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怀馨抬头,只见老皇帝略显老态的端坐龙椅之上,眯着一双狭长的双眸,一张疲惫的老脸之上竟是审视,他在示意自己要注意分寸,更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司马怀馨心里暗笑,侧目,粗略的扫了一眼一旁站立的夏侯长夷父子,心里不觉咯噔一下,那个老者怎会这般眼生,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在鬼仙山见到的那个中年男子,不是眼前的这个人才对?
心里虽有疑惑,但司马怀馨亦不敢多做它想,自己此来,无非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儿子是否安好,还好,他还在夏侯长夷的怀里,睡得似乎很是香甜。
待司马怀馨走到夏侯长夷父子身前,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和反应,一张小脸平静如水,很是恭敬对着端坐在龙位之上的冷华堂行了叩拜大礼,“新选秀女司马柔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老皇帝很是满意的点了下头,眉眼中透出几分极难查阅的喜色,这女人的确聪明的很,捋着稀薄的胡须抬手示意道:“爱妃平身——”
爱妃?司马柔?
夏侯长夷绝美的凤目之中全是惊疑和不解,短短一夜之间,司马怀馨怎么会更名为司马柔,而且还成了天国皇宫之内待选的秀女?
“怀馨?”夏侯长夷抱着怀里的小人上前两步,来来回回审视着眼前一身水红色装扮、妖娆而又艳丽的司马怀馨,“跟我回去,带着这个孩子,我们一起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皇上?”司马怀馨故作一脸的不解,淡淡的扫了夏侯长夷一眼,循声问着:“请问这位公子是何人?”
老皇帝附笑,淡淡的说着,“爱妃有所不知,这二位便是传说中富可敌国的夏侯父子,前几日这位夏侯公子犯了些罪行,按我天国律例本应该凌迟处死,他的爹爹听说此事,日夜兼程前来游说,眼下羽凌两国纷纷修书来劝,天国大臣们又集体劝谏,要朕免去夏侯长夷罪责,朕也只能顺水推舟,卖夏侯一家一个人情,只是这夏侯公子非要问朕要那个和他同罪处置的司马怀馨,朕告诉他司马怀馨已死,他却怎么都不肯相信,所以,朕就只能把爱妃叫过来做个见证!”
“哦?”司马怀馨故作一脸的苟同之色,侧过身子循声说道:“夏侯公子,司马怀馨昨日因难产已经死在天牢之内,这个臣女段可以做这个人证,还请夏侯公子节哀!”
夏侯长夷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司马怀馨,听她如此说,心里似有千斤大石压着,她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长夷?”身后的陌生中年男子带了劝慰的语气说着,“既是这般,你还是先跟为父回去,眼下你怀里还有我们夏侯家的一条血脉,万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误了终生大事啊!”
这中年男子虽是劝慰,但语气中透着对夏侯长夷怀中婴孩的怜爱,俨然他已经将这孩子当成了他的宝贝孙儿,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自己身边的亲人快快离去。只是夏侯长夷却因为司马怀馨的事情,执拗不肯离开,可急坏了身边的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父亲,如果他是,那么上一次那个和他长得同样一双凤眼的中年冷媚男子,又会是谁?
当司马怀馨考虑这些琐碎的事情之时,夏侯长夷亦在考虑司马怀馨的心意,从天牢出来,为何她会走上这样一条不归之路,本是祁王的王妃,忽然转身做了天国皇宫的秀女,任凭所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还有刚刚老皇帝所说的封妃大典,柔妃?司马柔?似乎这里面有天大的阴谋,怀馨,她到底想做什么?
为重生之前的那个女儿报仇?接近天国老皇帝,帮着司马明志得到最可靠的信息?成为老皇帝的宠妃,去逐个消灭掉曾经杀害过她母女的人?
夏侯长夷越想越觉得事情的后怕,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就算阻止司马怀馨的想法,也已经无能为力,她把孩子留给自己,就是想让自己帮我保住这个孩子性命,而自己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去跟她所谓的仇人厮杀。
“怀馨……”夏侯长夷声色无力的低声喊着,“不,柔妃娘娘……”
“哇哇哇……”夏侯长夷的话没有说出来,怀里的小娃又开始哭咽不停。
身后的中年男子慌忙从夏侯长夷怀里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带了心疼的语气催促着说着,“长夷吾儿,我们还是先走再做打算,你看老夫的孙儿都饿的不行了,为父还要急着找个乳娘来!”
看那个中年男子一脸的着急之色,如此的宠溺关怀自己的孩子,司马怀馨心里好不感激羞愧,明明是不相干的人,却被自己硬生生的扯上了关系,明明是自己欠了夏侯长夷一个莫大的人情,却无端的被自己又扔给他一个拖油瓶,而他不闹不怒,竟然心甘情愿的帮自己处理孩子的事情,这个男子,是自己用一辈子的时间也还不了的人情债!
侧目,余光看了眼座上这个孩子的亲生爷爷,那眼神之中除了冷漠还是冷漠,很显然,他是冷月华那渣男的父皇,做出事情来,恐怕也是一样让人发指。亦或是他口口声声念着的容妃,根本既是和沈梦兰一样的女人,司马怀馨心里想着,眼神却充斥着一股愤懑的戾气,而这些全被夏侯长夷尽收眼底,仇恨已经使司马怀馨迷失了心智,他不忍,更不想她沉落下去,他要救她!
“是的!”夏侯长夷阖上一双绝美而又凄迷的凤目,淡淡的说着,“司马怀馨已死,长夷不该再做此番无谓的挣扎,爹爹,我们走!”
“诶!”身后中年男子很是欣慰的点头应着,一双眼却没有从怀里的小人身上移开,应声答着,“好好。我们走。宝儿乖!”
宝儿?司马怀馨的内心,被中年男子临别之时最后一个贴心的称谓微微触动,好好听的名字,以后若能相聚,一定会告诉夏侯长夷,这孩子的乳名就叫宝儿!
目送那爷孙父子远去,司马怀馨一颗心完全空了下来,走了,宝儿,原谅母亲所做的一切,为了爹爹,为了姐姐笙儿的大仇,娘亲只能顾不得你了!
“海公公?”身后,冷华堂清冷无情的声音再次响起,“传旨下去,两日后的封妃大典如期举行,让皇后早做安排!”
“嗻!”海图安应声退出大殿,宽阔幽暗的朗坤殿瞬间静了下来。
“臣妾告退!”司马怀馨收起满心的衷肠和感慨,一张清雅的小脸波澜不惊,似乎刚刚老皇帝的指令根本与她无关。
“好!”老皇帝信手拿起手中的朱笔,余光瞥了眼俯着身子的司马怀馨,淡淡的应着,表情散漫的批阅着龙案之上的奏章。
待司马怀馨离开,只听“嗖”的一声,一直暗箭上包着一个锦囊袋投想冷华堂的龙案之上,险些刺到他的手背,冷华堂一惊,募得倒吸了口凉气,这刺客一向这般精准,每一次投来的锦囊都料事如神,只是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何人所为?
“护驾——”只听一个暗卫循声喊着,正要从隐身处走出来。
“不必了!”冷华堂循声说着,“他已经走远了!”
须臾,冷华堂慌忙展开来看,上面又是密密麻麻的几行小字:司马明志已将监军等人斩杀,近期与羽国往来密切,一股不明人群,正往南疆阵营陆续运送粮草!
司马明志真的要反了吗?
与羽国往来密切,那么夏侯长夷回去,岂不是更加促成羽国和南疆两国结交,共同围攻我大天国?
上次也是这样一个锦囊,告知自己夏侯长夷不为人知的身世,那么此人为何要将这些事情告诉自己,排去周边几个小国不说,这锦囊似乎暗指夏侯长夷,他的意思要自己杀了他才对,只是,这人是何居心?如果杀了夏侯长夷,他的爹爹早已不问商事多年,牵连几个国度的商铺、妓院和作坊都会坍塌,没了日常的生活所需和玩乐场所,最后几个国主纷纷将罪责指向自己这个斩杀夏侯长夷的刽子手,所以,这个决定自己万不能随便放出去!
上一次这锦囊就已经将夏侯长夷和司马怀馨私通一事说的清晰明了,自己也遵循了他的命令下令处死夏侯长夷,没想到令旨刚下,整个大天国就陷入一场空洞的黑暗之中,商铺、作坊纷纷闭门歇业,不在正常供应,第二天便有周边几个国发来求情函,虽然言辞婉转,但意思都同出一辙,让自己早早将夏侯长夷放出死牢,更不要痴心妄想杀了这个富可敌国的贵公子。
所以,这一次,自己绝不能在顶风而上,眼下,夏侯长夷的爹爹拉了整整几十车的金银珠宝,正运往天国的途中,为了以保万全之策,自己就算真的要杀,也要等他出了自己的地界再说。
冷华堂想毕,信手将手里的纸张团作一团,用内力震得粉碎。
“哟,这不是海棠吗?”
司马怀馨行走在回芙蓉园的小道之中,恰遇上一个嬷嬷装扮的女子和一个很是面熟的丫头攀谈。
“嬷嬷好啊!”被唤作海棠丫头吟笑着应着,很是躲闪样子,似乎很是怕外人看到的神态,远看去小腹微凸,小脸微微有些发福,那样子倒很是像个待孕之中的孕妇。
“几日不见,你可是增福不少啊!”那嬷嬷带了调侃的语气说着。
“可不是!”海棠托着一张几近圆润的小脸,带了难为情的语气说着,“最近胃口好的很,见什么都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