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眼神,却很陌生,看见我喊着,也没有惊讶激动之类的感情,只是机械地看着我,我才发现,其实他刚才,其实并不是向着我的方向走的,而是我身后的地方……
我也回头看了一眼,这儿是操场,那我身后就是教师楼了,回头看,教师楼二楼有一盏灯亮着,那个办公室不就郝长史当年的办公室?
再看看周围就明白了解了,这个傍晚的学校,也不算是大晚上,应当是有些学生没走的,但是这学校教学楼和其他设施都是黑乌乌的没有灯。
再想想,若我看到的是幻境,那么我身处的地方并不是我以前的学校,应该还是那间历史名校,而且一开始我胸口的光是指着那幢民国建筑的。
所以其实我现在所处就是民国建筑,那么亮灯的地方是哪儿呢?脑海中一闪而过郝长史办公室里面的折叠床,还有张引灵说过,他只和副校长确认过晚上学校不要留人。
会不会是郝长史在加班?但是我们进来的时候,民国建筑好像是没有灯光的呀,是畏的作用么?还是那个时候郝长史在睡觉……
我忽然想起,郝长史一直都有低血压,吃饭后要晤一觉,他曾是我最喜爱尊敬的老师,他的习惯我怎么会忘了,那时候正好是八点,估计他是在睡觉吧。
黑无常的老鬼在这,向着郝长史去,是不是说郝长史的阳寿已尽?这时候,我是该高兴吧,毕竟他伤害过我。
但是我却高兴不起来,我很矛盾,才发现,还没有发生那事情之前,他还是那么好的一个老师。
他不仅是上课教育我们知识,主要还是他有很多人生的哲理会和我们说,而且也不是自上而下的教育,就像个朋友一般……
对于这个老师,所以会恨之入骨,并非是他一点都不可取,而是曾经的信任和爱,忽然被背叛了,因为被背叛而生出来的恨,才是最让人痛苦的。
因为彼此曾经有过的快乐和回忆,都会一直折磨自己……
我在瞎想,想到这个结果时候,猛地浑身一震,好像有个莫大的危险朝我袭来,我就此回神,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白深深的狼牙棒。
它高过我的头,被眼前血肉模糊的无常举着,看着就要落下,千钧一发,我手上的手串发出光来,如意在光芒中跳出,抱着我往侧边滚了过去。
同时那棒槌落下,地上愣是砸出了一个坑,不对,是幻像被砸破了一点,我在碎裂的水泥地面地下看见了民国建筑的木楼梯。
这狼牙棒也太厉害了,要是我刚才被砸中了,估计得半个头都没有了吧。
然而此时完全容不下我的惊讶,如意口中念念有词,我两身边立刻出了一个护罩似的东西,原来是老鬼又抡着狼牙棒来了。
“如意,有什么方法让他停下。”我看着护罩承受着狼牙棒的一下一下攻击,现在看似可以勉强受得住,但是罩顶已经出现裂缝,看着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可是那个老鬼还是无意识地一下一下砸来,机械模式的无常要是发现有人妨碍他的使命,那是绝对不会练习犹豫地攻击其的,在酆都那儿我已经见识过了。
我也是傻,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就算他就是老鬼,可他现在也失去了意识,不过也是个无常罢了。
如意看着脸色也不对,半瘫痪的脸上居然也有了疲惫,我就说:“赶紧想个办法。”
“我想不出来……我只是使灵,一般只会按命令做事。”如意如是说。
它这么说了之后,我灵光一现,想起之前去黄泉的那些送嫁的纸人郎君,又说:“如意你会做使灵吗?”
接着我怕被无常识破,办法是在如意的耳边说的,如意转咕噜了一下眼睛,似乎觉得还行,就说:“使灵可以做,但是我也是使灵,没有血,使灵需要主人的血来获得生命之气。”
“那我可以给你血……”我话都没说完,如意就已经亮出小刀似的指甲,划破了我的手腕取血,也许是他也撑不住了,赶紧试试我的办法,好过直接被砸死。
只见这个童子拿了我的血,便在口腹中掏出两个画有符咒的纸人,把我的血滴到纸人身上,就那么简单地往外一丢。
他就了了,抱着我再次滚了出去,还滚出了那个护罩,开去了快三四米之外,不过这到底是幻象,我们确实滚出的距离是多少还不知道。
我只感觉到我这么滚的过程中好像有点失重,下地的时候,手臂都崴了,痛得我直掉眼泪。
这么一下,我就迷了眼,没看清楚前面发生什么事情,再能看清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巨大的我跟一个巨大的如意挡在了我们跟前。
说是巨大,也确实大,几乎又三层楼那么高,而且看着肌肉横生,自是长了我的脸何如意的脸,实际根本就是个厉害的巨人模样。
我惊呆了,拉了拉如意,问道:“我好像只是让你制造个假的我跟你出来,让老鬼他杀了完事了……没有让你做出这么牛逼的东西啊。”
如意也像是懵了,虽然他是个面瘫,却仍然做出了懵的模样,确实应该挺懵的,他就挠挠头说:
“其实这个啊,使灵的模样跟力量,是根据主人给的生命力多少来定论的,冷姐姐你给血的时候,应该没有想过控制生命力给的多少,所以这就是你尽全力造出来的使灵的模样……”
“我这么厉害么?”我也奇怪了。
如意一脸苦恼地说:“我也没有想过,我以为以冷姐姐的力量,能做出个成型的已经不错了……”
虽然我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自别人口中说出来,我还是有点受伤啊,这么想着,我就不由得想捏它的脸,可是禄山之手正要伸出,就被跟前的巨响吓缩了。
却见老鬼和那两个个使灵纠缠起来,这么巨大的使灵,动作竟然一点都不含糊,如今的老鬼应付一只已力有不济,何况是两只。
没几下就被压倒在地,帽子都掉了,长发离散,头侧歪一边,模样十分可怜,但是双手依旧乱舞,挥着狼牙棒。
两只使灵看见他还能动,竟然用那他们的大手去拧老鬼的胳膊腿脚,直到都折了才肯罢休。
我的心抽痛了一下,慌忙说:“如意啊,好如意,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他们停下来?”
如意却学着我说话的方法说道:“冷姐姐啊,好姐姐,是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他们停下来才对,使灵以纸人为凭依,靠气血为生,你就是他们的主人,我能有什么办法越过主人来让他们停下?”
“纸人为凭依……”我想了想黄泉时候,那些纸人掉落去万丈深渊,腿脚还在动着,似乎真的不会为别的什么意外而停止动作。
想想黑白无常也是纸人为凭,不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模样,这会儿当真只有我才能让它们停下了吧?
“要是停不下来……会怎样?”我心怯地问道。
如意摊摊手,就说:“大抵会把那个无常大人压成肉酱为止吧。”
呀,这可不得了,这样之下,老鬼的半个魂魄还会在么?恐怕救了也是白救了,我面上看上去虽是懵然,但是心里十分焦急。
只是越是焦急,越是想不出什么来,脑子真的一片空白,想到自己有什么危险,还有求生的欲望驱使自己动脑,如今他有了危险,我倒是真正的六神无主了。
如意看我那失神模样,大抵以为我被眼前的情景吓丢魂了,猛地摇摇我,想把我的神绪拉回来,还说着:“冷姐姐别这样傻着,做点什么?试试叫它们停下。”
“停啊!”我被他惊动,只机械地乍起,奔到两个巨物跟前,大喊道:“你们给我停下!听见没有!停下啊。”
可任我喊得声嘶力竭,这两个巨物就是不肯停下,好像完全不听我的支使似的,不肯停下动作,好死不死,那无意识状态的老鬼也是执拗非常,就算手脚被折反了,还能反着抵抗那对巨物。
可是他正被巨物踩着的姿势,就算抵抗,也不过是移开了大脚一点。
我也是没了办法,失了神,竟然不怕危险,跑去那巨物跟前,捶打着它的大脚,就祈求他放过了老鬼。
然而哪里有作用,我又生了机智,不是心爱的人的血肉对于炼小鬼来说是灵药么?想着这个,我又蹲下,把刚才如意划破了的那只手腕,直对着大概是老鬼的嘴巴位置,挤用力挤压那伤口,让那伤口流出血来。
如意划伤口的时候,已经给我上了一点它的体液,如意的体液能凝住伤口,所以我的伤口早就合拢,这会儿使了好大的劲才挤裂的,痛得我几乎眩晕。
我也忘记了哭,只觉得手腕那儿淌着一道道热流,老鬼那肉乎糊的脸,沾了我的血,好像更加难看了,血流在他脸上纵横,就像是他流了血泪。
它品尝到血的味道,竟然不能动弹了,我巴巴地看着他,期望他忽然变回去我熟悉的模样。
然而并不如我所愿,他失去了所有力气似的,无能力抵抗那巨大之物,轰隆一下,就被大脚踩下,空有个头颅露在外面。
我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智障,现在的老鬼,应该是黑无常才对,他的意识他的力量就源自保护我的执念,明明知道我受伤,只会让他更万劫不复,我这又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