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景恬是担心着他所以过来见他,却没想到她来是为了沈维霆。是怕自己会误会沈维霆,明明从前已经习惯的心,明明已经决定退回原位的他,在却这个时候感觉到了一股焚心般的痛楚。
如果不贪恋,也就不会这样进退两难。
恬恬,如果我和沈维霆有一日反目,你会怎么抉择?会不会因为我有一丝半点的动摇?
临近十点,沈维霆才从公司回去。踏入房间的时候,景恬已经洗了澡,躺在床上,静静沉思。
他走过去各种被子抱住了景恬,见她只是躺着,却没有睡。凑身在她的嘴角轻轻一吻,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景恬被亲吻时才回神,定睛一看是沈维霆后,她伸出手将他抱住,低声道:“我今天下午去了一程住的地方,本来是想见他的,但是他却说什么都不肯见我。”
沈维霆听闻微微扬眉:“他不见你?”
“对啊。”
“所以,你是为了他不见你而不开心?”
景恬听着他的询问,心一凛,意识到一丝不对。这才笑道:“不是,我不是因为他不见我而不开心,而是对于他这种出乎意料的举动而感到不安。以前我联系他,他即便是没接到也会很快的时间回我,而且更没有这种不见我的时候。但是现在他却这种将自己保护起来,不让任何人亲近,我担心他很有可能封闭自己,从而忽略事实。”
沈维霆将她抱着他脖子的手取下,将在了心口,伸手去抚摸她的后颈答:“这件事对阮一程来说不亚于人生的重塑,他现在接受不了,也是很正常的。你给他一点时间,说不定就想通了。”
“真的吗?”景恬的不安还是萦绕在心。
“嗯。”经过阿金的提点,沈维霆也觉得这件事或许是他们思虑过度。
景恬见他答得肯定,这才放下了心绪。
“不过,今天你去见他的时候,你觉得他是知情了吗?”
听闻这个问话,景恬微微沉眸:“应该是,他自己都说需要时间静静,我觉得他应该是确定了。”
“如果是这样,等到这周忙过了,我们就一起去找他。我亲自将我知道的这件事解释给他听。”
“好。”
说完,两人紧紧相依,温唇相贴,甜蜜灌室。
得到了医生的同意,沈维远在沈老爷子午休的时候出了院。出院前他还先打了一个电话,抵达对方约定的地点后,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沈先生,好久不见。”那人也认识沈维远,碰面之后对方热情的招呼他。
十多年不见,对方除了脸上有了皱纹,其他地方倒是一点没变。
还是那么魁梧,彪悍,一看就不好惹。
“我要的东西你做得到吗?”沈维远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开门见山的问道。
对方嘴里吊着烟,很是自信:“你放心,我如果做不到肯定不会来见你。”
“做得到就好,但是这一次我不仅要求你做到,而且还要天衣无缝。你应该知道最近沈家的新闻,也知道这个东西我打算用来干什么,所以必须万无一失。”
那人轻声笑了笑:“只要您出得起价,我保证没有任何人能看出它是假的。”
“你那么有把握?”那么久没打交道,沈维远有些不相信对方。
毕竟这件事一旦露陷,就是帮凶,会有牢狱之灾的。
不过对方如果怕是牢狱之灾,当初也不会答应自己了。
“当然,现在的科技虽然先进,但是所有设备都是日新月异的,我刚好知道他们的盲点,所以不会有任何问题。”
见对方还是那么信誓旦旦,沈维远放了心:“只要成功,钱就会按照之前的那种方式汇到你的账户。虽然现在各种渠道不行,但是那种交易却是至今最保险的。”
“哈哈哈,沈先生就是懂行。”那人咧着嘴笑,随即又问:“什么时候要?”
“最好就今天下午。”沈维远沉声说道:“不过不用给我,你们做好之后让我看一个成品,之后直接匿名寄出去。”
对方听闻对方的要求,眯起了眼:“好!我保证,一定会到你想的那个人手里。”
“好。”沈维远孤注一掷的点头。
为了不让人察觉,沈维远早早的回了病房。刚回去躺下,沈维霆和景恬就来了。推开门见到他们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心头庆幸自己回来得早。
但是面上却是冷若冰霜。
虽然沈延诬陷了沈维霆,但是他却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不可原谅。
比起他们施加在他身上的伤害,他认为这种伤害不足为道。
沈维霆本是不想来这里的,但是中午回去看景恬的时候,景恬担心爷爷在这里呆太久对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拉着他过来。
但是见到沈维远靠坐在床上,四目对视间,对方神色冷淡,他亦冰清。
景恬见两人都不说话,知道他们之间的结也非一日之寒,只得主动说话:“大哥,您最近好了些了吗?”
沈维远淡了脸色,答:“还好。”
景恬见沈维远对她不甚热络,不知该怎么切入话题,随后问道:“大哥,爷爷呢?”
沈维远指了指隔壁:“在那边休息。”
“那我们先去看看爷爷。”景恬说着,拉着沈维霆要走。
但是没想到这时,沈维远却开了口:“维霆,我有话要跟你说。”
景恬顿步,回头望着沈维霆。
沈维霆听闻沈维远的话,看都没看他。
沈维远没有等到回应,却也不着急,继续等着。
半晌后,沈维霆才放开了景恬的手:“你先过去看爷爷。”
景恬点头,去了隔壁。
沈维霆依旧站在门口与沈维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神色却不如景恬在时那般缓和,而是像覆住了一层结霜的冰,锋棱骇人。
“不知道大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沈维远对于沈维霆的冷淡习以为常,淡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对小延有杀心,但是我想告诉你的事,等到小延的事情落定之后我们之间的矛盾能不能一笔勾销?”
沈维霆侧眸,沁入眼底的寒霜流入空气,冻住了四周的暖意:“大哥这句话,让我很疑惑。”
“我知道,当初老二的事情你一直在恨我,但是当初我也被你们两个害得不浅。现在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而且如今我也得到了报应,还害了我唯一的儿子,我们之间的往事可不可以就此作罢?”
沈维霆紧紧的盯着沈维远,心头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将对话继续下去。
“维霆,可以吗?”沈维远语重心长的追问。
沈维霆寒意沉底,神色清冷。
沈维远见状,掀开被子,从床上滑了下去,扶床而立:“如果你还放不下,我可以跪着求你。”
沈维霆后退了一步,表示承受不起。
“大哥,我没有办法给你答案。而且就算我们之间的问题可以过去,但是其他事情却很难过去。”
沈维远一愣:“你是说小延?”
沈维霆不置可否。
“这件事你放心,如今沈氏已经垮了,你和他之间也没有再斗争的必要。”沈维远说着,深深的看着沈维霆:“我知道在你的眼中我极有可能是在作戏,甚至在策划着你不知道的阴谋。但是我想告诉你,人活到我这个份上,真的是一种悲哀。”
沈维霆微微抿唇,蹙着眉,仿佛是听进去了,又仿佛是在隐忍什么。
沈维远惨淡一笑:“我的一生从未得到过幸福,也未得到太多家庭的温暖,甚至连爱情都留不住。虽然我得到的温暖不多,但是爷爷对我的好却让我铭记一生。眼下爷爷老了,我要死了,可是我唯一的孩子却很年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我陪不了他,爷爷也没有办法帮我陪他,所以我也只剩下你一个亲人可以托付。”
沈维霆感觉那种复杂而沉痛的感觉再度弥漫上心。
沈维远说着,伸手摸了一把脸:“不管你信不信,今天的话我只说一次,而且我也不会勉强你。我跟你斗了那么多年,从未真正赢过。我得到的,是你失去的。我失去的,却是你得到的,至今我心头的悔恨比痛快要多,所以我唯一的心愿,便是小延能够比我幸福。”
沈维霆身侧的手悄然握紧,眼眶在隐忍中渐渐泛红:“所以,你是希望我帮你照顾他?”
沈维远点头:“我欠了你,可是小延不是。如果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直在刻意培养他对你仇恨,他是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小延虽然平日里对你诸多忌讳,但是从心底来说他却一直将你看作榜样,否则这几年也不会暗中跟你较量。”
“这件事我没有办法这个时候答复你。”沈维霆摇头。
没有人期待家庭的温暖,亲人的和睦,但是他们的家太复杂,太沉重,太黑暗,想要几句话间解开所有误会,太不实际了。
“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就这么接受很难,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之后替我多看着小延,不要让他再走上歪路。他很年轻,应该走更为光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