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谌在申请了一大笔活动经费后乘着马车带着护卫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洛阳,据说第一站就是最近的河内温县……在我看来,将已经把两个儿子都送给我效力的司马防攻略下来,实在没有任何难度。
我原本想用查勘各地地形的名义派祖烈全程陪同,但祢衡已经抢先一步,将自己都察院的官员正大光明地放入了荀谌的队伍,而且说得非常清楚:这几个人不是来辅佐你开展访贤工作的,而是督察你和其他官员的不法行为的。
面对祢衡的强势,刚刚才加入新朝的荀谌当然不可能予以拒绝。
不仅如此,王烈、程昱、贾诩、卫觊、杜畿等甚至一致表示,应当将随派督察官吏作为一项制度,写入法条之中。
于是王烈又带着曹操、荀彧等忙活了起来。
进入了六月份的酷暑时节,洛阳城已经近乎熟透。
国渊成了最忙碌的人。
我要感到庆幸,今年没有如同前两年一样爆发大面积的旱灾和蝗灾,但仅仅是小范围的天灾和人祸就足够让国渊的农部忙得焦头烂额。
附带着户部的贾诩也忙得不可开交……他要配合国渊将各地的储备官粮源源不断地调往出现灾荒的地区。
当然礼部的安民司也不得安生,他们也要第一时间出现在灾区第一线指挥救灾安民。
不过总体来说,老天爷还是给了我相当大的面子,让我和我的子民们度过一个风调雨顺的夏季。
虽然对普通百姓来说,这个夏天依然酷热难当,但总归是个平安无事的夏天。
有一天朝会,我忽然问了一句:“为什么工部和兵部最近好像也很忙?”
荀攸哑然失笑:“属下近来确实很忙。主要是统核各地兵马总数,为各地部队装备兵器和过冬的寒衣提供参考。”
韩馥则道:“工部则要具体去购置这些东西。”
“这才是盛夏啊……”我伸手摸了摸鼻尖。
韩馥挺了挺肚子,捻须笑道:“虽然现在是六月盛夏,但添置数十万兵马的装备,至少也要忙两个月,而后由河南运往各地,还需花费时日,所以我们早做准备总是没有错的。”
对于后勤补给,我并不在行,对此只能抱怨一句:“各地装备都由中央负责采购置办后再统一分配……是不是有些太没有效率了?”
贾诩当即道:“若是考虑让各州自行购置,那么就需要拨放专款,或者在每年的经费预算中单独列出,在征缴税赋时,各州可自行扣除这笔军费。”
“当然,这个过程必须要受到都察院的监督。”祢衡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我在心中衡量了一下中央采购还是地方采购两种方案的利弊:中央采购更容易统一财物的使用,减少贪污与国有财产的流失,但耗时过长,效率太低;地方采购则反之。
“就让各地自行采购吧。”我搓了搓案几,“都察院要加强监察。”
“那么,问题就来了……”祢衡的话还没有说完,“各地都察院都受命于刺史,很难无所顾忌地进行监察,因此,属下有个提议,请王上考虑。”
“讲。”
“属下以为,不妨将全国都察院为整体一个系统,各县都察院只听命各郡都察院,各郡院则只听命于各州院,各州院则直接由朝中都察院掌管,这样,地方的都察官吏才能放手督察地方各级官吏。”他躬身道。
殿中众臣发出了一阵议论之声。
这种机制我并不是没有见过,系统内垂直管理罢了。前世中的国税系统便是如此,而地税、工商、质监等部门也是省内系统垂直管理的单位,不巧,我正是这几个部门中出来的基层干部。因而对于垂直管理的利弊,我本人也深有体会。
垂直管理,其好处在于效率的提高,上级的命令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得到贯彻;然而弊端也在于此,由于财权、人权、事权高度集中于上层,常常导致基层经费被克扣,编制被挤占,福利被侵占,待遇提不上……比如省局用克扣基层的经费给省局干部大建福利住房,而最基层的干部可能连基本的过冬暖气费都发不全。
不过在这个节奏极慢的时代,我认为效率确实有待提高,所以我同意了祢衡的建议。
于是他摩拳擦掌准备在都察院系统从上到下开展一次清理行动。
我能预见到,在清理之后,他将成为这个国家最具权力的大臣。
“既然正平提出了,我也不妨顺着他的意思再问一句,法院是不是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彦方先生,你觉得呢?”我看向了王烈,“地方法院在处理一些案件时,是不是需要特别顾忌地方长官?”
王烈微微一怔,而后点头道:“确实如此。”
“那就让法院和都察院都采取自上而下的系统内垂直管理吧。”我搓了搓下巴,“官员任免、财物分配的权力都由上一级法院和都察院负责,在地方官署机构中保持独立。”
“这……是否有些不妥?”王烈想了想,说道,“若州牧和太守觉得有案件可以再议,却无权制止?”
“法院的工作与其他部院有些不同,需要相对专业的官员,尤其是新朝制定了许多律法,现在看来,很多地方长官未必就能精通,所以,断案之事还是交给最专业的法院来做吧。”我向他解释,“若地方长官觉得有案件判定不妥,可以请同级法院再审,或者反映到上一级法院请求复核。除了这两种方式,不应该再用其他手段推翻结果。都察院也是一样。”
王烈沉吟了片刻,最终点头:“王上与祢院长的想法,的确是老夫从未想过的事情。如此管理,将对法院和都察院官吏的道德与品格提出更加严格的要求。”
“不错,”我也点头,“你们一是管司法,二是管督察,若是你们带的属下中出现重大违法违规的人,那我就只能杀鸡儆猴绝不姑息了。”
“诺!”二人凛然应了。
六月中旬的一天,戏君气喘吁吁地向我报告东南的动态:“刘协以张温为帅,刘备为先锋,准备向刚刚归附我朝的琅邪郡动兵了!”
我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刘协已经退无可退,现在他略微安定下来,琅邪郡的驻兵也不算多,用来立威确实相当合适。
我首先问道:“有没有报给沿途州郡?”
他点头道:“同时报给了兖州刺史张辽、青州刺史太史慈和泰山兼琅邪太守高顺三人。”
我笑了笑:“那就不用太过担心了,我相信这三人绝不会让刘协轻易啃下的。”我又对值班的崔琰和黄射道,“不过……还是给尚书台和兵部说一声,让他们分别给两州发一道公文,把程序走全了。”
崔琰和黄射一边点头一边做着记录。
起居郎的设置也有二十来天了,他们做的记录已经可以装订一本书了。不得不说,经过祢衡专门培训的这五个人的工作真是极其认真,连之前在我面前都有些随意的梁聪都严肃了许多。
不过,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们总算放弃了对我夜间私生活的记载与偷听,这算是我唯一的让步。
我可不愿意看到诸如“夏六月初六,王幸韩昭夫人,半个时辰后,又招其妹韩双夫人侍寝,折腾半晚后才没了动静”之类的记载。
饶是如此,我也没有取得最后的成功……他们依然要如实记录下我每天晚上睡过的女人。
不仅祢衡这么认为,连王烈、程昱、贾诩、国渊、乃至杜畿和卫觊都坚持称这是理所应当。面对如此汹汹的民情,我只能放弃自己的隐私权。
后来我终于想通了:这样也好……至少生了孩子我能查一查自己是不是亲爹了……
众位爱卿怎么就如此深谋远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