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洛无痕的飞鸽传书，顾君朝忽然知道了白馨投向顾君阳的原因。
他和顾君阳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当年的事会被白馨知道。
如今他终于确定了白馨仍旧爱的是自己，却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当初知道白馨就是凌霜华的时候，他也曾在心底挣扎过，却还是心存一丝侥幸。总觉得战王的死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个秘密会永远被时光掩埋下去。
闻言，白馨的目光一凛，眼底有寒光闪过：“千算万算，却还是算漏了一个你。我怎么会忘了？你故意接近上官喜乐，不就是为了上官雄手里的兵权，就算上官雄离开了边疆，自然还有你的人紧盯着不放。不过，即使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也不会放手的。”
“你就不怕我向顾君阳说出一切吗？只要我一说，你的计划就完了。到时候即使端伊尹率领千军万马从边疆杀到都城，你也可能见不到了。”看到白馨仍旧这么执迷不悟，顾君朝还是想试图挽回她。
“你不会的……”白馨靠在顾君朝的肩头，双手忽然搂在了他的腰测。
正在顾君朝揣测白馨的意图的时候，他却觉得腰上一痛，似乎被什么顶住了。白馨缓缓退开，顾君朝的目光慢慢下移，只看到白馨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闪着寒光的利刃正抵在自己的腰间。
望着白馨惨白却异常坚定的脸，顾君朝忽然惨笑道：“你以为，我会怕死吗？除非你真的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
听到顾君朝此言，白馨并没有着急，反而对着他嫣然一笑，继续往后退去，慢慢移开了抵在顾君朝腰间的匕首。
随后她把手一抬，手腕一转，将那匕首直指自己的心脏：“你自然不怕死，可是顾君朝，你一定怕我死！只要你敢破坏我的计划，我就立即死在你的面前。自从到了顾君阳身边，这把匕首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左右。我原以为它会用在顾君阳身上，没想到却是你。”
见白馨用自己的命威胁自己，顾君朝不敢置信道：“你就这么恨大晋？恨顾家？恨顾君阳？甚至这么恨我？”
“是！我恨不得将你们顾家的人全都千刀万剐，以祭奠父王的在天之灵！我们凌家为大晋鞠躬尽瘁，可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你说，我不该恨吗？”想起叶鏊的死，白馨不可抑制地激动了起来，愤怒地低吼道。
没想到白馨心里的恨意已经这么深，顾君朝心痛不已道：“如果你非要报仇，就把我的命取走吧，我愿意为大晋，为顾家补偿你。”
“没有用的，我不稀罕你的命。答应我，你会为我保守秘密！”白馨的手逐渐用力，慢慢的，她的心口有红色的液体渗出。
因为青石的死，白馨的身上还穿着素缟，即使在这晚上，顾君朝也能清楚看见她心口的血迹。明白白馨是动真格的，顾君朝终于松口道：“白馨，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清楚顾君朝这么说，就是答应了自己的话，白馨的手一松，带血的匕首瞬间掉到了地上，只听她冷声道：“有本事，你就不要喜欢我。”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把我对你的喜欢全部磨灭光了，你会难过吗？”知道这样问很没有骨气，可是顾君朝还是想知道答案。
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白馨就回答了他：“会，可是我不怕，最起码那时候，大晋已经完了。”
“那么，就如你所愿！”顾君朝仰头，将即将流出的眼泪藏回了心底。
顾君朝转身的时候，白馨清楚地看见他眼底的伤痛。可是白馨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感觉不到心痛了。原来痛到了极致，就再也不会痛了。
知道自己这样很残忍，可是白馨还是叫住了顾君朝：“我可以放过大晋，但是我有最后一个要求。我知道，昨天晚上，上官雄已经到了京师。只要你杀了他……”
不过出乎白馨的预料，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顾君朝突然飞快地转身，挥手狠狠给了白馨一巴掌，怒不可遏道：“你真的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了吗？你只想到了自己的仇，可你想过喜乐吗？她又有什么错？难道你想把她变成下一个你吗？”
脸上被打了一巴掌，白馨没有还击，只是阴沉着脸道：“要是你真的舍不得她伤心，那我不介意你送她一起上路。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按我说的去做。但是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要是后天晚上上官雄还没死，那你就等着替我收尸吧。”
“不要逼我恨你……”后天就是上官喜乐和顾君朝成亲的日子，顾君朝怎么忍心亲手撕毁喜乐的梦。
“我说了，你可以不做。”白馨一字一顿道，丝毫没有退让的余地。
离开了皇宫，顾君朝像一抹游魂，漫无目的地走在京师的大街上。早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原本繁华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就像顾君朝此时的心情那般冷冷清清。
难怪当初白馨主动让顾君阳给自己和喜乐赐婚，原来她早就有了打算。上官雄盘踞一方，如果不是喜乐成亲，又有什么理由把他调离边境？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成了白馨棋盘上的棋子，居然还傻傻地一头栽了进去。
不知不觉，顾君阳竟走到了当初七夕的那个月老庙前。姻缘树上红布飘飘，一如当初初见的模样。
只是桃花依旧，人面全非。
树上的红布这么多，可是顾君朝一一眼就早到了当初自己和白馨写过的那条。曾经他想等心愿达成的时候，带着白馨一起来看，可是今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脚尖一提，顾君朝一个旋身，就从大树上将那块红布取了下来。经过风吹雨打，红布上白馨的字迹早就模糊不清了。只是他的那句，居然还依稀可辨：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看着这句诗，顾君朝的眼泪终于滴了下来，布条上的字迹终于被他的泪水掩埋了。大手一挥，顾君朝将手里的布条抛到了空中，接着用力一掌，将它击成了无数的碎片。
有些东西，既然没有了意义，还不如就由自己亲手毁掉。可是长在心里的那些东西，他要怎样才能把它们一掌击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