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裕，我做不到像是惠嫔娘娘那般在后宫之中八面玲珑，我也不愿去跟谁抢夺我心爱之人的宠爱，我更是不愿，一辈子都困在这后宫之中无法自由。”柳汐一字一句的说着，可没吐出一个字，璇裕的心都沉了一分，他明白，柳汐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可这些话，就像是冰冷的刀子一般，在璇裕的心上狠狠的划着，一刀，一刀，璇裕似乎才明白，什么叫做凌迟，什么叫做被人拒绝。
作为万人之上的皇帝，璇裕自从登上皇位开始，不管是阳奉阴违，还是暗中说三道四，却从没有人在当面拒绝他的任何话或者命令。可柳汐……她这么说，自己又能够如何解释呢？
“柳汐……我……”璇裕还想要挽留的说些什么，偌大的金殿之中，只有这两个人，声音便是也空旷的在他们头顶上空回旋着。还没等璇裕把后面的话说完，柳汐就摇头打断他，笑着说：“皇上，难道要为了我遣散后宫吗？”
璇裕愣住，柳汐虽然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却还是希望璇裕能够说出他会为了自己而遣散后宫的话，即便知道这只是空口的话，却还是想要听听，看自己在他的心中到底多么重要。
这般愚蠢，柳汐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一个多精明的人。
就如同妙月所说，即便是像是她这样的人，其实骨子里也渴望能够有个更强大的人来宠爱自己。可这天地之间最强大的人，却不是她的良人和归宿。
璇裕的话就这样的哽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他只能是攥紧自己的拳头，最终默默的放下，看见他这样，柳汐的一颗心，也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的下沉，下降，最终跌入悬崖深处。
万丈深渊，也莫过于此。
上次在瑞王府，亲眼看见璇羲抱着临死的轻眉，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的时候，柳汐并没有心痛，反倒是有点儿悲哀。可如今，璇裕连一句承诺都无法给出的时候，柳汐才由衷的，真实的觉得，自己这辈子定然是孤身一人，一直到老了。
“皇上，你无法给柳汐一个承诺，你心里也知道，只要是在皇位上一天，就永远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心而为所欲为，更是不可能为了我，去把这后宫之中八面的关系给斩断，不是吗？”
柳汐忍着心痛，说出这般的话来，而璇裕也垂眸，不做任何的辩解。的确，他无法做到。为了一个女子，放弃自己这天下，放弃自己这皇位，放弃自己这高高在上的权利，他能够做到吗？
或许是柳汐给他思考的时间短了，或许是他还想要找到一个万全的办法，可说到底，璇裕还是不能，也是不肯。
“既然如此，皇上日后就不要总是提起这般的事情了，免得让柳汐途胜尴尬。柳汐既然承诺，以后作为皇上的左膀右臂，定然不会违约，在朝中后宫，若是有皇上无法让前朝查探的案子，便是来芙蓉阁同传一声，我便会尽心竭力，至死方休。”
柳汐说完，迈着脚步朝金殿门口走去。她走的很缓慢，看着金殿外面那站着一排等候的公公和宫女，柳汐的眼角感觉有些湿润，却仍旧咬着牙，让自己的手紧紧的放在了身体两边，不抬起手去触碰那温热的液体。
璇裕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盯着，慢慢的。
他张开嘴想要挽留，可却没有任何的理由。他不是璇羲，况且璇羲也没有为轻眉这个深爱的女子遣散所有的妾侍。他们既然生在帝王家，就注定了不会有着单一的感情。
可若是身份如此，又何苦让他这般动心呢？
金殿外面，墨绿和小武两人在等候着，见到柳汐出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赶紧冲过去扶着柳汐。有了人的支撑，柳汐才终于踉跄一下，扑进了墨绿的怀里，摇晃了两下稳住心神。
墨绿见她这样，可是吓坏了，赶紧扶她上软轿，匆匆往芙蓉阁走去。柳汐掀起轿帘，看着窗外这金殿和城楼越来越远，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结束了。
从此以后，怕是真要无欲则刚了。
想到这儿，柳汐总觉得自己眼前一黑，便是昏了过去。等她起来的时候，妙月的一张精妙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柳汐吓了一跳，想要往后躲着，却头狠狠的碰在了雕花的木床上，痛的她眼里泛起了泪花。
“我是否告诉过你，千万不要伤心，不要动任何的情绪。你这般不是为难自己，是在为难我。”妙月翻了白眼，虽然是数落着她，却忍不住这话中的心痛。
柳汐查看着自己身上扎满的银针，扑哧一声笑出来，倒是有点儿调侃的意味拍打着妙月的手臂，轻声说道：“你不要这般对待我啊！看看，我倒是和你房间里的那个铜人差不多了，这身上但凡是穴位，都被你扎了银针吧？”
“你既然有时间在这里跟我贫嘴，不如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这般虚弱，劳心的时候会有头晕的状态出现？”妙月方才接到芙蓉阁的人来通知，也不顾换上衣服就抓起药箱赶来这里。
如今妙月身上还穿着那一套乐妓的衣服，妆容也是格外的浓重。
可这也掩盖不了看到躺在床上，枕边还是咳出的朵朵血花的柳汐的时候，妙月脸上的苍白和震惊。柳汐看见她眼神中的担心，更是摇头，笑着拍打着自己的胸脯，说：“你别担心，你忘了？我可是百毒不侵的！别说是这心了，就算是这身体都是钢铁造的。”
“你看看，你们这一副要哭的样子，岂不是我要大难临头了？”柳汐躺在床榻之上，看着旁边站着的墨绿一直偷偷抹眼泪，那抽泣的鼻子通红，柳汐无奈却又虚弱的说着，刚说完，就忍不住的咳嗽了两声。
妙月见她这般，又手疾眼快的在她的额头上扎了一根银针。
柳汐用余光看着脑袋上面的那根，挑了挑眉，更是笑呵呵的说道：“若是让谁看到我这副模样，怕是要吓得这辈子都不见我了吧？”
“柳汐，你若是再跟我这样顾左右而言他，我便是今生不踏入芙蓉阁一步，这望月楼我也会收拾铺盖卷离开！”妙月这才忍不住，终于把话说了出口。
柳汐看她这般，知道她是动了震怒，也不敢继续的耍贫嘴瞒着她，只是看了一眼墨绿直勾勾定过来的眼睛，勾起嘴角的一抹微笑，说道：“你是医女，妙手回春。可你怎么会不知道，金燕丹虽是天下至强的宝物和圣物，却有着一个最根本的弊端呢？”
“动心？”
妙月这般疑惑的说着，整个人都被雷劈了一般的僵硬在原地。
柳汐摇头，无奈的抬起手，用扎满银针的这条手臂在脑袋上来回寻摸了半天，将命门旁边的银针拔掉，坐起身子，看着妙月，轻轻说道：“秦氏将我视如珍宝，更是想要让我跟随着本心找到一个好归宿，怎么可能给我服下那般断情的药丸？”
“那到底是什么弊端？”妙月不解，她虽然在书本中曾经看过金燕丹，却从未在实际生活中见到人吃过。况且，金燕丹的成效，也只是在书本中被人吹捧，妙月没有柳汐那般的书库，更是别说找到金燕丹完全的介绍和概要。
柳汐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心跳微微慢下来，才缓缓的开口说道：“金燕丹，药中至宝。若是服下此药，便是能够百毒不侵，血液更是能够解百毒。可唯一坏处便是，若服用此药的人，操劳心血，或是心情极具悲凉，便是会出现反噬的情况，吐血便是其中一条。”
“你是说……”
妙月看着柳汐，不敢相信的扬起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