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我朝他说，“你别在这闹，有啥事，咱找个地方说。”
天宝见我出来，也不踹门，握着拳头就朝我脸上袭来。
我没让他打着，用手掌握住了他的拳头。这家伙去当了几年兵，果然不一样了。
我要用很大劲，才能把他的拳头挡下来。他在使蛮劲，拳头还在往我脸上靠，直到我的手背贴到我的脸才停下。
我当然得挡了，不然等于默认，我还想和他做兄弟，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冲动。
“天宝，你发什么疯？”我淡淡地说。
他把拳头放下，“好，我们到河边去。”说话的时候，骨头都现了出来，我知道他有多恨。
我也恨我自己，从头到尾都是我搞出来的事情。
借着悠悠明亮的月光，我们到了离村子一里路的河边。
这河上有一座桥，桥下的水清澈见底，水深的地方有3、4米。小时候，我和天宝经常光着身子从桥上跳下去，河边是一片树林，那里面藏着很多趣事。我们整个夏天差不多都在这里度过。
我两站在桥上，我先开口：“天宝，你今晚搞什么鬼，这么大火气？”
“江沐！你就会在这里装好人，装糊涂！”
我不置可否，只问：“你和红叶出了什么事吗？”
他反问，“你敢说你今天白天没有去找红叶？”
“我找了！”我说得很大声，没想赖掉。就算我的处理方式再有问题，也是为了他好。
他如果为了一个过了几个晚上的女人，就放下我们多年的感情，我无话可说。大概我们是志不同道不合了。
“你一开始说支持我们，为什么现在要拆散我们？江沐！我发现你这个人变了，在外面混了几年回来就变了！”
“嘴上一套，背后一套！”
我苦笑，离家出走8年我肯定是变了，但我对他的兄弟之情没变，换别人敢踹我家的门，我非打得他满地找牙，跪地求饶不可。天宝不知道我狠起来有多可怕，我永远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我是变了。”我假装毫无所谓，“我就是这种人，嘴上一套，背后一套。”
“但是！”我加强了语气，“我一开始并没有说支持你。我知道你春心萌动，怎么劝你你都不会听，所以我嘴上既不赞成也不反对。我一直让你放慢速度，不要把事情想得太死。我一直在提醒你，你想不到，还对红叶那个女人言听计从，家都不回。”
我不想打击他，有几句更难听的话忍住不说。
“我没有对她言听计从，我有我的思想，我有我的脑子。是你，仗着我尊你为哥，就想操控我的命运，你想让我对你言听计从。”他这么说我，大半夜地在这个充满了共同童年回忆的地方。
我很痛心，终于挤出几个字来：“你无药可救！”
“你才无药可救！”他很快回说我，“你是个思想不正常的人，你是疯子！”
我忍不住骂脏话：“你TM才是疯子！”
接着咆哮起来：“你是去嫖的，不是去选老婆的。你想想，你干了什么？！”
他居然很快掏出一只枪对着我的脑袋，“你TM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一点不怕，把头抬了抬，“你要是当我兄弟就开枪！”
我知道他只是一时冲动，只是吓唬我，并不会开枪。但他此时情绪激动。我也做好了准备，要是他的那根手指微微动一下，我就往河里跳。
他的手在发抖，我没有再说话。对他，我不会反抗，只会逃。
突然，我看到个高大的身影向我们走来：“孽障！你要开枪，就先打死我”声音宏大，把桥都震了一震。
是德叔，我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天宝听到他爸的声音，把头转过去，握着短枪的手没了力气，“爸~”
“啪！”德叔一巴掌就甩了过来。“我没你这个儿子！”
德叔向我走来，“狼娃子，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你没做错，我谢谢你，你回去吧。”
我看到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下手太重。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有回头。我听见背后天宝凄惨的喊叫声，知道肯定是被德叔打了。
我望着天空的冷月，心很痛，比德叔打在我身上还痛。
我想，我是自作自受吧~
第二天一早，我妈跑进我房里，问：“儿子，我家的门怎么回事？”
我懒懒说：“妈，你别问这么多，反正我修好就行。”
妈没再说话，她一直都这样，从不多问事。
我找来榔头、钉子和薄木片，在门上敲了两下就觉得没劲。我把材料放好，妈问我怎么不修了。我说，怎么修也是破门，回不到以前的样子，我还是去买一扇回来。
我本以为妈会骂我败家，不懂节省，没想到她说：“儿子，要买就买一扇气派的门回来。”
我走进镇上的店里，选了一扇最贵最气派的门，花了1000多。
到傍晚，新的门换好了。因为实在气派，上档次，邻里邻居都特意跑来看。消息越传越开，村里大半的人都来看过。他们说狼娃子是赚了大钱回来的人，办父亲的丧事就拿了6万块出来，现在买一扇门也上千块，都是大手笔。
我这才知道，我妈对外宣称办丧事的6万块是我拿出来的。我猜想她告诉别人自己儿子有本事，她脸上有光。然而我想错了。
……
我、天宝、红叶之间的事没有在村里传开。我得知天宝每天回家睡，知道他再没去红叶那里。我在村里偶尔遇见他，他精神很好，只是对我视若空气。
天宝再没请我喝酒，再没去过我家。我妈问我和天宝怎么回事？我说两人性格不同。德叔见我还是很友好，和以前无异，他说天宝还转不过来，以后会明白的。
我想到自己离家出走之前，天宝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遇到什么事都是我出头。分开8年，他离开我有了自己的性格和力量，我该替他高兴。
我慢慢接受了一些现实：比如他是警察，我是混黑道的。我现在还不确定未来是什么样子，我大概又跑回去混黑道，这条路比较适合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