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圆抬起头来。
对面站着一个中年女子，短发，戴副无框眼镜，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套装，很文雅的样子。
桂圆不认识这个人，但却觉得她的长相稍有几分眼熟。
跟蒋宸有点像。
或者……应该反过来说。
“啊……”她慌忙地站起来，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如果这位真是蒋宸的妈妈，被她看到这个样子，也太失礼了。
对面的中年女子反而笑起来，道：“我吓到你了？你好，我是蒋宸的妈妈。”
果然是。桂圆刷地红了脸，讷讷叫了声“阿姨好。”
因为刚刚提到蒋宸的名字，蒋母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却还是勉强又笑了笑，向桂圆道：“到家去坐会吧。”
桂圆心虚得很，但这里也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乖乖点了点头，跟着蒋母上了楼。
蒋母让她坐在沙发上，还给她倒了杯水。
桂圆一直低着头没有开口。
蒋母以为她只是害羞难为情。
她在桂圆身边坐下来，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叹了口气，“难为你还找到家里来。是我家蒋宸对不住你，你还是……忘了他吧。”
桂圆一怔，刷地抬起眼来。
蒋母又误会了桂圆这个震惊的眼神，又叹了口气，声音苦涩，“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蒋宸这臭小子鬼迷心窍……我们也没有办法……”
儿子说那些什么求仙问道，她当然一个字都不信。
但却架不住儿子铁了心……
儿子跟她讲交了女朋友时那么开心快活，发给她看的照片上，一对小情人那么甜甜蜜蜜……结果一转眼，他就好像中了魔。
蒋母想着儿子那决绝的眼神，不由就悲从中来，红了眼圈。
“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桂圆的眼泪也滑落下来。
要不是因为她，蒋宸还好端端的在京大念书。他却还在家人面前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傻孩子。”蒋母揽着桂圆，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会是你的错？蒋宸要跟你分手，是因为他……”话有点难以启齿，但看着桂圆伤心的样子，她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出来，“那孩子不知被什么骗子蛊惑，非要进山求道……求什么道啊，简直都疯魔了。我们做父母的都没有办法，你又能怎么样呢？”
是她的错……
可是这个真相牵扯太多，她根本没办法解释，只能继续低低哭泣。
蒋母轻抚着她的背，拉过纸巾来替她擦眼泪，“好孩子，别哭了，这真是没有办法的事。”
“阿姨……”桂圆好一会才渐渐平静了些，问，“您知道蒋宸现在在哪里吗？”
蒋母摇了摇头，“他倒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家里打个电话，但是从来没有讲过他在哪里。”
“那……他讲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蒋母再次叹了口气，仔细端详着这个女孩。
桂圆的眼睛还有点红肿，但那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多了几分梨花带雨的楚楚动人。
这女孩比照片上更漂亮。
精致的五官，娇嫩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段……
蒋宸走的时候，倒是说过只要五年，成不成，五年后他都会回来。
但他不让父母告诉桂圆，说已经分手了。
蒋母知道，儿子不想耽误她。
十几二十岁的孩子，就像花儿最娇艳的时候。
女人这一生，能有几个花骨朵一般的五年呢？
难道要她就这么枯等着一个根本不能确定能不能给她将来的男人吗？
所以她只是再次摸了摸桂圆的头，轻轻道：“你回去吧。忘记他，过好自己的日子。如果以后有缘再见，就当是个惊喜，如果见不到……就当……没这个缘分吧。”
她的日子……桂圆嘴角溢出无奈的苦笑，只怕是再也过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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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修文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以往看宋离笙从容淡定还有空出去花天酒地，他还觉得坐镇一方也不过如此。
但这时宋离笙在处理秘境的事，七长老又回了恒州--家里要处置八长老，总要他们那一辈的人都到场表态。所有的事情就全压到宋修文头上，他顿时就觉得鸭梨山大。
这还是公司的正常商业事务都不用他管。
宋修文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有点佩服自己那位十一叔。
有时候，修行上的天赋的确不能代表一切。
想到这个，他才顺带想起自己那个天才的小师妹来。
真是忙晕头了，桂圆回家也有一天了，他都没顿得上问一问那边有没有事。宋修文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手机上才刚开始拨号，他又有点后悔。
都这么晚了，索性明天白天再打吧。
他正要挂断，桂圆那边已经接了起来。
“师兄。”
“呃，还没睡啊？”宋修文说完就觉得自己真是脑抽，这是什么话。
“唔，有点睡不着。”桂圆说。声音听起来有点低落的样子。
“家里有事？”宋修文问。
“没事。”桂圆顿了一下，又补充，“挺太平的。就是我小姨为了绑架的事跟我爸妈吵了一架，他们挺担心我的。”
普通家庭，碰上这种事不担心才怪呢。
现在又不是神话时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里能有个修士，全族都面上有光，求着跪着都巴不得自家小孩能被仙师看上带走。
现在这个时代，说去修真，不把你当神经病就算是顶顶开明的家长了。
宋修文出身不同，他可以理解，却没办法感受这种情绪，也就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正想着说辞，又听桂圆低低道：“师兄……我有点后悔……”
宋修文微微皱了一下眉。
桂圆又道：“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大灾星……凡是跟我沾边的人，就没有好事。”
蒋宸也好，余书玮也好，还有唐煜……都是被她连累……
宋修文嗤笑了一声，“按你这么说，这都要怪我才对。”
“诶？”桂圆一怔，连忙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如果不是我一时兴起把你捡回来，你顶多也就是自己胡乱修练走火入魔死掉而已。就不会连累其它人了。”
宋修文虽然语带讥讽，但桂圆又怎么听不出来他是在劝自己。
其实她有小超，就算不拜进宋家，也不会走火入魔，无非是修行慢一点而已。
但是……如果没有宋家，她也就没有反抗岚朔月的底气，肯定会牢牢被他控制在手里。
会比现在更好吗？
她不敢说。
如果更早，没有小超的话……她就还是当初那个小胖妞，会更幸福吗？
桂圆也不敢确定，至少……如果她还是当初的小胖妞，她就不敢那么坦然的接受蒋宸的告白。
那样的话，他们在一起，自卑的那个就会变成她。
也许照样用不了两个月就会后悔。
“人呐，永远都有这样的劣根性。总觉得自己没选的那条路上风景更好。哪怕吃个早餐，买了豆浆油条，说不定都会后悔，觉得应该吃炸酱面更好。”宋修文又嗤笑了一声，“你不是问过为什么现在修士这么少么？就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太多啊。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半途而废……天赋再好又有什么用？”
“我……”桂圆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辩解。
宋修文挂了电话。
桂圆看着手机，呆了呆，问小超：“师兄今天是不是有点心情不好？”
“碰上你这种，不要说人了，就算是机器都已经没耐性了！”小超没好气地回答。
桂圆把脸埋进被子里，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