也觉得过于激动,便不好意思,再看苏子祺。
苏子祺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如此这般悲观,但仇恨法并不是使你获得幸福,你应该试着放下过去的痛苦。”
傅雅君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多做纠,反而和他打趣道:“怎么你还没上山就已经学着渡人了?”
苏子祺说:“佛缘自在心中,拜不拜佛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为什么要山上呢?”
“山上有一位挚友,我是来访友的,何况这光明寺,正好也称之为佛庙,真是侮辱我佛。”
“不过,你不是说你有朋友也在山上参佛?”
“他在山上参佛,又不在庙里参佛,佛自在天地中,拘泥于形式,反而有违佛法,比如你家中那位老妇人。”
傅雅君听他的话大吃一惊,两个丫鬟,也都默不作声了,她略略思考过后,便问苏子祺;“你是与我家有什么渊源吗?”
苏子祺说:“仇怨到没有,姻缘,到时也许有。”
傅雅君一下子愣住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苏子祺丢给他一块玉佩,上面有半边鲤鱼,傅雅君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苏子祺说:“你先替我留着吧。”
说完便留下傅雅君,快马上山去了。
傅雅君随着老妇人,慢慢爬上佛门的大门,只见住持领着诸位高僧,站在大门口迎接她们。
傅雅君观看诸位高僧袈裟,无不金光灿灿,所穿僧衣也是极尽优美,她突然想到刚才苏子祺所说的话,这样的佛门也算是佛门?
她又看到一排在路旁等待施粥的流民,只见她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只眼底闪着微弱的希望,只待寺庙的偏门一开,那稀稀的一碗薄粥,和一半米面饼,就就是他们维持一天生活所需要的全部食物。
傅雅君在看诸位肥头大耳的高僧,顿时对光明寺产生了抵触的情绪,这座寺庙表面看上去威严灿烂,内在里却腐败。
光明是原本只是一座小寺庙,本朝太祖曾在兵败之时,进入寺庙中躲藏,当时太祖也是与寺中唯一一位高僧,下下整整三昼夜棋,高僧说太祖只有天龙之相,就连大正的名字,也是高僧告诉他的。
后来,太祖天龙入主,再回来时,高僧早已圆寂,他便将高僧唯一的小徒弟扶为主持,光明寺也一跃成为国寺。
现在,这寺庙也没那种当初的破败寒酸。
老妇人与主持寒暄几句之后,便由住持领着往大殿去了,她们在大殿里略站了一会,由于住持事务繁忙,今天来寺里游览的宾客过多,像是魏夫人,赵夫人。
他便离开这里,接着前往大门准备迎接贵人,留下几位高僧陪伴老夫人,观览寺庙。
但在傅雅君眼里,这庙宇与家庙并无不同,他看四周僧人,除几个新入门的小沙弥外,其余人等眼中,浊气甚重,完全没有出家人的清明。
光明寺占地甚大,粗粗一圈游览下来,已是午后,小沙尼便领着她们去各自的禅房。
傅雅君回去还没多久,就有僧人端着饭菜过来,傅雅君一看菜色,发现材质虽然简单,彩菜色却级其精美,就连青枝,红杏,也对这饭菜赞不绝口,傅雅君却食不下咽。
红杏问:“小姐为什么没有胃口?早上就没有吃东西,下午还有晚课要进行,再不吃点,怕是熬不住了。”
青枝跟红杏一同劝道;“小姐,晚上还有重要的事要应付,怎么也得先把精神养起来。"
傅雅君反问她们:“你们认为这个光明寺,如何?”
红杏说:“这是寺庙辉煌雄伟,自是不同凡响,这一路上我走得眼都看花了,真不愧是国寺呢!”
青枝,也表示赞同。
傅雅君想起了来时路上苏子祺所说的话,他说来拜访朋友,表明他来到这已不是一两次了,看到眼前美丽景象,她现在依然能够想起,他提及光明寺时,眼中的厌恶和藐视。
经过早上这一番折腾,傅雅君勉强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
她看着这精致的饭菜,和这房间中的摆设,又想到她们在客栈中,看到了那一群群窝在一起的流民,总觉得,住在这里十分别扭。
听傅雅君这么一说,青枝红杏心里的欢乐也消减下去,但傅雅君看她们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这样过于交情,便主动拿起碗筷说:“既然世事以如此艰难,铺张浪费总不是好的,先把肚子填饱吧!”
一顿饭过去,三人相顾无言。
苏子祺一骑绝尘,向光明寺跑来,但他并没有进入寺庙,反而绕到寺后的小山坡上,在那有一座简陋的茅屋,那才能算是真正的光明寺。
寺中一共有两位僧人,其中一位因为年事已高,双眼已盲,但他听力极为敏锐,见识非凡,苏子祺还没靠近这里时,他便也认出苏子祺的是谁。
高僧面露惊色,问:“这个时候你怎么回来了?”他长叹一声,接着说:“想必你也是打定决心。”
苏子祺下马走上前来,对行了个礼,语气诚恳,毕恭毕敬地说:“了尘大师。”
老僧制止了他行大礼。苏子祺也不好坚持,两人又聊起了刚才的话题。
“我在江南时,曾拜访过几个受灾严重的地区,有许多人家,阖家饿死在自己的房子里。我问他们的邻居,他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那?男人苦笑着说,怎么走啊?官府早将路都封死了。
当时我看他脸色青白骨瘦如柴,一个人住在一间破败不堪的小茅屋里,他从外往里看,只见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堆稻草堆在墙角,当做床来用,我便问他,你还有什么家人吗?
当时那人凄然一笑,只是摇了摇头,往自己家里走去了。”
老僧听后,知道一声阿弥陀佛。一时间,两人都不想再聊起这个话题,过了一会儿。
苏子祺又问,:“牧庭江现在在什么地方?”
僧人回答道:”你来之前不久,他才上山砍柴去了,想来现在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你先在这等一会吧。“
苏子祺便在门前的矮凳上坐下。
此地与苏子祺上次见到时,相差不远,这间矮小,破旧的寺庙,坐落于一棵老槐树下,苏子祺环顾四周因,见庙宇外围的砖墙,有一半已经塌方了,寺庙的门窗上有多次反复修补的痕迹。
苏子祺遂问老僧:“我记得,你也是有通过光明寺取俸禄啊!难道那些人连这也克扣不成?”
老僧倒是无所谓,他宽慰苏子祺说:“人家事多,而且我这里地方偏僻,一不小心忘了,也是应当的,况且,此处虽然孤陋,但也并不是不能生活,我和他节俭一些,总还能过得不错,况且山上又开辟出几亩地,今年收成有余的话,还能用来接济路人。”
苏子祺听了,忍不住怒上心头,老僧见状,连忙上去安抚苏子祺,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又为何苦苦强求?再说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这般际遇,想来也是佛祖的考验,你又何必呢!”
“可是这一带,治安不太好,又有山贼出没,你们要是有个什么事?连个保护的人都没有,这叫我怎么放心!”
老僧听后哈哈一笑,对他说:“你怎么忘了,你的朋友,也不是普通人啊!”
苏子祺听后,惊讶地说:“难道他的武功可以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