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我还是普通的女孩冷烟,我想不到自己会和一只鬼拜堂成了亲,更想不到我会为了寻找奶奶来到四川大邑,更想不到我会身在灵峰山灵鹤观,我想不到啊,我更想不到在这灵鹤观里,唯一的食物是泡面。
我的泡面是四川泡菜味的,目测是特产。
张引灵吃不了辣,只能吃海鲜味的,吃的是加大装。
阴煦熙是鬼不用吃饭,所以给他点了一柱清香。真的没想到啊,这就是我来四川的第一顿。
“你看,我说过,我灵峰山就是水好,泡出来的泡面都特别好吃。”张引灵一脸自豪地说。我翻了翻白眼对他说:“我觉得还不就是泡面而已。”
阴煦熙不说话,一缕清香下得很快,想来他也是饿了。
我瞧着他的样子,竟然有点心痛,就问道:“你不回到魏溪辰的身体里?也吃点……额,山泉水泡面。”
“他不用吃,给他闻香就够了,我可是特地为他淘来了上等的沉香,这鬼嘴叼得很,之前的檀香都嫌俗气。”
张引灵很快就吃完了泡面,吱溜喝了一口汤就放下了碗,并着对我挥挥手。
“滚。”阴煦熙对他也只有一个字,对我却温柔了声线:“这是灵鹤观內间,我的骨灰在这里,灵力会弱很多,不能支撑起魏溪辰的身体,也不能变成实体。”
张引灵刚好在喝水,这一下差点没喷出来。“喂!老鬼,这么重要的事,你不要这样一下子就说出来啊,你的弱点暴露了怎么办?”
“没关系,小烟不是外人,是我的妻子。”他说着对我莞尔一笑,那刀削的面庞柔软下来,竟然更好看了,我的心不争气地突突突地跳起来。
“虽是这样……”张引灵看了我一眼,眼神充满疑虑,接着叹了一口气。“算了,毕竟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不好说什么。”
我直觉这俩男人隐藏了太多秘密,这些秘密还跟我有关,我很想探寻清楚,又拿不出个头绪。
不过我现在管得上这些破事么?奶奶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
“我说,阴煦熙你带我来,说这个灵峰山上可以找到我奶奶的去向?那我奶奶呢?”我伸出手来摊开,一副向他讨债的模样。
他眼尾睨了我一下,就转向张引灵:“臭道士,我让你查的事呢?”
张引灵喝着水,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没了啊,早就没了。”
“啊!不会吧,我奶奶没了?!”我声音都抖了,整个人慌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了,做些什么了,颤抖地指着阴煦熙:“我奶奶若是真的没了,就是你害的,我要你填命。”
张引灵嗤笑地说:“他都已经是鬼了,怎么填命?”
“我不管,死多一百次他都不够赔我奶奶,我奶奶是为了解救我和他的冥婚才涉险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我知道自己流泪了,转而抱着自己的膝盖,埋起脸来,好像要埋起自己的情绪,但我其实只是不敢看阴煦熙脸上受伤极深的神情而已。
不是他一直强迫我的么?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我不懂,而为之心痛的我的心,我更搞不懂了。
张引灵似乎看不过去了,开口说:“冷小姐,我没说你奶奶没了,是你爷爷修道的道观没了,而你奶奶还活着。”
“我不信。”我赌气地说。“奶奶满身都是血,肯定没了。”
张引灵也叹了一口气:“本来那个老鬼报梦来,只叫我用观微之术看看你爷爷修道的道观怎样了。”他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我却多看了别的,看到你奶奶还平安,也没有受伤,就是精神不太好。”
我听见这句,马上提起了精神。“那我梦里看到的情景?!”
“确实是没事。”张引灵自手中退出铜珠串,在我跟前的泡面汤上划过。
我竟然看到面汤上出现了一些画面,模糊渐渐清晰,那是我奶奶,她躺在一个石台上,眼睛睁着,身上也没有伤口淤青,但是神情却不大对劲,口中喃喃地念着什么,仔细听,她好像在说:“太迟了……太迟了……”
我想看得更清楚,就凑近了泡面碗,就这节骨眼上,那泡面里的面汤忽成了漩涡状,漩涡中央出现了一只没有皮只有骨肉的鬼手。
那手的动作很快,一瞬间就要伸到我的脸上,我却觉得眼前火光一闪,我的肩膀被人用力往后掰去。
再回神,已经看到张引灵用燃着的什么按到了泡面汤里去,而掰我的手,就是情急之中实体化的阴煦熙。
只是他太弱了,只能实体化双手,也只这一下,他的脸色就大变了,变得青不青,紫不紫,还喘着粗气。
只听见他艰难地说:“你居然用观微之术接通了那边,知道这多么危险么?”
张引灵见那鬼手下去了,总算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还好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我及时弄走了,不然等那个东西出来可就麻烦了。”
“你真是……”阴煦熙也好像挺过来了。“真是乱来,不是只叫你看看白云观真身怎么了吗?你好好看那里就行,看什么别的。”
张引灵撇嘴道。“白云观真身有什么好看,还不是那样,被阵法困住,什么都看不到,外面的门,就连我小时候的一点点遗迹都被发展商铲了,没了”
我才知道他说的没了是这个意思,总算放了心。
又听见他说:“反而看奶奶却看到了些东西。老鬼你做事,就是太沉稳了,有时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也平息过来了,听了一会儿,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就问出口了:“你们说的白云观被阵法困住是什么意思?我奶奶可是去了那儿啊。”
阴煦熙却打住我:“就看我们路上的情景来说,你奶奶还没有找到白云观,恐怕已经被人抓住了。”
“啊,那怎么办?我去哪儿找我奶奶?”我情急了,一把抓住阴煦熙实体化了的手,转身期许地看着他,他也是一惊,他的身体,竟自我接触的地方起渐渐地往上实体化,一下子就到了他的肩膀去。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我也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