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罢这篇《用之论》,感受颇深,混迹社会,不在学历高低,经事多寡。有那博士毕业的,混到最终,仍是庸人一个;而那些初小学问的,无不成了巨富,身为大款。由是可见,可能的,终不可能;不可能的,可能。如此屡屡发生,缘于制度,多不健全,是为愚人。
“噫,兄弟有如此才华,佩服,佩服!不过,有抄袭之嫌!”我说道,“似仿《道德经》。”
“何为《道德经》?”
“老子写的。”
杨四显得吃惊,瞪眼看我,约有五秒左右,猛抽一口烟,喷出烟雾之时,声音低沉说道:“二哥言语不妥!”
我已是知道,杨四误解。遂慢条斯理说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此为《道德经》首句,此书乃老子所著,老子又名李耳,春秋楚国人氏。称之为鼻祖者,多为玄虚之人。”
“原来这般,兄弟读书甚少,二哥切莫见怪!”
“不怪,不怪!”我说道,“不过有一事,还是需要说个明白!”
“啥事儿?”
“过两天,你带上小兰,到县城去一趟,我找人给她看看。”
“当真?”
“二哥不胡言!”
杨四精神大振:“太感激了,感激不尽!来,来,来,我敬二哥一杯!”说着斟满酒,双手呈上,“过两天,也就下周吧,我亲自带上小兰,过去看你。不确定一下,我心里老不踏实,不知怀的是妮儿是娃儿!”
杨四让烟,章、楚老师接着;敬酒,饮下。
“二娃,似杨四此等事情,你可有把握?”章老师问道。
“如此事情,小事一桩!”我抽一口烟,笑着说道,“简直小事一桩!”
“感激感激!”杨四凑近我的脸,“赶明儿真要生个娃儿出来,你就是他干爹!不知二哥赏脸否?”
“有这般好事?还没成家,儿子都有了,爹都当上了!中,中,中!好事岂可推脱?来,来,章叔,楚叔,为祝杨四早得贵子,再干一杯!”端起酒杯,碰了。
“生娃儿真好!最好如愿以偿!老天爷保佑!果真保佑,酒肉供奉!”杨四喜上眉梢。冲着后墙上的关公相,抱了抱拳。
“那是关老爷,不是老天爷!”我说。
“不都一样?只要是爷,一切都使得!”杨四说道,“保佑生得儿子,发誓酒肉供奉,四季不断!”
我岔开话头,问杨四:“你方才说,‘医院那些鸟医生’,是因何说起?”
“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杨四似难以启齿,颇显犹豫。
“你尽管说来,二哥不介意。”
“既然这样,兄弟斗胆说出!”杨四抽口烟,“兄弟窃以为,眼下这些医生,实在不敢恭维,好东西没几个!前一段时间,小兰她妈,屙屎带血,去到橙县县医院,做相关检查。医生说是痔疮,需行手术治疗。让回来准备费用,少说五百元。费用准备妥当,二次过去检查,医生说她心脏不好,需要住院,稳定后方可手术,不然危险较大。小兰问询住院费用,医生说是至少八百元。小兰她妈闻听,当时收拾了东西,就往回走。说她已是行将入土之人,哪里需要住院?花啥子钱?什么痔不痔,疮不疮,不治就不会有疮!就回来了。说来邪门,回来以后,小兰她妈那个痔疮,竟然自个好了,屁眼儿再也不流血了!真真邪门至极!所以打那以后,提到医生,小兰就要开骂,说医生净是孬孙,比了贪官污吏,还要坏上几分。我就问小兰,医生如何比那贪官污吏还坏?小兰就说,贪官贪钱,大都背地里做事;医生贪钱,却是当着面,脸也不红,气亦不喘,真他娘操!今儿个我说这些,二哥千万莫气。再个说了,坏人终是少数,个别现象,似二哥一般的好人,仍是多数。二位老师,以为如何?”杨四说完,拍我肩膀,似重不重。
“也是,也是!”楚老师说。
“还是好人多,不好的人少!”章老师说。
我推开杨四的手。说道:“二哥我哪里生过气?用得着吗?”顿了顿,“杨四说到医生,确有一些不如人意。据我所知,去到医院看病,他把轻的说成重的,重的说成快没命的。总之,没有几百块钱,很难走出医院大门。开口就问带钱多少,十有八九不是良医。”
“二哥身在医院,可否讲几个笑话,借助酒兴?”杨四说道。
“哪里有笑话可讲?”我说道,“救死扶伤之所,严肃着呐!”
“自古圣人,莫不‘办事’;纯洁之人,世上绝无!无纯金,无完人,不说绝对,单讲相对。譬如做饭铁锅,锅底灰脏,锅内干净,一层相隔,那脏与净,并不遥远。再如鼻涕,擤出于地,人见恶心,自己亦憎。未擤之时,存于鼻腔,不曾生厌。由是可知,厌恶与否,只在一擤。擤与不擤,以鼻为界。又如大便,未排之时,肚内一物;当其排出,恶臭熏鼻,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故而言之,大便之恶,在于排否。排与不排,肛门之隔。以肛为界,划分香臭。话说诸多,一个意思,二哥不妨讲来一个,也算助酒兴,寻开心!”
听得杨四啰里啰嗦,又是一副哀求模样,我本是见不得人苦求的,于是动了恻隐之心,就拿了一个亲历的,讲与他听。但言明亲历,似有不妥,还是拿了道听途说搪塞,比较合适。
“我讲个笑话,听说来的,你且听听,相关情节,并未考究真假,权作一件笑料。”我干咳一声,继续说道,“上学绿市时候,最后一年,外出实习,那些实习地点,有昌许市、信阳市、马市、乡新市、阳安市及绿市六个,我去了马市,在马市人民医院实习。转到外一科之时,一天晚上,收住一个阑尾炎病人。相当漂亮,昭君百分,她可九五,胖瘦匀称,高矮适度。外一科主任,姓李叫宝山,五十开外,做手术很有绝招,人送绰号‘李一刀’。另有一个‘方一刀’,那人个头比较高,三四十岁,也很出名。病人安排就绪,定于翌日下午手术。交代完毕,李主任下班走人。李主任刚走,那方一刀进来,叫我到一旁,小声告诉我,明天中午切莫远离,有要紧事情。未及我询问究竟,一刀已低笑而去。第二天中午,我早已忘却此事,正要下班返回宿舍,方一刀拉住我,让我马上准备,去到手术室,有手术要做。我当时吃惊,问方一刀,咱们的病人,都已行过手术,暂未收住新的病人,哪里有手术可做?方一刀就说,方才收住一个,情况紧急,莫再犹豫耽搁。我即去到九楼,洗手消毒完毕,进到手术室。刚入手术室,我即愣住。各位猜猜,是为何事?”
“怎么回事?”杨四发急。
章、楚老师自个抽烟,烟头闪亮。
喝一口茶,润润喉咙,清清嗓子,接着说道:“就在当时,看到手术台那个病人,我几乎失笑。原非别人,正是头一天那个‘似昭君’!十八九,一二十岁,衣服褪掉了的,奶子和下身,一并显露出来。因为要消毒,那是必须的程序。”说到这里,暂停,抬眼看那几个人:杨四睁大眼睛,盯紧我看,似要生吞了我;章、楚老师低头饮茶,似听非听,口鼻烟气升腾。我于是再喝口茶,接着说道:“按常规,术前备皮,消毒,彻底消毒。不然易致感染。何为备皮,你可晓得?”
“不知,二哥不妨讲与我知。”
“所谓备皮,即是刮掉屄毛,那些杂什多有细菌,需刮除干净,弄不净,会感染。只是这个姑娘,有点特别。”
话刚说到这里,章老师“咦”了一声。我一惊,止住。章老师说道:“咦,快要两点半了,下午有课,不可耽误。那就到此为止,不再多喝。”
楚老师跟着站起,说道:“乐秋,你也不可多饮了,只和杨四聊天就是。”
“好,好。”
“春节放假,可否回来?”章老师问我。
“那是肯定,”我说着站起,“一定。”
“既然这样,再好不过,等到春节时候,你从县城回来,我们叔侄一并聚会,到时不醉不罢休。”章老师说道,“宴席再好,亦有散时。我和楚老师,这就去上课,你也不可多喝,到了量了。杨四,再莫劝酒;闲聊一会儿,乐秋返回县城即是!”
“中,中,不劝,不劝,哪里还要喝的?”杨四晃悠站起,说道,“不知二位老师,可否吃好、喝好?菜少酒薄,多有不周啊!”
“好了,好了!酒足饭饱,哪里不周来的?”楚老师说道,“杨四好客,知礼,又做得一手好菜,我和你章叔,夸你还来不及呐!”
“二位叔叔过奖了!”杨四说。
我晃了晃头,拍了杨四一下,说道:“杨四,劳烦拿两包烟过来!”顿了一下,对着老师说道,“老师真的吃好、喝好?”
杨四转身去货柜拿烟,过来递与我。
“这个,章叔,楚叔,您俩各人一盒,请收下!”说着寻找他俩衣服口袋。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饭已是吃好!这个,不用了,口袋里装着呐,太客气了!”俩人推辞不收。
“叔老子还是收下的好,算是杨四一点心意!”我说。
“二哥说得对,都是一点心意而已!”杨四说道,“收下吧,叔老子,又不是钞票,犯不上法的!”
烟塞到口袋里,二位未再推辞。
“你们接着聊,酒莫再饮。我们上课去了。乐秋千万记住,春节回来,叔侄痛饮。”楚老师说。
“好,好,叔叔慢走,不送,不送,慢走,慢走!”我说。
二位远去。顺便瞟一眼药房,门已落锁。
回屋桌旁坐下。杨四倒酒,说道:“来,来,总算清净一些,咱兄弟二人,再饮两杯!”
“不把我喝倒,你不罢休!”我说。
“哪里的话?今儿个高兴不是?再个说了,咱俩谁把谁喝倒,还不一定呢?”杨四说道,“依我看,二哥的酒量不错,应在这个数!”杨四翘起左手拇指、小指。
“兄弟抬举我,”我说,“果真六两酒下肚,早就糊涂了!不可再喝了,到此为止吧!”
“既然二哥喝到劲,兄弟不再勉强。”杨四说道,“酒不再喝,咱们喝别的!”转身去柜子里面摸索。
“什么?莫非又是‘剑南春’?”
杨四眯缝双眼,笑了说道:“信阳毛尖,雨前正品!”说着自柜子里面,拎出一个白瓷罐子,打开,用食指中指,捏出一点,沏了两大杯茶,“来,来,二哥,请用茶,绝对上等品,解酒!”
我端起茶杯,轻嗅一下,淡淡清香。啜一小口,顿觉似油入喉,很是爽快。
“不错,不错,果然好茶!”
“信阳毛尖,黄市黄牛,皆是极品!”杨四说道,“值得细细品味!”
“确实不错,一杯茶下肚,酒已醒了五分!”
杨四又给沏上一杯。
“顺口的话,可否带上一些?”杨四问我,“这种极品雨前,很是难得。不是光山的大姑回来,怕是这类好茶,今生再无机会碰到。”
“哪里需要带的?”我说,“平日里谁个喝茶来的?”
“不喝茶叶,你喝什么?”
“纯正白开水。”
“怎会是这样?”
“坑你做什?”
“原以为城里人嘴刁,没有茶叶,不会喝水的!”杨四说道,“现在明白,眼前还有个例外的!”
我冲他笑一下,没有做声。个中原因,唯有我知。
“球,方才说到白开水,我倒想起一个笑话,说是干部下乡检查,老百姓招待,泡了糖水,干部却喝茶叶。百姓买了茶叶,干部又喝矿泉水。准备好矿泉水,干部又说,现在时兴白开水,健康环保。百姓受尽折腾,总结出一句话来。”
“什么话?”我问他。
“日他瞎姐的屄,当官的真是浪啊!”
“的确如是,”我笑了说,“官不浪,民不慌。”
杨四咳嗽一声,让烟,问道:“方才二哥讲到何处?继续说来。现在没有旁人,二哥尽管放心,尽量详细为好!”
我接了烟,点火,抽一口,“故事自然要讲!我且问你,去到池县的客车,最晚几时?”
“早着哪!下午五时,最后一班,保证不误正事!”杨四说道,“二哥只管接着讲,时间的事情,兄弟操心!”
酒已醒了多半,依然头沉。喝酒的人,最能憋尿,不到十分撑胀,根本记不起如厕。此时下腹坠胀,满肚子尽是尿液,方想起,自始至终,未曾小解。
“厕所在哪里?我要撒尿!”
“北墙边上,转过去即是。”杨四说道,“球,故事尚未讲完,哪里恁多屎尿?二哥速去速回!”
这一脬尿,直憋了两个小时,多亏膀胱乃肉做成,换了塑料,早已撑爆。
转身闪进厕所。定眼看时,还是传统土厕,只在地上挖一土坑,坑边开一小槽,放置两块砖头,即成。不似城里厕所,通了自来水的,屎尿拉出来,按一下开关,屎尿皆无踪影。此乃社会进步标志,称作厕所文化,此处不多表述。单说站立坑沿,寻摸那根玩意儿,已是萎缩不足半寸。虽说平时一尺有余,威风得很,此刻却是形象尽失,皆是尿憋所致。紧拉家伙,免再回缩。细风吹来,凉意阵阵。拿手抹脸,揉鼻,搓眼,吹气,借以醒神。厕墙齐胸,举目远眺:土坡相连,坡顶落叶小树,风中瑟瑟发抖;青青麦苗,油油片片,生机渺然。土坡南面,是为李沟,庄上树木高耸,已是叶落枝秃;偶有零星枯叶,挂在树梢,随风颤抖。瓦屋、草房,灰不溜秋,年久失修,尽显苍老。此景颇似康复科衰老病人,有气无力,仅靠输液维持生命。土坡偏东,山黄公路,若腰带,系于坡间。公路拦腰截土坡为二:路西属于池县;路东属于橙县。路面破溃,凹凸不平,车辆驶过,灰尘肆扬,碎石随车翻滚。路旁细杨,擀杖粗细,弱不禁风。记得多年以前,马路虽不算宽,却很平整,没有坑洼;路边杨树,碗口般粗,枝繁叶茂。每到夏季,行走路边,遮阳蔽日,凉爽许多,好生舒服。而如今,光景不再,细树破路,冷风扬尘,凄凄凉凉,十分伤感。直如人言,国人特性,擅毁不擅建!仔细想来,不无道理。再看公路之上,汽车南北飞驰;自行车叮铃作响,往来不息;三两老汉,量步而行,弯腰弓脊,煞是艰难。人人各奔前途,哪个搭理于他?或许乐意步行,借以锻炼,亦有可能。做此解释,几为合理!
不知何时尿毕,直觉裆下发冷。低头看时,那根枪冰棍一般,半寸长短,已是没了知觉。轻揉数下,塞回裤裆。打上两个寒战,一股尿意袭来,几乎小便失禁!赶忙掏出,使劲挤出两滴,复又塞回裆内。
回到屋里,只见杨四呆坐桌旁,闭目养神。杨家饭店,生意太不兴隆。中午以来,除去我等四人,再无旁人光顾。乡下之人,缺的是钱。出门办事情,讲求实惠,怀揣几个馒头,一壶开水,将就果腹即可。省下三分五分,或可留作他用。
听到脚步声响,杨四睁开眼睛,说道:“一脬尿足有一年,该不会尿井绳了吧?”说着递烟过来。
我接了烟,笑了说道:“憋了大半天,足有半桶尿!”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还请二哥续讲故事!”
“意思不大,不讲也罢!”
“怎没意思?太有意思了!也让兄弟听听鲜儿,看看如何一个刮屄毛!再说老师在时,言语驾举,多有不便。现已离开,顿觉放松,自然轻松许多,二哥理当畅所欲言,丝毫不可保留。”杨四说道。
“方才说到何处?”我问杨四。
“说到进了手术室,脱了人家姑娘裤子,露出了屄毛,不知你们意欲何为?”杨四说道。
“其实话说出来,也没太大意思!”我说。
“怎会没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兄弟最好这些!二哥莫再耽误功夫,快快讲来,我等不及了!”杨四急不可耐。
“兄弟不急,我说来就是,”我说道,“当时进了手术室,做术前准备,即备皮,也就是刮屄毛。护士帮忙,褪下姑娘内裤。内裤褪下来,所有人顿时傻了眼。”我停住,喝茶。
“怎么了?”杨四发急。
“切莫着急,听我慢慢讲来。”我说道,“当时褪下内裤,众人傻眼。一个个睁大双眼,铜铃一般,盯紧了看。”我停住,再次喝茶。
“怎么了?茶水有什么好喝的?”杨四急急说道,“二哥暂可不喝茶的,哪里口渴?”
“不妨,不妨!”我说道,“众人盯紧了看,兄弟,你猜猜,到底是为何事?”
“何事?”
“我的天,乖乖,那玩意儿实在太过旺盛!”我说道,“黑油油一大片,油光发亮!就如喷了发油的头发一般!无影灯下,闪闪发光。当时,手术室内四个护士,两个上年纪的,两个未成家的。两个老护士看到这个,失声惊叫,嘴里直说‘稀罕,稀罕,活了大半辈子,类似如此型号的,闻所未闻,简直奇迹!’那未成家的护士,多少有点害羞,背脸过去发笑,笑一阵儿,实在憋不住,干脆去到外面,‘嘿嘿’笑去。那个时候,实习人员,除去我,还有一个男学生,是山确卫校的;另一个进修男医生,三十几岁。尽皆瞪圆双眼,眼眦几乎裂开。尤其进修医生,盯紧看时,口水溢出,忙擦抹干净。还是被老护士看到,瞥了几个斜眼给他。”
“乖乖,真有意思!接着说,接着说!”杨四再次发急,“接下来如何了?”
“当时那个一刀,即‘方一刀’,人家是专家,阑尾炎手术,做过成千上万例。那地方,各种型号都见过,可他说,‘唯独没见过如此型号的’!禁不住‘啧啧’几声,嘴里直说‘小乖乖,厉害,厉害,稀奇,稀奇’!模样甚是滑稽。至于我本人,说句实在话,瞪眼归瞪眼,倒没什感到惊奇,只是诸如此等亮度、黑度、密度之货色,确实不曾见到。为何长成这般旺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甚是怀疑,莫非用了进口尿素?不然,何以致此?曾经听说,加拿大一种尿素,人吃了,可以乌发。只是真假不辨。当时,众人议论纷纷,乐个不休。”我停住,掏出烟;后饮茶。
杨四急忙点火。点罢,说道:“二哥接着说嘛!”
“当时,我偷眼看那姑娘,脸颊涨红,万分羞愧。要说也是的,人家还是大闺女,十八九岁,假如不是患了阑尾炎,哪个会褪裤给你看的?”
“二哥言之有理。”杨四说道,“接下来怎么样了?”
我喝了一口茶,说道:“接下来即备皮。按原来安排,由进修医生备皮,谁知临时改变,那个一刀亲自动手,此乃相当新奇之事。进修医生很无奈,剃刀交给那个一刀,站在一旁观望。一刀接过剃刀,先是轻抚那里,而后细揉一下,说是‘捋顺了好刮,不怎么疼’。接着轻刮一下,轻摸一下;轻摸一下,轻揉一下;轻揉一下,用嘴吹一下。如此反复进行。一次不慎,幅度过大,手指几乎误入缺处。那姑娘周身抽动一下。一刀拔出手指。众人看到,窃笑。又怕出声不妥,个个憋气,脸红颈粗。二十分钟,备皮完毕。刮完之后,一刀又去上面摸了一摸,方才丢下剃刀,外出洗手去了。重新消毒,铺巾,三下五去二,手术结束,送回病房。送走之后,众人复又评论一番,各各散去。”说到这里,我再次停下来,端起茶杯,饮一口;又抽几口烟,正要接着讲,杨四抢话说道:“我日他娘!今生没当医生,算是亏大了!无论如何,下辈子也要托成医生。纵使托不成医生,托成护士也是可以的!太过瘾了,过瘾!”杨四一副怨天怨地、怨爹怨娘、心神不宁模样。
“哪里过瘾的?”我说:“手术做完,事情可就大了!”我瞟一眼杨四。杨四许是入了神,那烟头几乎烫到手指,他却不知。
“喂,喂,烟头烫到手了,着迷了吧!”
杨四猛然醒来,急忙丢掉烟蒂,说道:“这烟质量太差,燃烧极快,以后不抽也罢。”顿一顿,又说,“出了什么事情?该不会是感染了?”
“哪里感染了的!是另外一些事情。”
“还请二哥讲来我听。”
“那天下午,李主任上班之后,交代护士,准备手术。护士小胡笑了,而后对李主任说,‘那个大闺女,纵有一百根阑尾,也早给切掉了。’李主任不明,询问原因。及至明白过来,气得翻白眼,找方一刀理论。方一刀直笑,笑而不答。事已至此,无法挽回,终由一刀出资,请了李主任,去到外面饭店,搓一顿,了事。再后来,李主任每天换药,查看刀口,极尽细心。其实,此乃秃子头顶跳蚤,明摆着的事情。明眼人,谁个看不出来?杨四,你说是否这样?”
杨四稳住神,收回目光,喝一口茶,说道:“球,所以说,现在的医生,几无良者:内科医生,好似贪官;外科医生,宛若流氓。表面像人,其实似鬼,再坏不过!可话说回来,二哥还是好样的,好人一个。兄弟绝无指桑骂槐之意!”
“兄弟即使骂我,我照样听着,”我抽一口烟,说道,“世道变了,好人坏人,难以区分得清!有那些医生,用药特狠,普通感冒,不下二三十元!世道坏,人心狠,医生变成鬼。”
“二哥,咱暂不说那些,兄弟有一事不明,还请二哥指点!”
“兄弟请讲,何事?”
杨四犹豫一下,说道:“体毛旺盛,好事还是坏事?”
我一时搞不清楚,问其缘何如此发问。
杨四掀起衣服,露出内衣;再掀起之时,所见之物,令我几乎失声叫出。原来他那体毛,阴毛上延,胸毛下蔓,满布胸腹,相当浓密,直若狗之皮毛一般,壮观得很。
“兄弟有这般体毛,想必功夫必然了得!”
杨四却是叹气,说道:“说起这些,郁闷至极,我正要详细咨询二哥。”
“你只管问来。”
杨四说道:“很早我听人讲,体毛旺,性欲强。为何兄弟并非这般?几乎三五个月,甚至半年,不曾想起那事。夜半时分,小兰伸腿过来,我却了无意思,那东西软如面条一般,如何做得事情?虽为男儿身,却不能交欢尽兴,惹得小兰很是恼火,吭吭唧唧不停,又拿指甲掐我。不知到底是何缘故?”
听杨四说完,我只以为他在耍我,便说道:“你的话语,多不可信。”
杨四说道:“兄弟句句是实话。”
我说道:“既无功能,小兰如何怀的孕?”
杨四不语,良久说道:“我只说与二哥知道,务必保密!”
我说道:“你且放心,绝不外传。”
杨四吞吐说道:“人工受精。”
闻言吃惊非浅。心想:如此之人,体毛旺盛暴长,按说功能应当强劲。功能强劲之人,日交定然不可满足,往往需要辰交,即每个时辰,交上一次,方可消得欲火。杨四此人,毛旺欲衰,莫非患病,亦有可能。于是说道:“兄弟改日去到县城,我找人给你看看,如此事情,总要弄个水落石出的。”
杨四说道:“不瞒二哥,兄弟早已看过。”
我说道:“是何原因?”
杨四说道:“先天无精。”
我说道:“那可奇了怪了,怎会这样?”
杨四说道:“听我父亲讲,幼时高烧,半月不退,后用偏方,拿井水洗澡,结果把睾丸冰坏,直缩进肚里去了,至今未再下来,因此耽误大事。”
听杨四说完,我已是明白,他患的是隐睾症,与井水洗澡,应无太多关系,多是家人哄他。此病无法根治,只有借种。然此时又不便明说,唯有搪塞。于是说道:“他日去到县城,我找专家,仔细看看,并非过于难办之事,兄弟尽可放心。来,来,饮酒,饮酒!”
杨四已是毫无心情,只是闷头抽烟。烟雾悠悠升起,夹杂叹息数声。
我自无语,劝不是,不劝亦不是。呆坐,抽烟,喝茶,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