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电话之后，袁明怜无奈地挂了电话。
电话中，池暖依旧是恭敬地尊称她，却始终不肯叫她一声母亲。
或许，她的心里依旧想着她的养父养母。
一日养育之恩，终身为父母。
袁明怜优雅的发髻被风吹乱了，失落地转身，可是，手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江以翔的名字。
“喂，以翔。”
电话那头的江以翔正在国外出差，“妈，刚刚有一个电话打到了我的秘书这里，对方声称是池暖的养母，您要与她沟通一下吗？”
袁明怜的目光有了些许变化。
她对江以翔道：“让她把电话拨到我这儿来。”
没一会，一个固定座机的号码拨了过来，袁明怜深呼吸，像是裹上了一层盔甲摁下通话键。
她的声音显示出良好的教养，带着对对方的尊重，“您好，我是袁明怜。”
“夫人！”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带着颤意，又有些畏缩的声音。
太熟悉了，以至于袁明怜整个人僵在原地。
十几年没有听到的声音，乍一听是这样的熟悉，如果不是这一声“夫人”她可能不会认得，可是这样叫她的人……也只有袁家的下人。
“你是谁。”袁明怜谨慎起来。
电话那头的张玫凤一直在发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她身边的罗仁生看着她，然后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说吧，不能再瞒了，就算为了小暖……”罗仁生身体还比较硬朗，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张玫凤虽然很害怕，可听到罗仁生这么说，顿时鼓起了勇气。
“夫人，我是小凤，我对不起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起伏太大，张玫凤甚至忍不住厉咳起来。
她身体一直很不好，尤其是近几年，几乎都是靠池暖工作寄回来的钱续命。
袁明怜平静的情绪都跟着掀起了大波澜，刚刚以翔对她说池暖的养母要与她沟通，难道袁家曾经的佣人是池暖的养母？这都怎么回事？
袁明怜不禁想到十几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刚嫁到江家，江家家大业大，所以她带了两个佣人过来，一位是从小照顾自己到大的奶妈，一个是奶妈自己的侄女，两个人都姓张，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当时她怀了孩子，可是五个月的时候她偷偷去做了检查，查出性别后一直抑郁，因为那时正是江德夺权最紧张的时期。
江家有个规矩，家主必须膝下有儿，可江家当时几个兄弟的孩子都是女儿。
江老爷子和婆婆保守，也不允许去做检查，所以江家人一直不知道。
是她太想帮江德了，所以才会悄悄去做了这件事，破了江家的家规。
查出来后，她为了不让江德绝望，一个人扛下了这个事，直到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可她迟迟做不下决定！直到奶妈张阿姨看出她的担忧，替她出了个主意。很多事情，自己下不了决心，可旁人一说，她就动摇了，何况当时的局势容不得她心疼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她爱江德更甚于这个孩子，她和江德日后可能还会有很多孩子……
她当时咬了咬牙，在八个月的时候托奶妈张阿姨找了一个模样周正的孕妇，在确定那个孕妇肚子里坏的是男孩儿，还是与她预产期一致时，做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大戏。
那个被他换回来的男孩儿，就是江以翔。
那个孕妇原本就是未婚先孕，谁知道当时生产的时候竟难产了，钱也给不出去，她只能加倍照顾这个男孩儿，而这件事情到这里也就到了头儿。
后来她生出来的孩子变成了她心里的一个结，她知道那个孩子是女儿，也嘱咐张阿姨好好照顾着，养了一阵子，张阿姨说她让她侄女送到福利院去了。
那时江德正差些成为江家家主，一切都还有变数，她不得已咬咬牙，让把这个孩子送的远远的。
她给这个孩子取了个名叫江水暖。
之后那些年，她不敢想这件事！甚至不敢问奶妈这个孩子送到哪去了。
一但这件事情败露，无论是江家长辈还是袁家长辈都不会饶过她。再后来，张阿姨年纪大了去世，她的侄女回乡扶灵，也就没有再回来。
袁明怜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她刻意不让小凤回来，因为她知道太多事情了！
以至于到后来她思念成疾，而江家二老去世，江德也事业有成之后，她才敢把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可是那个时候再想找女儿却也怎么也找不到了，甚至查不到江水暖这个名字。大概是老天爷报复她，她和江德也没再有别的孩子。
她亏欠池暖，但她这些年也没有放弃，一直在找孩子。
袁明怜连声音都在发抖：“你怎么会是池暖的养母？怎么会是你？”
“你知道池暖的身份，所以才会把她的名字改成池暖，是你，是你做的？把她藏了起来？”
“是，夫人，我对不起你。”
袁明怜瑟瑟发抖，怎么都想不明白对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么多年来，我不仅在找这个孩子，我也在找你，可是我找不到你，你是不是改了名字？”
“是，我改了名字，夫人。”
张玫凤原来不叫张玫凤，她叫张凤，所以池暖心里的那一年“为了生活”而搬家到A市也根本不是真的，真正的原因是她听到了风声，知道江家在找这个孩子！他们害怕了，他们舍不得……
“夫人，姨母在临死前交代我，一定要把那个孩子找回来，代替你照顾那个孩子，姨母说母亲的心都是肉长的，以后夫人你肯定会问起。她照顾你一辈子，不希望你在最后因为这件事恨她，可是这个孩子又不能让江家知道……后来，我和仁生也正好没有孩子，看她在孤儿院被欺负，所以就干脆做了假的收入证明，把这个孩子领了回来。”
“夫人，一开始我们真的不是存心骗你，只是后来……这个孩子太懂事了啊，我们不忍心，我们也没有孩子。”
袁明怜气得颤抖，就像发现了一个惊天阴谋般心情迟迟无法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