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小彤每天都来到这里,即使她不用唱,她也早早的来到这里静静的坐着,听着别人唱来学习学习。但她今天的心情却是最忐忑的一次,因为她今天要和云卿压大轴配唱。这让她如何不紧张,同时也是充满期待的,可算是又等到这一天了。
距离他俩上一次配唱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但对他们来讲都好似上一辈子的事情了。不过,他们俩这辈子还都是纠缠不清,在扯上下辈子就更加凌乱了。小彤坐在椅子上一边上着妆,一边侧着耳朵听着脚步声,她在千百种脚步声里等待着寻找着辨别着云卿的声音,终于是被她等到了,而且只等来了云哥一个人,玉瑶没有跟着来。
云卿今天是自个来的,玉瑶的确没有跟着来。昨天回到家里,云卿知道他明天要和小彤配唱,所以就不想让玉瑶在跟着去,因为他怕小彤看到玉瑶后在分心,这样就把戏给唱坏了。可云卿找不到好的借口直接给玉瑶说出来,可他实在是不想玉瑶去。
晚上两人都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云卿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玉瑶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云卿没有亲口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点良心的,她便自己说出来了。和云卿背对背靠着说着:“云哥,你明天要和小彤配唱,我就不陪你去了,否则小彤看到我又会影响她的心情,会把戏给唱坏的。”玉瑶的口气是平静的,她的心却是平静不了。
云卿愣住了,他转过身子面朝上躺着,嘴角露出了笑,心底的大石头也可算是落下了。不过他却顿时觉得有点对不住玉瑶了,他伸出手摸索着玉瑶的手然后紧紧的攥着。就算原本没有爱情,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感情也自然而然便有了,且更加坚固了。如果没有一丝感情也自然不能在一起朝夕相处的,所以这情更加坚固了。
小彤听见云卿走路的声音,觉得云卿是一个人来的,然后她转头看着,果然是云卿自己来的。她的脸上立即绽放出笑容了。云卿朝着她走过去,站在她的背后说着:“小彤,我真高兴,咱俩今天终于又能在一起唱了,真是等了好久。”
小彤由心底高兴,但她不会让自己显得太高兴,也不能和云卿显得太过亲密。她似在意不在意的说着:“我也是高兴。”小彤看着镜子里云卿带着笑:“赶紧上妆去吧,等会别来不及唱了。”
“不着急,不着急的。今个咱们是压大轴!”云卿说着:“我在站一会,在站一会。”云卿今天穿的是西装,他也把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看着是像白如山的习惯。云卿的个人韵味是有的,但他的气场是不能和白如山相比。他是儒雅柔气,白如山却是儒雅霸气的。
云卿就真的站在她的身后面,心情自然就不必提了,但她心里还是有疙瘩的,所以她做不到完全无所谓。她觉着玉瑶不来,倒显得自己太尖酸刻薄了。她的眼睛时不时的瞟着云卿,却真的找不到话与云卿说了。她想来想去还能问什么呢?
小彤的手突然停了动作。她始终都是要接受云哥和玉瑶结婚的现实,她不能总是逃避也不能总让这件事困扰着。她想她必须自己来解决这件事,还是要她平心静气的接受,这件事才永不能在困扰她。
她又不知自己为何突然的想通了,其实她一直都很明白,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时机,一个与她心底正好契合的时机。不过现在就是时机的到来了。她转过身说着话,尽量做到和以前那样的心平气静,让人看着她俩还是那么的有默契,亲密却不甜蜜。说着:“你和玉瑶过的怎么样?她今天怎么没来?”小彤的话刚说完,落梅突然的转过头看着她,听着她说出明知故问的话。
这一问把云卿弄得有些不知所错了,他看着小彤,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云卿也站不住了就在小彤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他说着:“小彤,你能看开这件事了吗?”
“不看开还能怎么样?”小彤脸上的表情是轻松的:“落梅还一直劝我要看开呢,其实我早就想的明明白白了,只是我不想看的那么明白而已。况且再自欺欺人也太没有意思了。”她看着云卿然后把眼睛朝一边看着:“现在能说出来感觉可是好多了。”
云卿却尴尬的笑笑说着:“我也是一直都避免当面谈这些事情,就是怕你总是乱想。谁知道你早就想开了,倒是我一直多想了。”云卿笑着,依旧是他那温文尔雅的笑容,可小彤似乎看不到他想要的了,他的笑不在那么纯洁,添了杂质了。
小彤也勉强的笑笑,不过她快要崩溃了,她在心底强忍着。和云卿交谈,在这种激荡心灵的时刻小彤一般都是会哭的,但现在她没有想哭的冲动了,却想赶紧逃离云卿。她看着云卿想再说些话,又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了。她想着还是要在多说几句:“云哥,咱们虽不能像以前一样那么的要好了,但咱俩还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妹,关系仍算是要好的。”小彤说着心是难受,云卿听着也是难受。
这时云卿无话可说了,他又尴尬的笑笑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他现在是需要好好消化消化了。
可云卿还要在奢求什么呢?这应该算是他想要的结果了。其实云卿还在想着让小彤嫁给他的事,可小彤说过不会做他的妾,他就不敢在提了。况且小彤答应做他的妾了,他就真的能把小彤娶回家了吗?云卿这时又站起身,他像是丢掉一个沉重的包袱似的,但同时也丢掉了他认为他最珍贵的东西。
他这时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他觉得他应该哭的。以前小彤时不时的就与他生点间隙两人便很久不说话了。但恰恰就是这不说话的时间是最珍贵的,因为这不说话期间一定会更加经常的想起对方。他想着小彤还不如不说出这番话,至少他还知道她还在意着自己,可现在连最后一份念想都没有了,那自己就彻底什么都没有了。
可云卿也是什么都明白的,这是这件事下来最好的结果了,至少小彤还是和他继续来,不过他还是抱有另外的希望的。毕竟这种关于情感层面的事情是很难说清楚很难理清楚,说不准某个时间段小彤就会重新回到他身边呢?这都是可能发生的。
落梅还在惊讶的表情看着小彤,她说着:“小彤,你真的想通了吗?你这前后变化是不是太快了。”
“想通了,也要想通了,也该想通了,早就想通了。”小彤看着落梅笑着,她这笑也是带着浓厚的苦涩味道。她朝落梅那边的云卿看了瞟了一眼,万般忧愁差一点化成泪水再次涌上来。她赶紧回过神来说着:“不用担心我了,这都是大家最想要的结果,也是最好的结果。”
“是,当然是。”落梅叹着气:“可你的心底是难受的吧?应该是很难受。”她又叹着气,她的样子却是把小彤给逗笑了。落梅说着:“可还能怎么样?也真是只有这样了。这男女之间的真爱故事大都是这样开始这样收场的。”
“你这又成了专家了。”小彤笑了,这次是真的开心的笑,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朝云卿那边看了一眼,看着看着眼睛视线却模糊了许多,也笑不出来了。她又对准落梅说着:“我心里也只能慢慢的来接受这些。”小彤转过脸帮着许久又说着一句:“你和苏正清可要好好的。”
他们几个人来的是早的,今天没有妙卿的场,所以他就没来。往大的说他们几个人是紧紧抱在一起的,在这里他们被看成是师兄妹一起打天下。暂时没了心高气傲的大师哥,他们就变得接地气许多了。
许多大角们原先是不看好他们这几个上海小孩子的,可一连唱了几天他们的态度有了大变化,觉得他们是前途无量,必定会成为比他们还要大的角。现在大家都在等着看小彤和云卿的配唱,都说观众喜爱,他们要亲自辩一辩真伪才行。
一位位的上台下场后,她俩上场就越来越近了。小彤和云卿是一点不怯场,虽然这种场面是头一回见到,可根本都不会紧张。如果说紧张还是紧张着她俩的关系,他们俩这会子又一样了,都在担心能不能像往常一样对对方没有心理压力,能不能放开表演。这样想着想着,就该上场了。
他们今天要唱的是他俩配唱的经典曲目《四郎探母》,虽这出大戏又很多演员,可焦点还是放在他俩的身上。小彤唱的依旧是杨延辉,云卿唱的是铁镜公主。不过这两人的关系似乎正好贴好他俩的关系,却又不那么的贴合,因为他俩不是夫妻,背后也没有那么的绵延故事。
唱着,唱着,小彤的‘男人’气势出来了,她已经忘了和云卿的尴尬关系,完全的投入进去了。云卿当然也是,他穿着旗装,今天的美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他俩上场时侧目条再次挤满了人,玉燕惊也站着听着,可白如山却没有来,小彤今日也没有想见白如山的意思,他不来她心底还是有不可忽略不计的不习惯。
台上的时间走的是最快,小彤在台上时和云卿对唱对视的时候,她这才知道这个时候的她才能算是心平静气的看着云哥,心里是没有一丝杂念的。可以自由单纯的牵手甚至是拥着对方。现在只有在台上才能这样做,只有在台上,想着有些可笑又有点悲伤。
这一出唱完,小彤还没回过神来,便被四面八方的掌声给惊着了,是这掌声把她给拉回现实的。小彤最后在深情的看了云卿一眼,便下台了,下台后一切恢复正常了。在台上他们还是貌合神离的夫妻,在台下可能连貌合神离都算不上了,更别说什么夫妻了。
下台许久观众们还在热烈的鼓掌,他们已经谢了好几次幕,可观众们仍旧是热情高涨,不免又多谢了几次。观众们喊着她俩的名字,喊着让他们在配唱一次,看着这情形他们是一定要在多唱几场了。
侧目条的艺人们也都围上来纷纷夸赞,中间也有唱《四郎探母》的,他们却当着小彤云卿的面说:“看了你们俩,我们以后可不敢唱这出戏了。”
围绕着说了许久的话,他俩才从人群人抽身出来。彼此还都是带妆的,他们俩相视一笑,并肩走着,看着仍旧是一对貌合神离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