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莫清晓被院子里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
她睡得很浅,略有风吹草动就睁大了眼睛。
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两个宫女立刻跑了进来,“主子,是不是吵到您睡觉了?外头在栽树。”
莫清晓蹙起了眉,栽树?
宫女连忙笑着解释道:“是皇上的吩咐,但凡主子喜欢的花草都搬来了,还有桃花,因着我们这儿也没有照料的人,还从内务府拨了几个匠人过来。”
莫清晓低着头,一言不发,这些小恩小惠她嗤之以鼻。
看到莫清晓这个神色,两个宫女吓得白了脸,“主子,是不是太吵了?奴婢这就去让人停下。”
莫清晓淡漠地开了口,“不用了,与我无关。”
说完,她光着脚走到了窗边,书桌上是还没抄完的医书。
宫女连忙捧着鞋子追了上去,“主子,地上凉!”
莫清晓没有回头,“这里的东西,我不喜欢。”
门外,六喜连忙挥挥手,两个宫女这才撤了下去。
一个时辰不到,又有不少宫人扛了好几口大箱子来,六喜笑眯眯地进了屋子,“主子,这都是内务府送来的物件儿和衣裳,都是江南最新的款式,宫里可没其他人有。”
莫清晓放下了手里的毛笔。
六喜喜笑颜开地让几个宫人把箱子扛了进来。
莫清晓看着打开的箱子,里面均是绫罗绸缎精致华美,就算是普通的样式也没有半点温度。
六喜看着沉默的莫清晓,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不喜欢?要不然再换一些来?”
莫清晓摇摇头,冷冷地坐在了窗边的圆凳上,“出去。”
六喜连连点头,“奴才就在门外候着。”
等到屋子里没了旁人,莫清晓捂着嘴泣不成声。
她不想在这样的笼子里任人玩弄,这些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她弃若蔽履。
看着一箱子的华美服饰,莫清晓赌气一般将砚台砸了上去。
墨汁很快浸染了衣裙……
入夜,莫清晓坐在大大的圆桌一角,一群宫人伺候着晚膳,可她眼里没有半点光芒,只是机械地吞咽着嘴里的饭菜。
砰地一声,殿门被推开。
看到来人,六喜白了脸,连忙迎了上去,“皇上!奴才叩见皇上!”
慕容彻推开了一众宫人的搀扶,斜倚在了柱子上,他脸颊泛着微红,目光也模糊起来。
浓郁的酒味让六喜惊呼道:“来人,快去做醒酒汤!”
慕容彻推开了他,沉声吩咐道:“退下,都给朕退下!”
一众宫人都吓得屏住了呼吸,连忙出了殿门。
很快,院子里只剩下了微微的风声,和着树叶的悉悉索索声。
屋子里,莫清晓仍然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子旁,她垂着眼帘,半点目光也不愿意给慕容彻。
院子里,慕容彻凉凉一笑,微晃着步子进了屋,目光中透着无奈,又带了柔意,“晓晓……”
莫清晓闻到了酒味,急忙起身避让,“皇上醉了,请回吧。”
慕容彻看她要逃,伸手将她拉住,随后一把拽到了怀里,声音低沉,“为什么要逃?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莫清晓挣扎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慕容彻心里犹如被泼了冰水,彻骨的寒意让他身体僵了一瞬,他伸手扳起了莫清晓的下巴,“看着我……告诉我,你就这么讨厌我?”
莫清晓被他按在怀中进退不得,又被强迫着抬起头和他对视。
她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是!我讨厌你!你霸道!你不讲道理!你把我困在这里,你害了我师父!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不仅讨厌你,我还恨你!”
说完,气氛瞬间冷凝,慕容彻眸中划过了苦涩,这就是真相?
就在这时候,莫清晓猛地抽出了袖中的剪子,抵在了慕容彻的脖颈处,“放了我师父。”
慕容彻眸中的寒意冷到极致,“为了他,你要杀我?”
莫清晓手腕颤抖起来,手指也似乎握不住剪子了,她倔强地抬起头,“放了我师父!”
然而就在下一刻,慕容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引着她朝前刺去。
莫清晓吓得松开了手,她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狠厉到极点的男人,这个男人太可怕,根本不是她可以应付的!
她躲闪地撇开了视线,抬脚就想跑。
慕容彻伸出手臂将她捞到了面前,声音里也多了隐忍和薄怒,因为醉意,那双眸子显得愈加幽深,不可触碰。
“你要逃去哪儿?”
莫清晓挣扎着,手指胡乱地挥动着,甚至划到了慕容彻的脸颊。
慕容彻将她牢牢地按在了柱子上,喷薄的酒气喷洒在她的脖子,“不许逃,不许离开我身边。”
莫清晓怒声道:“疯子!你永远别想得逞!”
慕容彻握紧了她的手腕,目光隐忍到了极致,“别忘了你说过,愿意做任何事!”
这样违心的话说出,慕容彻心里一紧,可是面对这样的莫清晓,他别无他法。
他不会放手,哪怕用尽阴谋阳谋,哪怕她永远记不起他,哪怕是恨,他也要她记住!
莫清晓果然停住了挣扎,她的师父在他手里,她别无他法!
眼泪一滴滴地落下,她咬着牙硬是没有哭出声,“你到底想要怎样?”
慕容彻拽着她走向了屋后的一处温泉池,一路跌跌撞撞,却始终将她护得严实。
莫清晓脑子里警钟大响,她颤抖起来,“你想要做什么……”
站在池子旁,慕容彻苦笑了一声,然后抱紧了眼前这个小女人。
扑通一声,两人同时跌进了池子里。
莫清晓死死地抓紧了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她随着不断晃动的泉水沉浮,巨大的惊恐完全淹没了她。
“救……救命……”
慕容彻任由她紧紧掐着自己的手臂,只有这一刻他感觉到仿佛回到从前。
可等到莫清晓浮出水面,她怒视着慕容彻,怒不可遏,眸中尽是恨意,“疯子!你这个疯子!”
被温泉所熏,慕容彻的脸颊更红了一分,添了丝柔意,却又更明显得衬托出无奈。
他笑出了声,“是,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
莫清晓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狠狠推开他,伸手要往岸边的石块去。
慕容彻厉声道:“你敢离开,我就敢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