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罗兰说过,友谊是一种相互吸引的感情,因此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英俊帅气的脸上镶嵌着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时透露出一股机灵劲,这是高一磊。作为班上的体育委员,他不但长跑好,而且打乒乓球和篮球比颇有天赋的范小兵都更胜一筹。在参加周末群英会的孩子里,高一磊的表现是脱颖而出的,也是范小兵最要好的,个子相仿的他们志趣相投,情同手足。
“妈妈,先去书店给我买两本数学期末总复习。”这天放学一出来,范小兵就急着和妈妈说,“老师要求买的,我们常去的那家书店里有,但是不多了,动作要快一点。”
“好的,我马上带你去,只是为什么要买两本啊?”妈妈有点疑惑地问。
“高一磊的爸爸妈妈在外面做生意,他乘校车回家的,我怕晚了他买不到,那要被老师骂的。”范小兵告诉妈妈,有一次老师叫他们买课外读本,住得比较偏远的高一磊叫爷爷陪他到家附近的小店里去买,可是店里那屈指可数的书籍里根本就没有老师指定的那本,结果他被老师批评了。
高一磊的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这让妈妈很是意外。平时他的衣着都比较随便,曾经妈妈以为是他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太好,却没想到其实他是一个留守孩子。而范小兵的善解人意也让妈妈感动,好朋友理该如此,他想得周到。
高一磊接过范小兵递给他的书时的意外与感动可想而知。从他一年级下学期起父母便都去了广州做生意,聚少离多,一年除了寒暑假,根本就难得看见。而爷爷奶奶又忙于农事,所以休息的时候,除了上补习班,他常常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般骑着他那辆叮当作响的自行车东游西荡,找同学玩。
自从来到范小兵家后,他就像只流浪的小鸟般找到了归宿感。每当周末,只要彼此没有活动安排,他们总是早早约好,按时会合。起先他们在一起一直是玩,打球,下棋,看书,玩游戏,后来妈妈叫他带上了作业。
那次周末,范小兵因为知道小姑姑要来,他们会到奶奶家吃饭,所以没有约高一磊。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正当他们在老屋里准备吃午饭时,爷爷在外面说:“有客人来了!”
他们好奇地出去一看,一辆熟悉的显得有些陈旧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个装着些书籍作业的袋子,而对着范小兵笑容可掬的,正是五官清秀的高一磊。
原来他上完补习班的课就直接过来了,只是范小兵家没有人,头脑灵活的他就找了过来。
“快来快来,坐下一起吃饭。”好客的爷爷让他把自行车推进了隔壁屋子里,招呼他一起吃饭。
可是面对山山哥哥等他不熟悉的客人,一向大气的高一磊居然也扭捏了起来,用像蚊子叫似的声音说:“我吃过饭了。”
“傻孩子,难道你就准备这样饿一顿了?”深知内情的妈妈过去摸着他的头发,打趣道,“快一起吃饭吧,你就当在我们家里。”
在范小兵家里高一磊可没有这么拘束过,已经吃过好几次饭了,听妈妈这样一说,他有点羞涩地坐了下来不再推辞了。
多了山山哥哥的下午玩得更欢,过得也更快,只是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
“范小兵妈妈,我回去了。”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看雨没有停止的意思,高一磊想去推自行车回家了。
“外面下着雨呢,不要急,等范小兵爸爸回来叫他送你回去。”妈妈看了看外面,说。
“没关系的,不要麻烦范小兵爸爸了,我自己骑回去就行了。”高一磊是懂事的,因为懂事,他固执地想自己解决问题。
“不行,你不能这样回去。”第一次,妈妈在高一磊面前的语气有点严肃,“天冷下来了,你家离这里好几公里路呢,淋回去要生病的。”
那天最终,是爸爸妈妈一起送高一磊回的家。坐在车里,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孤独地走进那幢空寂的房子,妈妈觉得心里有一种涩涩的,说不出的伤感。爷爷奶奶虽然也疼爱他,但他们终究年纪大了,再怎么细心照顾,也必然不比范小兵和徐晨这些有妈妈在身边的孩子。只是她却从未见高一磊有什么抱怨或不满,相反,他彬彬有礼,坚强乐观而又勤学上进。这让原本就很欣赏他的妈妈,又多了一份怜惜。
“爸爸妈妈长期不在身边,想想看,一磊多不容易啊,他的勤奋和坚强都值得你好好学习。”晚上聊天时,说起高一磊和赵雷,妈妈感慨,这是两个多么不一样的孩子。
“嗯,高一磊这点是很让我佩服,要是我长期看不见你,我是绝对受不了的。”范小兵赞同地,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妈妈,高一磊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实在不怎么样。”
“脾气不好,和他长期看不到爸爸妈妈有很大的关系,作为他的好朋友,你在平时应该多关心关心他。”童年不同样,相对于范小兵对她的依赖,妈妈总觉得像高一磊这样的孩子更难能可贵,“对了,今天我和他说了,以后他不骑自行车时,我都会送他回去的,不要叫他爷爷奶奶来接了,骑三轮车太累了,他们年纪大了。”
爸爸妈妈对高一磊是越来越熟悉了,而他往范小兵家也去得更勤了。
可是再性情相投的两个人,也会有闹矛盾的时候吧?
有一段时间,范小兵简直把高一磊当作了自己的亲兄弟,恨不得他能搬到自己家来共处一室,朝夕相对。可是这天,乒乓球双打,他们两大高手联手,结果却败在了别人拍下时,他们闹起了别扭,不欢而散,甚至有几天在教室里形同陌路。
“咦,一磊好像有好几个星期没到我们家来了吧?他是不是去他外婆家了啊?”
“不知道。”
这天,妈妈忽然想起有些日子没看见高一磊了,问范小兵时,他只淡淡地回答了三个字,这让妈妈很是意外。
“他的脾气实在太坏了,打球只想着自己表演出风头,根本就不知道和搭档配合,输了还要推卸责任。”在妈妈的追问之下,范小兵说出了两人闹矛盾的原因。
“哦,这样啊。范小兵筒靴,人生难得一知己,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别太计较,知道吗?”因为相信孩子们自有他们自己处理的方法,所以妈妈并未多加干涉。
这天,正是日薄西山时,范小兵在上卫生间,妈妈在接一个电话,门外传来了敲击声,爸爸放下报纸开了门,见到一个陌生的老人,于是他说:“请问你找谁啊?”
对方说了一个名字,爸爸一听附近好像没有的,就和他说:“你好像找错了,这里没有这个人的。”
“对的,没错。”老人一边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着,一边着急地叫着,“磊磊,过来,你来说。”
爸爸正疑惑,不想旁边出来了一个怯怯的少年,低低地喊了他一声,他一看,竟然是高一磊。原来老人是高一磊的爷爷,爸爸送高一磊回去时没有看见过他爷爷,老人到他们家来时也没碰到过爸爸,他们俩互不相识,老人家的另类普通话又把范小兵的名字叫成了另一种音,于是就有了误会。
闻声出去的范小兵和妈妈一看,便愣了!爷孙俩从四五里外的路开着三轮车过来,居然是为了给他们送一篮老人家自己种的桑葚,那一刻,他们都感动得说不话来!
前一年高一磊来时也给范一兵带来过爷爷种的桑葚,他们都夸老人家种得好,那桑葚,一个个色新,个大,味更甜,比市场里卖的好吃多了。还有葡萄,高一磊也带来过好几次,爷爷种的东西都特别好吃。
眼下,正是桑葚上市时,他们仨也都喜欢吃爷爷种的。只是在这样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由爷孙俩特意送来,这份心,这片情,却让妈妈感觉受之有愧!
“怎么样,和一磊和好了吗?”第二天放学回来时,妈妈这样问,
“早好了,冲高一磊和他爷爷给我们送桑葚的这份情,怎么可能不好啊!”范小兵眉头一扬,笑嘻嘻地说。
“是啊,桑葚有价可情义无价,愿你们的友情,像爷爷篮子里的桑叶一样,永远长青。”妈妈欣慰地说。
后来,小学快毕业时,妈妈问范小兵,谁是他小学阶段最最要好的同学,范小兵毫不犹豫地回答:“高一磊!”
小升初报考中学时,高一磊说范小兵报考哪所学校,他也报考哪所,他不想和范小兵分开。受远在他乡的高妈妈所托,妈妈也确实带上了他的资料,一起给他们去市里实验中学报了名。可惜,再在一起的愿望,最终未能实现,他们终究是要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