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夏傲雪的身子仍旧很虚弱,可她却不顾一切要去天沐寺,却在门口的时候遇到了祁氏。
“小姐,大太太说她也要去天沐寺上香祈福,说让小姐身子不好,坐她马车一同去。”绿波轻声说道。
她也去天沐寺?夏傲雪愣了愣,再看看四周没见到北安容,今日这祁氏会这般良心发现?
“小姐,奴婢去想法子推了吧。”
推了?怎么推?现在明面上她可是自己的嫡母,况且推了不正是告诉她自己怕她了吗?夏傲雪不过是行个礼便上了马车。
“母亲大人今日得空去天沐寺?”
祁氏今日身着一袭藕色夹袄,外罩白色貂绒披风,面色略带微笑,丝毫不见前几日的慌乱,只听她淡淡说道:“最近府里不得安宁,自然是要去佛祖那求求平安。”
“若是真有鬼怪作祟,佛祖自是会庇佑,但就怕有人装神弄鬼。”夏傲雪笑道。
祁氏一愣,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反而先开口提了这话,将自己要说的话抢先说了出来,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嫁给老爷这么多年,府里一直相安无事,就不知道近日来为何风波不断,好像……好像是从你落水时开始呢。”
“哦,是吗?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惜时明白过来,再不反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说呢,母亲大人?”夏傲雪特意将最后那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祁氏那好看的柳叶眉一挑,眉目间浮起一层阴郁,但很快又压了下去,“瞧惜时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丞相府受多大的委屈呢。”
夏傲雪不愿意在和祁氏废话,索性将话头挑开了说:“大太太,有话不妨直说。”
听到夏傲雪用那冰冷的语气说着大太太三个字,祁氏只觉得太阳穴没来由突突地跳着,语气顿时激动了几分:“若你见好就收,我会让老爷给你安排个好婚事,除了太子,嫁给其他殿下也不是不可能。但你若是一意孤行,可别怪我不客气!”
“您要如何不客气?”夏傲雪只觉得祁氏现在说这番话委实好笑,“这可是去拜见佛祖,难道您就不怕佛祖窥探了你内心那些肮脏恶毒的想法吗?”
祁氏心里一跳,只听夏傲雪继续说道:“冯氏怎么死的,大太太难道一点也不知道吗?”即使现在自己愿意和好,她还真的会放过自己吗?自己重生本就是携着滔天怒火而来,势必要将这些仇人一个个都挫骨扬灰!
就在这时,马车外忽然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紧跟着马上顿时往前一冲,似乎是被什么压住了车轮。
夏傲雪掀开车帘,一直跟在外面的绿波马上过来说道:“小姐,是前面走火了。”夏傲雪循着那火光看去,竟然是如梦似幻着火了。
不过是片刻间,如梦似幻就已经是火光冲天,人声鼎沸,那大火就好似潮水般蔓延开来。此刻还是早晨,如梦似幻里的姑娘和小斯们基本上都还在酣睡着,一时间可听到此起彼伏的哭叫声。
夏傲雪马上对车夫说道:“这条道肯定是过不去了,换另外条道出城。”
祁氏此时的表情很是复杂,既有担心和不安,又带几分惊讶,唯独没有恐惧。
“是。”车夫应了一声,正准备掉头却被祁氏一声喝住。
“这府里谁做主难不成都忘了吗?就往前走,这是出城最快的道,要是耽误了礼佛的好时辰,可别怪我赶你出府!”
那车夫一听,赶忙继续往前走。
夏傲雪已经看到有不少百姓拎着木桶来扑火,顺天府的捕快也都纷纷赶了过来,可火势太多,这些无异于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阻止火势的蔓延。
那车夫极为艰难地往前赶车,可此刻场面太过混乱,简直就是寸步难行,更别提一辆大马车了。夏傲雪心里隐隐不安,自己走到了这里忽然就起了大火,而且祁氏还不愿意绕道,难道是有什么阴谋在这里等着她?
一个老妇人带着孩子仓皇的走着,一个没留神那老妇人摔倒在地,小孩受了惊吓哇哇坐地上大哭起来,恰在这时夏傲雪坐的这俩马车行了过去,眼看那小孩就要被踩在这马蹄之下了。
说是迟那时快,一阵急速的马蹄声响起,下一刻那小孩就被马上的男子拦腰抱在了身前,夏傲雪定眼一看,却是九殿下宣承江。
九殿下一跃下了马,将那孩子还给老妇人,本想指责那车夫一番,已是这般混乱的场景为何不绕道,却看到了掀开车帘的夏傲雪。
“七……”宣承江硬生生将那嫂字咽回了肚子里,他不由一愣,“三小姐,你怎么在这?”
“我今日要去天沐寺,却不想遇到了这大火。”
“这道完全堵住了,你还是绕道吧。”
忽然间,一阵强风迎面而来,九殿下仓促之间将夏傲雪往前一拉,顺势从马车上掉了下去,却又被九殿下一把扶住。
根本来不及深思,耳边又响起呼啸而来的刺耳声音,竟是从四周接二连三而来的箭,九殿下收起剑落之间已经斩断了好几支箭,可他毕竟只有一双手,而这箭却多如细雨,瞬间那车夫就成了箭靶,而马车里的祁氏早已不知所踪。
刚刚因为大火有些混乱的场面,此刻又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箭雨变得根本无法控制。九殿下和他身边仅带着的两名护卫迅速疏散人群,奋起挡开那利箭,绿波也加入了其中。这密密麻麻的箭头里,有一支正朝着以无法避免的力道和速度朝着夏傲雪射去,这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可谁曾想,九殿下竟然一把推开夏傲雪,可自己却因为来不及躲开而硬生生由着那箭刺穿他的胸口处,顿时鲜血四溅,甚至有一半是溅到了夏傲雪左边的脸颊上。
无法控制的火势,加上仍在继续的箭雨,这完全不可抵挡的攻势,让在场的人死伤一片。如果说这大火是个简单的意外,那这箭雨呢?又是谁如此胆大妄为到竟在大都天子脚下犯下这等罪行?
无数个年头在夏傲雪心里转过,可她现在根本无法安心思考,入眼处九殿下的脸越来越苍白,夏傲雪只觉得心神俱震,眼下这情景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即便再恨那人,再不可原谅那人,可九殿下却是无辜的,决不能让他出事!
夏傲雪从腰带里拿出一个折子,甩手朝天空扔去,只见一道红色的光直冲天空,在半空的时候化作一道绚丽的烟花散落了下来。明明昨日还说很透了他,不可原谅他,可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她能想起的,竟也只有他!
“九殿下,你一定要撑住!”夏傲雪伏在宣承江身边,看着那血流如注的伤口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是先点住几个大的穴道止住血,想着流血过多的人会格外的冷,不作他想马上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和夹袄脱下,如数全盖在宣承江身上。
不过是片刻功夫,几十个统一银色服饰的男子出现,十个先冲到了夏傲雪身边,围成一个圈不让任何人伤到这里,剩下的都纷纷跳上了屋檐,循着那射箭的地方而去,紧跟着那箭也就越来越少了。
不远处,一匹烈马如疾风般而来,风驰电掣般的就到了夏傲雪跟前,不顾四周将她拥在了怀里,语气急切而又带着几分惧意:“还好吗?”
银色面具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耀眼,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满满的慌乱和不安,好像要失去什么最宝贵的东西一样。
夏傲雪挣脱了宣承希的怀抱,她没想到宣承希会忽然以镜非明的身份出现,可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九殿下身负重伤,只怕有危险。”
宣承希这才注意到半躺在地上的宣承江,几乎已经快奄奄一息了,他眸子一暗,唤了声,“青藤。”
离的最近的男子上前一步,略一躬身应道:“是。”不消宣承希说一句话,便抱起宣承江上了马车,就近治疗。
这霍青藤穿成这样还真认不出来了,夏傲雪心里想着,和平日里那嘻嘻哈哈的完全不一样。
那些藏在屋檐后的刺客被宣承希的手下一个个都揪了下来,而不远处的火势也逐渐控制了下来,随后四面八方却如潮水般涌现出来上千的官兵。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一道声音从官兵中间响了起来,“镜阁主身手果然不凡。”那身影越走越近,看着眼前的效果似乎很满意,“这个游戏,喜欢吗?”
宣承希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具下的表情,可站在他身边的夏傲雪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愤和拼命压抑的怒气。
“惜时,过来。今日若没有你,还真没法演好这场戏了。”那人朝夏傲雪招招手,看似和煦的笑却好像带了毒的鸩酒,让人避之不及。
“好久不见,太子。”宣承希缓缓开口,但那声音已经是经过处理的嘶哑声音,根本听不出是宣承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