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茹越听越觉得不耐烦,“皇后娘娘你若是杀了他们,就不怕贵妃肚子里面的孩子有意外吗?”
胡皇后的唇角一勾,眼中精光一闪,微微咬了牙不再出声。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元诩突然暴怒起来,随手打翻了桌上的一个碧玉花瓶,花瓶落地,碎片散了一地,他冷戾的眼光直射胡皇后,霍然站起,狠狠一掌打在了胡皇后的脸上。
这一下打的太突然,胡皇后痛得脸颊一阵发麻,眼前金星乱晃,登时怔在了当地,她从未见过元诩如此盛怒,这是她从小长到大第一次挨打,入宫之后,虽无圣宠,亦是未曾受过元诩的一根手指。
胡皇后瞪大了眼睛,似是不相信的看着元诩,一手捂着脸颊,有大滴的泪珠滚落,“陛下要打,臣妾不敢多言,只是臣妾做错了什么,还请陛下明白示下。”
“明白示下?”元诩满头满脸的怒意,唇角浮上的冷笑和这夏日的季节完全不符,“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胡皇后捂着热辣辣的面颊,扬起了头,“臣妾并没有做什么,陛下若有不满,但说无妨,臣妾愿意洗耳恭听。”
焦灼凝固的气氛微微的让人窒息,李诗茹从来没有见过元诩如此模样,只见他微微的眯着眼睛,有一种细碎的冷戾的光像匕首一般从他的眸底你刺出,“你什么心思,朕难道不懂吗?你当真以为朕不能处置你吗?”
胡皇后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眼神中依旧有不忿,她倔强的说道,“臣妾听不明白陛下说的话,还请陛下明示。”
元诩气得双手微颤,伸手掐住了胡皇后的下巴,“还要朕示下?你险恶的用心真当朕看不出来吗?你与太后……”元诩满目怒色,生生忍住了下话没有再说下去。
李诗茹亦是猜到了几分机宜,却也只能不动声色的看着。
胡皇后也知道元诩所指的是什么,沉默的和元诩对视着,过了半晌,才紧咬着嘴唇说道,“陛下就是这样看臣妾的吗?”
元诩冷笑,捏着胡皇后下巴的手指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你到底是何居心,你自己心里有数!”
胡皇后直视着元诩的目光,声音中带了几许的凄凉,“臣妾又怎会不知陛下是如何想我的呢,陛下现在想的是臣妾妄图谋害潘贵妃,好夺了宠爱是不是?臣妾不过是要处罚两个奴才,陛下便要疑心至此,皇上若是有真凭实据,大可废黜我这个皇后,臣妾绝无怨言!”
“真凭实据!”元诩嗤笑出声,松开了捏着胡皇后下巴的手,森然说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还要朕怎么想?”
胡皇后的眸光里尽是疼痛和放弃,迎上了元诩冰冷的眼眸,冷冷的说道,“好!既然陛下这样认为,那么就请陛下废黜了臣妾的皇后之位吧!”
“你,你……”元诩一时惊怒,气得说不出话来。
有须臾的沉静,只听得风声簌簌,撩拨窗外密密匝匝的树叶,轻风过处有哗哗的声响,元诩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他紧紧攥着拳头,眼里杀意渐现又逐渐的熄灭。
房间之内安静无比,仿佛是暴风前的宁静,所有人都觉得凉气蚀骨,看来这皇后的末日就快要到了。
李诗茹悄声无息的走到了元诩的身后,用手捅了捅元诩的后背,元诩的身子微微一震。
对峙了良久,元诩终于是闭了双目,偃旗息鼓,灭了火气。
李诗茹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贵妃姐姐落水原因尚且不明,可必定是侍卫救护不及时才会呛水太多而昏迷不醒,依臣妾的意思,不如换了这禁宫中的侍卫,否则,这次是贵妃娘娘,下次便要轮到臣妾或者是皇后娘娘了!”
胡皇后满面狐疑的看着李诗茹,却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不过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个英贵嫔意不在此。
很快,她这个预感就实现了。
胡皇后说道,“英贵嫔方才不是说要将功折罪吗,现在怎么又要换掉这宫中的侍卫,岂非赏罚太不分明了吧!”
李诗茹笑道,“皇后娘娘多虑了,我也是为了皇后娘娘着想,皇上一向爱重娘娘,怎么能让这样一般粗心大意的奴才护卫这禁宫之地呢,况且也只是换一批侍卫,这并不算是惩罚啊!”李诗茹的唇角微动,转而向元诩挤了挤眼睛,说道,“臣妾愚见,陛下勿要笑话臣妾见识短浅。”
元诩会意,说道,“英贵嫔,你说的极是,朕差点忽略了这一层,明个朕便把这宫中的侍卫都换掉。”
胡皇后脸色不好看,极力忍耐着不去看李诗茹,却也知道此事再无翻转的余地,这宫中的侍卫一定是要被替换的,她便不再争,却不知姑母会作何感想。
元诩瞥了一眼胡皇后说道,“皇后,你成日惦记着这后宫之事,这么晚了还劳心费神的,早点回去歇息吧,可不要乱走了。”
胡皇后怔了一怔,愤然拂袖而去,背过身时候的眼神悲恨不辩。
元诩怒道,“什么东西?看明白了朕现在不能动她,早晚有一天朕要废了她。”
躺在床榻上的潘贵妃轻轻呻吟了一声,李诗茹和元诩连忙到了床榻跟前,潘外怜的额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李诗茹取了手巾替她擦拭。
潘贵妃落水,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李诗茹还来不及在心里好好捋一下头绪,现在正好是夜深人静,倒是可以慢慢的想个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讯号呢?
潘外怜并没有醒过来,自然是问不出什么来,若是潘外怜再不醒,胡皇后恐怕又要生出事端来,若是胡太后来了,这事情还真是有些棘手,到时候别说是自己,就是元诩也护不了映月和茯苓了。
元诩看着潘外怜,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指,一句话也不说。
李诗茹唤了茯苓进来,问道,“茯苓,你跟了贵妃娘娘多少年了?你要知道你家娘娘现在身处在危险之中,你若不说实话,你家娘娘的性命难保。”
茯苓尚在方才的惊吓中定下神来,听得李诗茹如此说,连忙就要跪下去,李诗茹最不习惯这样的礼数,一把拉起了茯苓,映月呜咽的说道,“奴婢跟了贵妃娘娘十年了,是贵妃娘娘的陪嫁婢女,奴婢知道,要不是英贵嫔这样肯为了奴婢与皇后娘娘力争,奴婢的这条性命也没有了。”
李诗茹冷声说道,“你不要再哭了,好好说话。”
茯苓点了点头,果然止住了哭声。
李诗茹接着说道,“你知道皇后为什么要这样严惩你们吗,其实,你和映月也罪不至死,何苦要把你们给杖毙了呢,这险恶的用心想必你也会猜到一二。”
茯苓很快的点了点头,李诗茹的眉头微微蹙起,“这宫中杀人也得有个讲究吧,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些吧,你们家娘娘的性命若是不保,你以为你们的性命就能保全吗?”
李诗茹看着茯苓面上的表情,故意端起了茶水,啜饮了一小口,这不说话的片刻就是要给她制造一点内心的恐惧,这件事还真有些匪夷所思,依照方才的情形来看,那个胡皇后不过就是一个蠢女人,潘外怜落水之事应该和她无关,那又会是谁呢?这里面错综复杂,利益关系乱成了一锅粥,想在这烂粥里面捋出头绪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一,胡太后不应该有动杀机的可能,因为李诗茹知道历史上的胡太后利用了潘外怜腹中的孩子,把那个小女孩硬说成是个男孩,继承大统,故此杀潘外怜的动机看起来还真是不够。
第二,元子攸,他很有可能动了杀机,这个小子神神秘秘的,不但和尔朱荣勾结在了一起,更是有图谋皇位的野心,不过,还真的没有听说这宫中之人哪个是他的耳目。
第三,潘外怜自己,为了争宠,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搏这一场爱情赌局的胜利,可是,这爱子之心真的能败给对爱的执念吗?
这样一看,也许只有这两种可能最成立。
李诗茹不由得暗暗佩服起自己来,看来自己还有当福尔摩斯的才能啊!
茯苓只是不停的小声啜泣着,李诗茹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冷冷的说道,“你仔细想想,你家娘娘落水的时候,你可看到了生命不应该看到的,才逼得人家非要杀了你。”这话本事李诗茹的揣测和诈言,并无根据,用李诗茹的话来说,简直就是无厘头的一句话。
可这潘外怜落水也太奇怪了,这其中的蹊跷还真是莫辩。
茯苓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似乎在极力回想着什么,李诗茹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有门啊。
她并不看茯苓,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着她,轻轻的擦一擦潘外怜额头上的冷汗,元诩只是呆呆的坐在潘外怜的身边,神思游离,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