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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聊梦游二

文二站着未动。老姚亦未动。

老姚屋内灯亮着,门却关着。许是文二敲门久了,惊动了老姚。

“莫非有情况不成?若是有情况,我俩就不进去了!”文二说道。贼了眼往屋里看,站了未动。

“该不是有情况吧!”老姚笑了说道。站在原地晃了一下。

“有啥子情况?若是有情况,怎能瞒过你俩眼睛?”我说道,“晚饭后有点困,就早点睡了。睡觉时候不小心,拽断了电闸绳子。确实无甚情况,你俩且进来,进来就是!莫再立在外面,来,来,二哥,你把打火机借来我用!”

文二却是半信半疑,掏出火机给我。

我接过来,扭身拨弄打火机。在我转身瞬间,我瞥见老姚自后面拉了文二一把,文二本已迈开左腿,旋即收了回去。

我打着火机,在床头找到断掉之电闸绳子,接好,拉上一下,电灯亮了,室内仍是一床、一桌、几把椅子而已。

文、姚二人先后进得屋内。

“我以为有情况呐!”文二说道。“嘿嘿”笑一下。

“会有啥子情况?”我说道。自抽屉内拿出一盒“双龙”烟,人手一支。

文二接了,点火。

老姚接了烟,点上火。可他那眼神,尚余半信半疑,两只眼珠滚着往床下看。

“军哥似是信不过我,莫非以为床下藏了人的?”我说道。

老姚笑而不答。

文二说道:“军哥生疑,亦在情理之中。乐秋不妨掀起床单,给军哥看个明白!”

我于是掀起床单,床下除了几双鞋,空无他物(那电炉子放在厨房)。

“军哥请看,下面只是几双鞋子而已。”我说道。

“球,我又没讲床下有人?是你俩说的,还是心中有鬼,心虚使然!”老姚笑了说道。

“乐秋并非那种人!”文二说道,“假如找个人回来,起码说上一声,不会偷偷摸摸干将起来!”

“也就是!如今人影尚无,让嫂子说上一个,面儿尚未见上,去哪里弄一个大闺女,回来抱着睡的?心想净是美事儿,却是做不到!”我说道。

“明天你与那姑娘见上一面,或可趁机抱上一下!”老姚笑了说道。

“哪个姑娘?几时见面?”文二闻言,显出几分紧张,“乐秋,怎不同二哥说上一声,让二哥高兴高兴,多少替你做个参考?”

“今天晚饭时候,军哥嫂子方才撮成此事,暂定于明晚见面。最终如何一个结局,仍是未知了的,许是八字不成一撇呐!”

“那姑娘家在哪里?”文二问老姚。

“街北头,你嫂子一个厂子!”老姚说道。

“怎么样?那等长相丑的,可是配不上俺兄弟!”文二说道。

“听你嫂子讲,差不多的模样,个头不低,年龄不大,长得俊俏,比了乐秋,应是般配的!”老姚说道,“给兄弟说媳妇,我得把好关,丑的,矮的,咱不能要!”

“俺兄弟有能耐,须得有能耐的,方较合适般配。似我这般,即不很合适。不是你弟妹嫌我初中毕业,文化程度低,哪里会拍拍屁股,弃我而去,再不与咱过日子了的?”文二说道,“不知那姑娘何等学历?”

老姚低头抽烟,不语。

我见老姚未吭声,于是说道:“这一点嫂子未曾提及,该是差不多的吧!”我这样说话,并非有心欺骗文二。其实,文二此人,心地尚较善良,待我向来不薄。自我来医院上班时起,文二处处、时时关心于我,嘘寒问暖,如那亲兄弟一般。然其只是67年出生,大我不过五六岁。寻思其中原因,至关重要之因素,该是我那父母过早去世,他嫌我可怜,同情与我,于是待我格外好上几分。当然,文医生、文婶子、文大哥、文大嫂,亦待我不赖。此种感情,非亲非故,只是单位同事,确实令人难以忘记。做人即是如此,要的就是良心,无良心难以格合了人,无人看得起!

既是这般,我为何对其撒谎?原因有二:其一,文二脾气不好。如我说出实情,他定认为老姚两口未安好心,捉弄与我,找一初中生戏弄于我,他必欲寻老姚那女人理论。如此一来,必将增添许多麻烦出来。其二,文二自己亦是初中毕业,如我此时说出实情,无疑有几分“指着和尚骂秃子”之嫌疑,故而只好撒谎于他。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各位看到此处,莫怪我此举些许不义!

文二听我说完,吸上几口烟,不再言语。

老姚此时抬起头来,吐出一口烟,说道:“文二那时亦够开放,先上船,后买票!”

文二吐一口烟,睁大双眼,瞅着老姚说道:“球,你还说我,你亦是同我一般模样,好不到哪里?”

老姚急忙摆手,悄声说道:“小声一点,切勿使你嫂子听去,多有不妥!”

“啥子不妥?球,先上船那时,怎不觉得不妥了呢?”文二大声说道,“而今社会,有几人守了规矩的?皆是先上船,后买票!那等老实人,全死光了的!没死光的,尽是一些蠢货!”

“照你如此说话,明晚乐秋与那姑娘见面,岂不是亦要那个那个了!”老姚“嘿嘿”笑了说道。

我未接话。

文二瞧了老姚说道:“你与嫂子那时,可是见面即搞上了的?”

“当然没有!”老姚瞪大眼睛说道。

“军哥见面尚未搞上,俺老弟怎有那般本事?”文二说着,弹一下烟灰,三公分长的烟灰“噗”一声掉到地上。

“时代不同了的,彼一时,此一时嘛!”老姚说道。

“再是不同,见面亦不可能搞上,那等事情,须得一定感情基础,方可使然。但有一种情况例外,军哥可否知道?”文二说道。

“不知,你请说来!”老姚弹掉烟灰。

“池县县城酒店、旅馆里面那等事情即是!”文二说道。

“啥子事情?”我问文二。

“啥子事情?二十块钱整一下;五十块钱包一晚。皆是见面即可搞上!”文二说道,“不须其他繁琐手续,拿钱就可趴上去了的!”

“球,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人靠手生活,有人靠嘴生活,有人靠脸蛋生活,有人靠屁股生活。生殖器亦是一件大法宝!”老姚说道。

我笑一笑,未说话。

老姚接着说道:“只是文二所说那些,不知你是如何听来。该不会亲身体验得来?”

“军哥太小看了我!虽说你弟妹走了两年了,屄那玩意儿,我可是未曾碰得一下!做人若是忍不下这些,活着亦无啥子意思!”文二说话干脆,如同截断钢筋一般。

“想不到文二是一条硬汉子,还真能忍得住!”老姚笑了说道。

“其实说句实在话,硬说自己不想那等事情,明摆着是骗人哩!那些事情,军哥你亦是过来之人,不会不知,如同抽大烟一般,抽一口即可上瘾。上瘾之后,欲要戒掉,却是没恁容易了的。军哥,你道是也不是?”文二说道。轻笑一下。

“对,对,文二言之有理儿,有理儿!”老姚说道。

“故而年轻之人,万不可轻易做下那等事情,既费力又劳神,搞不好损伤感情!”文二说道,“想那以前,我与你那弟妹,即有点操之过急了!”

“过来人说过来事,感慨万千呐!”老姚说道,“乐秋不经此事,不知影响多大,日后慢慢自是知道的!”

“我只是认为,此等事情亦无甚大不了!”我说道。抽出几支烟,人手一支。

“你且看你,颇不服气不是?”老姚说道,“军哥所说尽是金玉良言,是为你好,日后谈朋友,还是一步一步来的为好,不可性急,免得后悔之时,一切皆来不及了!”

“哎,如今那等年轻人,有几个稳得住性情?他等看的书多,电视、录像亦多,男女交欢之事,耳濡目染,早已是性急不可忍耐,及至谈情说爱之时,急火攻心,未久即操到一起,干将起来!”文二说道,“街北头我认识一人叫游二,就在城关派出所工作,当二狗子。前不久,他对我讲,晚上巡查,街北县一中那一片归他们负责,一个晚上揪得了七八对出来,皆是县一中学生,高中一二三年级都有。揪住之时,有的正在忙乎,个别女学生吓得尿床。揪住之后,游二等人带学生回到所里审问。游二等人,实在不是东西!审问之时,他并另外一人,叫李小三的,负责审问女学生。审问之时,游二乱了性,逼着学生脱光衣服。学生不从,他即自己动手,扒了个精光。”说至此处,文二停住,抽烟。

我静听。

老姚大睁两眼,盯紧文二。见文二停住,急急说道:“游二所为,该是过分了的!”

文二抽一口烟,说道:“当时我曾询问游二,他那等所为,似是过头了的。游二对我讲,那等事情,所里多的是,见怪不怪。游二讲,那些学生,多是久经沙场,已是老手,莫看仍是学生,干起那等事情,经验自是老道。游二对我讲,他曾经审问一高二女生,名字叫做黄艳丽。逮住那天晚上,其正与一高三男生睡觉。当时男学生吓破了胆,屁滚尿流,脸色刷白。她却似无事一般。游二即知其乃老手。带回所里,所里人一看,皆说其已是三进宫了,乃是县文化局黄副局长千金。游二查出黄副局长电话,联系黄副局长到所里。黄副局长自是相当难堪,领了女儿回去。游二讲他最怕遇上此等事情,白出力,臊气亦难闻到,却是净赔本儿。还是那些乡下姑娘逮着来劲儿,能看,能摸,弄得好尚可捡个便宜,操上一操!”

“能有这等事情?”老姚很是吃惊。

“球,此谓之‘不到少林寺,不见秃和尚’。似你我常人,未在所里做事,怎会晓得如此事情?”文二说道,“不是游二说出,我哪里知道这档子鲜事儿?纵是编造,亦编造不出!”

“那个游二忒是胆大,他不怕人家告他?”我说道,“真他娘的不够意思!”

“告?谁个敢去告他?游二讲,打他参加工作至今,已是八年有余,没少看,没少摸,没少日屄,亦未见一个姑娘站出来告他!游二讲,那等姑娘,本就做下见不得人之事,你即使趁机占个便宜,浑水摸一下鱼,她等亦是无可奈何,徒余哑巴吃黄连了,哪里有心告你?游二又讲一次巡查,查到北头‘人民旅社’,逮到两个外地年轻人,身份证显示,乃是湖北汉口人氏。来池县做生意,贩卖地毯及大理石桌子。因为路途较远,一个人颇不方便,于是男的带了女朋友同道。游二则说那俩人蒙他,尽是撒谎,其乃是嫖娼行为。国家法律自有规定,嫖娼要得判刑。那俩人再三解释,确实过来做生意,且是谈恋爱了的,而非嫖娼。游二则说未婚同居,更是为法律所不容,亦要判刑了的。于是游二把那俩人带回所里,分开审问。审问下来,男女互相说出对方家庭住址、父母、兄妹姓名、工作单位,且是一字不差。游二对我说,由此可见,那俩人未曾撒谎。不似那等嫖娼之人,说出一,却是说不出二,三审两审,即露馅了的。不过,游二又对我说,纵使那俩人所说属实,亦是不行,一是国家法律自有规定;二来不能就此罢手。他等忙乎大半夜,弟兄们很是辛苦,如何也得弄一点腥荤尝尝,才算解乏。结果游二,李小三,尚有一络姓警察,仨人把那女的给轮排了事。日屄结束,不忘说一番威胁言语。最后果真风平浪静,平安无事。游二说,那些外地之人,逮到之后,莫说日上一次,纵使关上十天半月,天天日上一炮,亦无甚大碍。你吓唬一下,他等屁毛不敢放一个出来。我即对游二讲,你他娘的做出许多坏事,小心再生一个儿子,没有屁眼儿。游二说他生一个就足够了,国家有政策,不让生二胎。哎,如今这世道,拿了国家法律当盾牌,净他娘的干一些坏透良心之事!”

说到此处,文二拿指头弹崩烟蒂,只见一道闪光,烟蒂飞出屋去,弹到对面厨房墙上,撞出无数亮点儿,瞬间消失不见。

我欲掏烟,老姚抢先掏出一盒“群英会”,抽出三支,每人一支。

“我这儿有烟,吸军哥的,多不合适!”我说道。

“球,烟酒不分家,抽谁的都一样!”老姚说道。

“嗨,只顾着说话,忘记倒开水了!”我说着去到厨房,拿了几只碗过来,倒上白开水。“来,来,喝一点开水,润润喉咙!”

“你太外气了,自己弟兄,无须这般!烧水多不容易!”老姚说道。端起碗,喝一口开水。

我笑一笑,说道:“酒没有,开水还是有的!”

文、姚二人皆笑。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二位告知!”我说道。

“何事不明?”老姚说道。

“法律规定不许未婚同居,依我看,多有不合情理!”我说道、“如何不合情理了?”老姚说道。

“姑且不论其是好是坏,”我说道,“总觉得似有些许不太对劲儿,至于有何不太对劲儿,似又说不出所以然来!二哥,你可否指点一二?”

文二吸一口烟,说道:“你之疑问,我曾询问于游二。我问那鸟人,你口口声声说,国家法律规定,不让婚前同居,你与你女人婚前,可否做过那等事情?那游二笑了回答,说是他娘的,谁个婚前未干那等事情,简直就是傻屄一个!放着一个大活人,你不想日她,她还想日你呐!活生生的人,又是干柴逢烈火,谁个控制得住?男女皆是一般模样,终究逃不出一个‘日’字!我对游二讲,那样的话,你不就是知法犯法了?那游二说,犯啥子鸟法?法律亦是由人制定出来,那制定法律之人,保不准比了咱们,还要坏上几分,还要不老实几分,还要浪上几分!游二说,咱们平常人谈恋爱,找朋友,谈一个即成一个,虽说婚前做下那等事情,终与之结婚成为一家,而非干过又不要了的。然那等制定法律之人,尽是有头有脸、体面人物,搞不好婚前干过三四个,终与其一结婚。结婚再离,离了再结,结结离离又是三四回。到头来,一根球日得了七八个屄!尤其那等为官之人,远不止此数目,动辄数十上百个屄!你道是那等鸟人,坏也不坏?老实也不老实?浪也不浪?我对游二说,确实有点不老实,有点浪极。后我又问那游二,既然天下之人,婚前皆已做下那等事情,亦即犯了法的,可并无几人因之受到法律制裁,却是给你等鸟人,提供了可趁之机。

既是这般,那些法律几无多大作用,无用之法,莫若废除,免得似那癞蛤蟆一般,趴在脚面之上,惹人恶心!那游二却说,国家制定法律,目的并非教人学坏,而是导人向善。制定一个框框出来,遵守与否,是一回事;处罚与否,是另一回事。此如那孙猴子头顶金箍一般,孙猴子做了坏事,唐三藏念咒与否,则是三藏之事,可那条金箍,仍要套在猴头之上。我对游二说,此与彼当是两码事,他之所讲仅适于人们做了坏事,国家拿出相应法律,处罚坏人。如那杀人者按法当枪毙;贪污受贿者按法当坐牢;抢劫财产者按法当判刑;嫖娼宿妓者按法当劳教。可那年轻人婚前同居,此乃正常之人,正常之心理及生理需求!年轻之人,恋爱许久,彼此印象颇佳,接吻抚摸已毕,若是一方提出干那事情,另一方却以‘国家法律规定,禁止婚前性交,交则坐牢’为由,加以拒绝,那情形不亚于白痴说梦话!导致直接后果,当是俩人分手拜拜,简直不正常了的!此好比口渴欲饮水,天冷要加衣一般,再是正常不过之事情。此与贪官贪污公款;抢劫夺人财物;嫖娼淫乱不同。

游二问我如何不同了的?我对游二说,那贪官总不能讲,我乃贪官,故而贪污公款;劫贼说他乃劫贼,故要夺人财物;嫖妓说他乃妓女、嫖客,是故欲要淫乱。此为哪般理论?当是无稽之谈,根本立不住脚!想那贪官、劫贼、嫖妓何等货色?尽是千刀万剐之徒!与那恋爱中之男女,大不一样,那等皆是正儿八经之普通人,普通人做出正常事情,怎就犯法了的?假如此亦算作犯法,中国十三亿人,除去不知道、不能干、不想干者,怕是将有六亿国人,将被当做犯人关进牢房。若是这般,岂不搞成天大之笑话?我说出这般言语,游二那鸟人亦是直笑,却是无言以对。不知军哥以为如何?”

静听文二信口说话,我已是入迷。文二此人,虽然文化程度不高,混迹社会却是久长。说出话来,一套一套,颇有一番道理,比了我大学出来的,不知强上多少倍。故而有时,颇有无奈之感觉,直觉得那几年大学,如同白念一般,稀松平常之道理,文二说得出,我却是说不出。并且文二讲来头头是道,听罢令人佩服,其所言自有道理。思忖良久,仅得些微感悟:原来那社会,当是一大熔炉,炼得了铁,亦炼得了钢,大学校府自是无法相比!

老姚听了文二说话,抽烟喝水间隙,眨几下眼睛,而后紧盯文二,似要生吞文二一般。突然听到文二发问,干咳一声,说道:“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只是有些东西,纵然再读上十年书,亦是无法学到手的。因那书中无此内容,哪里学得到?”

文二脸上现出一丝得意神色。

我喝一口水,说道:“二哥所说,不无道理。兄弟听了,佩服之极!只是有些事情,若非你今晚说出,我今生再是不可能知道的:可我却是想不通,那鸟人游二,怎就那般的坏,那般胆大妄为?竟无一人敢去告他!莫非鸟人背后,有人撑腰不成?”

“对,对,二娃儿接着说游二之事,”老姚说道,“听你所讲,那狗日的真不是好鸟,竟然日恁多小妮儿屄,估摸算来已是上千,他这辈子不枉做一回男人!”

文二弹掉烟蒂,自烟盒里拉出一支,点火吸上。而后喝一口开水,清一清嗓子,咳一口痰,猛一下喷出门去,坐下说道:“天孽可恕,人孽不可恕!”

刚说至此,猛听得外面一声低沉咳嗽,接着传来皮鞋走路声音。

文二止住,不再说话。

“估计文叔过来叫你,到了休息时间了!”老姚说道。

三个人屏住呼吸,不语。

外面脚步之声愈发近了,亦愈发之响亮。

屋内寂静无声。

白炽灯似比平常明亮许多。

脚步声更是近了。又是一声咳嗽,声音低沉。接着再是两声咳嗽,依然低沉。可那脚步声突然消失。该是在门外两米之处。

我探了探头,看不到人。正想起身看个究竟,文二一把拉我坐下。

几个人闭口,不说一句话。

我看了文二,朝门外努嘴,那意思是说:我叫文叔进来坐一坐!

文二看着我,朝门外撇嘴,那意思是说:莫叫他爸进来坐一坐!

老姚看了我俩,捂嘴低笑。

老姚一笑不打紧,我却再忍不住,大笑起来,泪水几乎流下。

文二亦笑。

“文叔,文叔,进来坐嘛!”我朝门外叫道。

外面无人应声。

“该不会是折回去了?”老姚说道。

我起身去看。

文、姚二人止住笑声。

自屋内来到屋外,霎时漆黑一片,盲无所见。数秒之后,待我睁开眼睛,细看之时,我并外面这人,皆大笑起来。大笑之时,一股酒精气味,冲鼻而来。我忙拿手掩了,转身回屋。

老姚大声说道:“球,哪里是文叔,分明是凌二这个小子!”

文二大声说道:“凌二,你且进来,我有事问你!”

凌二进得屋来,自己拉一把椅子坐下。

我递烟给凌二。凌二接了,点火抽上,收住笑,说道:“啥子事情?文二哥?”

文二却是不说话,嘴叼香烟,歪头斜眼看着凌二。

老姚欲止笑,却是不能,声音颤抖说道:“你这个凌二,模仿文叔,很是逼真了的,自是把文二吓得不轻!”

文二叼着香烟,嘴唇上下抖动,说道:“我何来惊吓?谁个当做一回事了?”

凌二低头笑而不语。笑一阵子,缓慢说道:“你们几个方才议论何事?为何我刚过来,即闭口不语了的?莫非又在讲些见不得人之事?”

“那等事情,只你一人讲得出口!我等哪有那般兴趣?”文二话语似自鼻孔哼出。

文、凌二人似那冤家对头一般,见面即要抬杠争吵。

“不至于吧,你文二哥才是专家呐!”凌二说道。

“喂,凌二,我问你一事,你可得说实话!”老姚说道,“听你母亲讲,给你说了一门亲事,姑娘家在河南店街,不知你俩可曾见面,那姑娘长相如何?”

凌二抽一口烟,吐出几个烟圈,颇显洋洋得意,说道:“球,人家尚在读大学,怎会看上俺这中专学历!”

“咦,还是大学生!那实在再好不过,要得立马整到手,整不到手,小心被他人搞走!大学可是花花世界,高手云集之所!”老姚笑了说道。

“球,早晚跑不掉的,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凌二仍显十分得意。

“你这个家伙,卫校上学时候,已是弄了十几个。参加工作不足一年,怎的又要搞上一个?实是不老实之徒!”文二挖苦道。深抽一口烟,使劲吹向凌二。

凌二坐得远,那烟未到其跟前,已是散尽。

“你上学那时,搞的不比我少,说我作甚?”凌二说道。

老姚鼻子轻“哼”一下,未语。

“我搞了不错,可那人终是你嫂子,人家跟咱过日子了,又且生养一个闺女!而你同谁个结婚了?谁个同你结婚了?”文二声音提高许多。

人最是怕被揭短,此乃自古之道理。关键是伤人自尊。

凌二毫不示弱,高声说道:“如此说来,你却是牛逼了的!你有许多能耐,可把人家姑娘搞成,俺却没有你有能耐!”

文二吸上几口烟,顿一顿,稍微压低声音说道:“在此地生活三十几年,看着你长大,你有几多能耐,我岂能不知?你一顿吃下几个馒头,我还能不清楚!”

老姚敲一下桌子,说道:“球,一个槽上,难以拴住俩老噍驴!你俩一到一起,就知道吵闹,吵来吵去,终无多大意思!少说一句,又有何妨?”

凌二说道:“是他先说!”

文二看他一眼,没再说话,端起茶碗,喝了两口水,碗放回原处。而后自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火,吸将起来。

房间内归于沉寂。唯有烟火亮光,闪烁不定。

我轻咳一下,看一眼文、凌二人,说道:“二哥,方才故事尚未讲完,你可接着讲来!”

文二先是一愣,而后吸一口烟,说道:“那个游二,有人自是比我更要清楚!”说话间瞥一眼凌二。

凌二高昂了头,翘起二郎腿,装作未听见,鼻孔里冒出阵阵烟气,似是很爽了的。

“二娃儿,我听二哥讲,那城关派出所有一人,名叫游二,你知也不知?”我冲着凌二说道。

“球,方才同其一起饮酒,刚刚散席回来!”凌二说道。

“方才闻到浓重酒气,原是你饮酒了的!”我说道,“不知你饮的何种美酒?”

“美酒?他饮得何样美酒?”文二“哼”一声说道。

“你乃牛逼之人,饮得高档美酒,俺却是啥子饮不起的!”凌二话带讥讽。

文二瞪眼高声说道:“我说的乃是游二,谁个说你,哪个槽里有你插嘴地方?”

凌二不甘示弱,大声说道:“你自是牛逼,俺吃的皆是粮食,而你却能吃草!”

文二闻言大怒,端起茶碗,将那剩水泼在凌二身上。

我并老姚当时惊呆,料不到文二来这一手,想要制止,已是来不及了。

凌二气极,一下子蹦到文二跟前,抬腿就踢。

我并老姚急忙抱紧凌二。

凌二大声嚷嚷:“球,你忒是不够意思,想我好欺负了不是?实话告诉你,我不怕你!不要以为大我几岁,净想着欺负人!不是军哥、乐秋拉得紧,我一脚踢爆了你!”

我并老姚好生劝说凌二坐下。回头数落文二不是。

起身自门后衣钩上拿过毛巾,递给凌二,说道:“你身穿皮衣,又不怕水,擦一下自是无事了的!”回头又说文二,“二哥不可这般动情,皆是自家哥们儿,好说好商量,使不得恁大肝火!”

老姚亦是一头安慰凌二,一头数落文二。

俩人很快平静下来。

我拿起烟,抽出几支,凌二一支,文二一支,老姚一支,自己一支。分别点火。而后丢烟到桌子之上。抽一口烟说道:“我且赔个不是,今晚若非我让二位过来,二位自不会动了口角。即是这般,各位先坐着,我去到凌二家小卖部,拎一瓶过来,我等喝上几口,暖和一下!”说着欲往外走。

老姚、文二坐着未动。

刚到门口,凌二一把拽住了我,说道:“方才我回来之时,我妈他等已是关门睡觉了,你莫再去了。改天再喝亦可!”

这时老姚亦伸手拉我一下,说道:“算了,算了,时候已是不早了,想喝改天再喝就是。二娃儿他妈白天很是辛苦,你莫再过去打扰他等!”

正在这时,文叔敲打后墙窗户:“二娃儿可否在你那里?”

我尚未开口说话,文二应声道:“在这儿呐!”

“已经很晚的了,怎不回来睡觉?莫不是又在饮酒?”窗户后面说道。

“哪里有恁多酒喝的?只是在说话而已!”文二说话间朝外走去。

我未拦阻文二。只是站起说道:“二哥,慢走,不送了!”

“不送,不送。”文二摆手示意。

“乐秋,你亦早点休息即是,”老姚说道,“时候不早了,凌二亦要早点休息。”说话间,出了这边房门,进了那边房门。

凌二起身轻轻关好房门,扣上锁,而后坐到桌边,低声说道:“来,屋内无闲人,咱哥俩好好干上一杯!”说罢,撩起皮衣,自胁肋部腰带下,拽出一瓶“赊店”酒。

“咦,你怎不早说?尚是扁瓶装,此种酒后劲儿颇大!不过喝着很顺!”我很是惊喜。拉开左边抽屉,拿出酒壶,酒杯,摆在桌子上面。

“球,怎可过早拿出?若是那样,咱俩怕是无份的了!”凌二说着,拧开瓶盖,倒酒入壶,分斟五小杯。

“来,来,先干两杯!”凌二端酒。

我亦端起酒杯,俩人一碰,一饮而尽。顿觉喉间一股暖流,溢向全身,周身已是燥热起来。

“此酒比了‘张弓’,自是来劲儿,后劲儿亦大!”我说道。

凌二复又斟酒,说道:“劲儿大才是过瘾!来,来,咱俩比划几个!”

“也可。”我说道,“你还是‘一七’枚?”

“一七!”

“那好,我用‘三九’赢你!”

“声音小一点,莫让老姚听见,不然,又要过来分喝咱的酒!”凌二说道,“那家伙嘴馋!”

“他不只嘴馋!”我说道。

“估计那家伙听不到,怕是已经骑上马了!这一会儿,咱就是喊他,他亦不会过来了。正在高兴头上,他哪里愿意过来?他那可是人间极乐!”凌二笑了说道。

“咦,你且听来,啥子声响?”我说道。

于是我俩屏住呼吸,果然听见颇有节奏,一声接了一声,似是撞击“席梦思”床之声响,伴随微弱之女人呻吟声及男人喘息声。

“乖乖,果然开了仗了!”凌二笑了说道,“天天做作业!”

“这家伙实在厉害,白天上班,晚上加班,连着轴转,真乃英雄人物!”我说道。

“生命在于运动,不动将休矣!”凌二说道。

“在理,在理!”我说道。

“听说老姚那根玩意儿颇粗,擀面杖一般,不知你可否见过?”凌二问我。

我笑了笑,说道:“我亦只是听人说起,说是足有一尺长短,龟头似那小苹果一般大小!”

“那玩意儿整起来才是过瘾,整一下是一下,怪不得老姚女人天天笑嘻嘻,乐开了怀,原来舒服透顶了的!”凌二“嘿嘿”笑了说道。

“听说女人整事儿若是过瘾了,自是感到幸福,高兴至极,似老姚女人一般;若是不过瘾,事情自是非常不妙,整天不高兴,并且惹是生非,搞不好闹离婚了的。现代社会,人有钱了,却是讲究这个,不过瘾,不幸福,自然离婚,另换新人,重找一厉害的来,直到心满意足了,方为了事。由此看来,人却是比牲口强!”

凌二“嘿嘿”笑一下,说道:“屄尻尻,钱掏掏,末了还把毛薅薅!此等事情,算不上新鲜玩意!来,来,说归说,喝归喝!我俩只管喝酒!”

“也可。先猜枚来,你出手即是!”我说道。

“一。”

“九。”

“七。”

“三。”

“声音小一点!”凌二说道。

“确实应该小声一些,莫让隔壁那人听到,不然他当无心思整事儿了的!”我说道。

凌二低笑。而后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上一听,笑上一笑,示意我听来。我于是亦贴了耳朵到墙上,却是听到一些杂乱响声,不甚清楚。我对着凌二说道:“来,来,你我继续喝酒,莫管他日屄之事。三!”

“一。”凌二耳朵仍然贴在墙上。

“三。”

“七。”

“九。”

“一。”

“你的枚向来不错,跟你猜枚,基本上不赢酒!”我说道。

“你的枚亦是不错!”凌二说道。耳朵紧贴墙壁,眼睛示意我过来听。

我即附耳上去,但听得那种声音更加响亮,节奏更快,似那战鼓一般“咚咚”作响,基本上无须贴墙,即可听到。我已是周身燥热,酒精夹杂如此声响,那根球不觉膨胀起来,硬若铁棍,似要站起来。我急忙夹紧大腿,免得顶起裤子,被凌二看到,丢我面子。

“球,莫去听他,耽误你我饮酒!”我说道。

凌二仍然以耳贴墙。

我拿一只耳朵应付凌二,一只耳朵听那声响。

“三。”

“咚。”

“一。”

“咚咚咚。”

“九。”

“咚咚。”

“一。”

“咚咚咚咚咚。”

许是心不在焉,接连输酒几杯。可那声响,如蚊蝇“嗡嗡”,萦绕耳际,再不间断了的。

“依我看来,你还是换枚的好!”

“咚。”

“换啥子枚?”

“咚咚。”

“三九枚你不赢酒!”

“咚咚咚。”

“换啥子枚赢得了酒?”

“咚咚。”

“使出你的五魁枚来,或许赢上几杯!”

“咚咚咚咚咚。”

“也可,就用五魁枚赢你。”

“咚咚咚。”

“一。”

“咚。”

“五。”

“咚咚。”

“七。”

“咚。”

“五。”

“咚。”

“一。”

“咚咚。”

“五。”

“咚咚咚。”

“七。”

“咚。”

“你快来听听,该是到了冲锋陷阵时刻,那声响愈发紧凑!”凌二叫我。

我再次附耳细听。

但听得“咚咚咚咚咚”一阵战鼓声响,似有千军万马之喊杀声,马嘶声,混作一片,确是分不清,终有几多人马混战厮杀。

“乖乖,的确了不得,硬是整上半个时辰!”我低笑。

“你可是体验过的?”凌二问道,圆睁两眼。

“只是从书本上看到,确实不曾体验!”我说道。

恰在此时,猛然听得“扑通”一声闷响,如石块坠落棉花,又似肥肉丢到沙堆,而后万声俱熄,恢复平静。

“战斗宣告结束!”我说道,“喝一口赊店,听一声日屄,实在把人难受坏了!”

凌二说道:“若是能够喝一口赊店,日一下肉屄,亦如神仙一般了,此生当没白活!”顿一顿,又说道,“他人之战业已结束,我俩之战刚刚打响,来,来,喝酒!”

“五。”

“一。”

“五。”

“七。”

“五。”

“一。”

专心猜枚,心无二用,倒是赢了几个酒。

凌二笑了说道:“外人不再骚扰于你,你倒显得厉害了,净赚我六七个酒!由此看来,我亦需换枚,不然仍要吃亏喝酒!”

“你欲换何枚?”

“四六枚。”

“四六最是接近五魁。”

“我须得赢你几酒,不能净是吃亏!来,来,接招吧,四!”

“五。”

“六。”

“五。”

“六。”

“五。凌二,你换了四六枚,我这五魁颇显不是对手,被你一气追回四五个,我却是净输!也罢,也罢,我再不用定枚,换做花枚亦可!”我说道。

“你换我亦换,不让你吃亏!三!”凌二说道。

“八。”

“二。”

“六。”

“满。”

“九。”

“一心敬你!”

“六六大顺!”

“二郎担山!”

“七巧关!”

“四季发财!”

“九九归一!”

“三阳开泰!”

“五谷丰登!”

“八抬大轿!”

“满堂红!嗨,你我皆用花枚,我不赢你,你亦不赢我,这一阵子你我几乎打了平手!”我指了瓶中酒说道。

“我该是比你多喝上两个,”凌二说道,“定枚,你就输;不定枚,我却是难以赢你!瓶中余酒不足二两,你可愿再整下去?我已是到了劲儿了,没有能力再喝了!”

“我亦喝到尽兴,不可再整下去!”我说道,“这两天没少喝酒,星期天回家几乎饮醉!”

“既是这般,余酒暂放你处!”凌二说道,“时候不早,须得睡觉,不然明晨定难按时醒来!”说话间摇晃站起。

“二娃儿,你且等上一等,我有一事询问于你,”我一把拉住凌二说道,“城关派出所那个游二,你与他可是熟悉?”

“因何发问?”凌二复又坐下。

我递他一支烟,说道:“听说那厮极是泼皮无赖,日了无数小妮儿屄,你可否说与我知一二?”

“那狗日的,提他作甚?”凌二再次摇晃站起,“纯是活杂种!早已不愿与之来往,狗日的派出所公安,二狗子之流,实在不是东西,成天日小妮儿屄!那狗日的杂种,仗着亲爹是副局长,干尽坏事儿!他爹亦非好东西,与他一般货色,日人家女人!若非念及喝酒,谁个愿同他来往?尽是丢人现眼,小人身份!也罢,也罢,莫再言他那杂种,尽玷污我等嘴巴!我该回去睡觉,有话明天再说!总之有一句话,你该弄明白了的,道是:派出所、公安局,皆是他娘的麻将做墙雄做泥,里面住的尽是大球皮!”

我急忙站起,帮凌二开门,却是突然一阵眩晕,几乎栽倒于凌二身上。于是笑一下,说道:“饮酒过多,底盘欠稳!”

凌二自己开门,摇晃离去。

我随手关门。而后简单收拾一下,快速脱去衣服鞋袜,一头扎进被窝,进入梦乡。

忽然看见文二进来,领着一只母狗,快要生产了的。老姚笑着问文二,活儿是否他做的。文二叹气说道,自打女人离去,他再不曾摸过女人了,心里自是性急难耐,手里又没有钱,日不得妓,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养了一些母牲口,方便时候日上一下,聊解心焦而已。老姚问文二,就养了哪些牲口。文二说,他养了一只母狗,一头母羊,一口母猪,一只母鸡,一只母鸭,一只母鹅,一只母猫。星期一日母狗,星期二日母羊,星期三日母猪,星期四日母鸡,星期五日母鸭,星期六日母鹅,星期天日母猫。老姚对文二说,养那么多母牲口,家里人难道不反对?文二就说,那些牲口养在隐蔽之处,家里人自是发现不了。老姚说,文二此举,颇似有些当官的,养一群小三,不下几十人,且是编了号的,初一日赵小三,初二日钱小三,初三日孙小三,初四日李小三,初五日周小三,初六日吴小三,初七日郑小三,初八日王小三……二十九日金小三,三十日魏小三。文二笑了说道,俺哪有那般福气,小三定是日不成了,只有日母牲口。老姚就说道,那样亦无不可,照样解决得了问题的,只是有些不人道,稍嫌残忍了的。文二笑了不答。老姚亦不再说话。

我看他二人皆闭口不语,遂自顾走开。

恍惚间见到派出所游二,领一姑娘过来看病。那姑娘说是下身瘙痒。我示意其脱衣,低头查看,见其屄呈菜花状,估计该是妇科疾病,遂安排其自去妇科门诊看病。留下游二同我闲聊。游二说似我做医生的,其实不如妓的。我即问其因何不如妓。游二说那些妓们,赚钱自由自在,又且舒服享受,自是比医生潇洒许多。我对游二讲,医生为着救死扶伤,赚钱与享受皆在其次。游二说,莫要整日里唱了高调,其实内心藏着许多苦楚。现在之医生,拿了救死扶伤之招牌,却做一些不仁不义之事情。尤其某些私人医院,实在坏极了的。我即问游二,私人医院如何坏极了的。游二随口道出一首诗来:把市场当做爹,把村医当做娘;把护士当男人,把医生当牲口。

顿一下,又说道:拿了好政策,当做护身符;干尽龌龊事,赚尽昧心钱。

我却是不解。游二自顾说道,故而虽看了病痛,终遭病人唾骂,甚至殴打,已是屡见不鲜了的。若非这般缘故,怎有如此事情发生?我反驳游二,话不可如此讲来,纵有患者辱骂、殴打医生,亦是非常少见之事情,该是沟通不到位,抑或些许误解所致。游二对我说,你莫再自欺欺人了,社会上有那等鸟人,你为其看好了病,他认为应该这样;若是看不好病,他定要找你麻烦。哪里有道理可讲的?我说那些人亦仅是少数而已,不可代表全部。游二说道,其实再说一点,你们不若兽医,兽医有时颇受人尊敬的。我说道,兽医若是看一般之猫狗,亦不受他人敬重;若是看那些名贵宠物猫狗,则很是为人敬重的。游二说道,千万莫提宠物之事,听说有一兽医,开车出门给一只藏獒看病,不想车速过快,藏獒连同獒主人,一并撞死。后赔偿獒主人三十万,赔偿藏獒一百万。我说道,那是为何?游二说道,人家拿出买狗发票,写明价格一百万。我说道,竟有这般事情,实在稀奇了的!游二对我说,我俩莫再扯那些事情,那些皆是深层次之东西,你我勿再做这些无谓争论,我且带你去到一处,我俩潇洒一回,不知如何?我说,你莫教我学坏即是。遂随了游二出来。

一转眼来到街北头,正碰上查夜,游二身穿制服,敲开一处民宅,屋里面两个学生模样正在忙乎。游二大吼一声:“你等不知廉耻,半夜不休息,净做下这等日屄事情?干扰邻居不能正常作息,该是罪大恶极了的!”

那女学生穿好内衣,从床头枕头下面拿出钱夹,抽出两张一百元,面前晃一晃,丢与游二,说道:“你莫再学了狗叫,这里有的是钱,你且拿去花了,若是不够,明晚可再过来,老娘再赏你几张!”

游二捡起钱,弓腰说道:“姑娘继续,继续,我等不再叨扰,不再叨扰!”说话间退出房间。

我看游二这般模样,觉得很是可笑。就对游二说道:“你等警察,想不到亦是见钱眼开之流。得到一些小钱,啥子都撇到一旁去了!”

游二揣好钱,冲我吹一声口哨,说道:“这个年月,皆是这般情况,由不得你我做主!你我只是随了大流即是。”游二催我走快,莫再磨磨蹭蹭,若是到得晚,不定那些好事让谁个抢了去。

我问游二是何等好事。

游二却是笑而不答,只一个劲儿催我快走。

又是一转眼间,来到街南头“池县宾馆”。宾馆门口早已停着几辆警车,却不见人。游二低声说道“不妙,不妙”,拽我大踏步上了楼来。左拐右拐,来到六楼一个房间,游二示意我趴在房门上面。我于是学了游二,耳朵贴紧房门,却是听到“咚咚咚”之响声。甚是不解。正要询问于游二。游二却摆手示意,不让做声,只让继续听来。我即再次附耳细听,原来那等声响极有节奏,伴随一些喘息之声,似那击鼓之节奏一般,煞是好听了的。我再是忍耐不住,低声询问游二:“此乃何种声响?”游二笑一笑,轻声说道:“该是徐局长锻炼声响!”我不解,问其徐局长何人。游二说那人乃是县公安局局长。包定了这个房间,每周定要过来锻炼一番。我以为此房间乃是健身场所,就对游二说道:“徐局长爱好体育锻炼,当是好事,想必你们全局上下,受局长影响,皆好体育锻炼了的!”游二“嘿嘿”笑笑,未再说话,却是拉紧我双手,催促快快下楼。下楼之后,游二附耳说道:“他娘的狗日徐局长,原以为星期一他不会过来,你我趁机捡个便宜,把他那小娘们日上一日,不料想他竟然在这里,实在出乎意料。看来你我难以潇洒一回的了!倒不如你我回去,饮酒解闷何如?”我当时表示赞同,只是搞不懂其话语意思,就问游二我俩欲日的那个小娘们,可是徐局长之小情人?游二诡秘笑了说道:“正是,正是!”我不解,再问游二:“你小子胆子不小,局长情人你亦有胆量去日?”游二说道:“局长日得,我为何日不得?他有钱,我有劲;那个小死屄,喜欢局长的钱,喜欢咱的球!”我于是不再说话,随了游二找地方饮酒。

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家饭店。坐下来,游二点酒点菜,却指明要喝“五粮液”,或是“剑南春”,或是“酒鬼”,其他的再不喝的。我对游二讲,那般好酒价格特贵的,我俩可否喝一些较便宜的,譬如“张弓”、“杜康”、“赊店”,凑和能喝就可以了,大没必要喝那好酒,因那最终结果皆是一般模样,无非喝晕而已。游二听我这般说话,很是不乐意,气呼呼对我说,似我等姓鳖的才喝那般劣酒。我急忙解释,说我哪里姓别,我姓张,游二哥莫要搞糊涂了。游二对我说,我就是那姓鳖的,在他等警察眼中,全世界的人皆是姓鳖,不是鳖大、就是鳖二,要么即是鳖三。尽是鳖货,故而只喝得劣酒,哪里服得住好酒的?我心里说话:他个狗日的,老子今天跟着他喝酒,管他拿什么酒招待老子,我只管喝来,与他争论作甚?惹了他不高兴,搞不好酒也没得喝了!于是忙点头称是,说游二哥不愧好眼力,我等尽是鳖货,唯独他不是鳖货。游二听我这般说话,方才转怒为喜,吩咐上来酒菜,给我俩吃来。

刚吃上两口,游二即欲吃鸡。我于是吩咐姑娘上鸡。游二说他只吃小鸡的。我询问为何。游二说,俗语说得好:要日日小屄,小屄日着紧;要吃吃小鸡,小鸡吃着嫩。

我听他说完,接话说道,那老鸡自有一番风味的。游二笑一下说道,俗语又说得好:要日日老屄,老屄日着光;要吃吃老鸡,老鸡吃着香。

我笑上一下,说道,还是游二哥说得清楚,即是这般,俺今后晓得如何吃鸡了。于是吩咐接着上菜。

那端菜之姑娘,模样很是周正。游二吃下两杯酒,淫心荡漾,趁着姑娘上菜之际,伸出右手,抠紧姑娘裆间。又把左手上去,按紧姑娘乳房。我仔细看时,那姑娘裙子下面,却是真空露底的。那门户自是小巧,屄毛却是经过修剪了的,似日本男人之胡须,煞是好看。姑娘却把两腿加紧,嘴里娇滴滴说道:“叔叔莫要心急,待你吃罢酒,我俩去到里间,专心做来即是!”游二听得姑娘叫他叔叔,觉得耳熟,忙把两手挪开。又借着灯光细看,果真是他亲侄女。游二顿时慌了手脚,欲要走开。那姑娘却是一把攥紧了他,娇声说道:“叔叔莫嫌难堪!而今世道,你日得屄,我赚得钱,两厢情愿之事,并无不妥之处。你只莫把自己当做叔叔,我莫把自己当做侄女即可!”游二听姑娘如此说话,嗫嚅说道:“既是这般,你我仅此一回,做罢分别,互相保密,不至外泄。免得影响我之前途,亦有损你之形象!”姑娘应允。二人同去里间,日屄去了。日罢出来,继续饮酒。姑娘旁边陪同。饮上一会儿,游二令姑娘表演花酒。我却是不晓得何为花酒,问询游二。

游二遂令姑娘表演来看。原来是姑娘拿了两个碟子,反罩在乳房上面,而后使劲抖上一抖,若是抖得掉,姑娘饮酒一杯,若是抖不掉,游二并我皆饮酒一杯。我如何不信,就让姑娘使劲抖动。可那碟子牢牢粘在乳房上面,掉不下来。我并游二皆罚酒一杯。而后姑娘拿来两个小号酒杯,亦是反扣在奶头上,令我拿牙齿咬下来。我于是趴上去,拿牙齿咬紧酒杯,使出吃奶劲头,却是丝毫咬不掉那酒杯。游二见我这般无能,推我到一旁,他拿牙齿咬了上去。咬到脸红脖子粗,又憋出两个大屁,亦是未能咬掉酒杯。游二索性收回嘴巴,两只手各揪住一只酒杯,又是累得脸红颈粗,那两只酒杯依然扣在奶头上面。游二嘴里骂道:“啥球吸功大法?竟有这般功夫!小屄确实了不得,了不得!”姑娘却是笑上一笑。于是我俩又被罚酒。我见得如此这般,可真是开了眼界,两腿间却是鼓囊囊挺起一物,似要冲破裤子。我急忙使劲夹紧双腿。

正在饮酒,文医生推门进来,递给我一本书。我接过打开来,却是一本小说,内容杂乱无章,一会儿提及诸葛亮;一会儿提及姜太公;一会儿提及台湾三毛;一会儿提及布什;一会儿提及堂吉诃德;一会儿提及三个火枪手;一会儿提及普希金;一会儿提及包法利夫人;一会儿提及秦始皇;一会儿提及溥仪。并且标点符号用错许多,该用句号却用感叹号,该用分号却用问号,又且拿逗号当省略号使用。还夹杂不少黄段子、臊侃子。阅罢很是不爽,随手甩给文医生,说道:“内容过于深奥,我之学问颇浅,难以理解透彻,你还是拿回去吧!”文医生说道:“此类小说,当今社会很是流行了的,你怎会看它不懂?”我说道:“真是奇怪了的,这类糟糕东西,怎会流行起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有中心,缺少文采,尽是垃圾言词,谁个中意看它?又且他她它不分,把它当做女人使,把她当做男人使,把他当做牲口使!”文医生说道:“愈是垃圾东西,人们愈是喜欢!社会在变,你怎能落后于社会?”我未接话,端一杯酒给文医生。文医生拿手挡开,说道:“酒这玩意儿,不饮也罢。整日里醉生梦死,到头来猪狗不如!”游二听得文医生这般说话,当时气恼,拿了电警棍,上来欲打文医生。我用手挡住,那电警棍却是击打在我身上,只觉得一阵麻木,接着一阵眩晕,再无丁点知觉,恍如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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