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我爹呢?”岳无愁脑子里仿佛有什么答案一闪而过,可他却不愿意,也不敢往那方面想,他紧紧盯着宣承希,奢望从他口中说出,你爹在前院看着呢这样的话,可宣承希却是低垂着头,无言以对。
“我爹的尸体在哪里?”岳无愁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爹定是出事了,他自己也没想到此刻还能如此平静的问尸体在那里。
“你进城的时候看见城门口有什么异样了吗?”
“说是镜非明的尸体,以儆效尤,可……”话到一半,岳无愁的眼瞪得极大,面色瞬间惨白,还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偏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爹~”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后,岳无愁冲了出去,宣承希还半靠在床上根本来不及拦住他,忙下来穿鞋,无愁性子冲动,万不能让他去。太子这样做,无非就是想引出镜非明的同伙,抓捕漏网之鱼。
霍青藤和无旸随后走了进来,岳无愁已经昏睡了过去。
“我撒了把迷迭香,分量足的估计得睡到明天晚上了。”霍青藤让下人带岳无愁下去,好生照顾着。
宣承希点点头,哪怕他醒来会发怒会恨自己,也好过再去白白送命,忠叔已经没了,断不能再让无愁有任何闪失。
“我一会进宫面向皇上,让他把这尸体拿下来。”无旸略略皱着眉,他最痛恨的便是朝堂之争,这么多年来一直远离这浑浊之地,却没想到怎么避也避不过。
“九弟醒了,不过精神还不太好。”霍青藤眼下一片黑,看起来昨晚上几乎没怎么休息,“不过外界还不知道九殿下已经醒了,月氏公主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着。”
“恩,采青找到了吗?”
霍青藤摇摇头,不管自己和回春谷的人如何找,就是找不到任何关系聂采青和那天那个神秘人的丝毫踪迹,就好象从这天地间忽然消失了一样。
“皇上有没有为难你?毕竟你把回春谷的实力暴露了,只怕已经以前他的忌惮了。”
霍青藤脸上是淡淡的忧伤,自从聂采青消失后,从前嘻嘻哈哈的霍青藤也消失不见了,虽也会笑,可那笑并不达眼底,眸中是说不尽道不明的哀伤。
“若是能让她安然无事,就是双手奉上回春谷又如何?”霍青藤自嘲一笑,当初不明白自己的心,总和她对着干,取笑她,却在她将死那一刻,才豁然明白她早已占据了自己整颗心,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主子,有急报。”一身着蓝色衣袍的男子恭敬的站在门外,自岳自忠离世后,府里的大小事务和镜花阁的一些情报,都交由他来掌管。
“进来吧,蓝衣。”因为他自小一年到头只穿蓝色的衣袍,这才给他去了蓝衣这名字。
那密报不过是极小的一张纸,上面只有一行字,却看得宣承希触目惊心,脸色骤然变冷,手握拳头不由一拳砸在床沿边上,低声咒骂了句:“可恶!可恶!”
霍青藤走过去拿起那密报,只见上面写着,月氏可汗遭遇刺杀,已死。
月氏可汗死了?之前还说他正快马加鞭的往大都赶,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
“蓝衣,马上去查,查个彻底!”
“是。”
无旸进宫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宣承希和岳无愁,可两人现如今的心情都比较沉重,最近发生的事接二连三的超出了他们能掌控的范围,本以为太子奉旨去了北边巡视灾情,却不想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竟悄无声息的回了大都布置好陷阱抓捕镜非明,铲除镜花阁。可这其中必然有惠帝的授命,否则太子回大都便是抗旨不尊。
因为这次抓捕事件,岳自忠惨死,九殿下昏迷,聂采青失踪,对于宣承希和整个镜花阁来说,不得不说是伤亡惨重。
而现如今,之前已经撒下的网就等月氏可汗来大都之后取消和亲,让太子失去一个依靠,没想到还没到大都,月氏可汗又莫名其妙的被刺杀而死,这幕后到底是谁在操控着这一切?是太子吗?他定然是参与其中,可宣承希隐隐觉得,这一切的背后,似乎还有一只更大的手在操控着,那人想要的,或许不仅仅是这些。
蓝衣不愧是镜花阁情报处的领头军,不过是到了晚上就回来了,事情查的也差不多了。
原来月氏可汗在月氏的时候,就每天被人在饮食里下了慢性毒药,在来大都的路上,再次被人服下了诱发毒药的药丸,训练有素的杀手来到时,月氏可汗为了自保定然是全力反抗,而那毒药只要一用力,就会加速毒性发作,最后七窍流血而死。而那些派出来到杀手,只怕多是科玛汗王爷的人。
“难道是太子窥破了我们的计划,和科玛汗练手先下手为强杀了月氏可汗再说?”霍青藤有些头疼的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日,惠帝才得知月氏可汗被杀的事,马上让禁军统领带人去将他的尸体带回,却被琪琪格拒绝了。琪琪格说草原上的风俗,英雄在哪一处战死的,便在那附近找一处风水好的地方葬了,让他的孤魂不再流浪。惠帝特此下旨将月氏可汗葬在遇害的那一处风水最好的高坡,以示自己对月氏的尊重。
月氏可汗下葬的这一日,恰好是腊月二十四,家家户户拜灶神,满城烟火。因为前几日的爆炸,今年整个大都都显得格外萧条,好在惠帝让太医院预防的及时,并未有瘟疫发生,可逝者已逝,活者的人还要依旧活下去,日子总是要过的。
绚丽夺目的烟花在空中绽开耀眼光芒,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祈祷灶神保佑一家安康,也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出入平安。
大都成为西南处的一座府邸前,却是挂着白色纬布,啜泣声从高墙内传出。
夏傲雪站在府门前,偌大的府却连个通报的家丁都没有,可见世态炎凉,琪琪格早已被当初来大都时候的风光了,加上可汗又骤死。
宣承希将这消息传给了夏傲雪,却没想到她匆匆赶来。她和琪琪格相处过一段时间,早已成了朋友,这是夏傲雪被救后最先交心的朋友,月氏可汗去了,夏傲雪想着也去送一趟。绿波因爆炸那一日没能保护好夏傲雪一直心生愧疚,在丞相府焦急的等着小姐消息,看到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自那后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越往里走,哭泣声音越大,细听下,都是几位草原部下不舍得月氏可汗,然后便听到一个强忍着悲伤的女声说道:“琪琪格感谢各位殿下和大人来送父亲最后一程。”
“公主客气,可汗是在大宣境内遇害,我等自是要来送他一程,让他走的安心。”兵部尚书林近之无限感叹着。
“公主,”一旁一个典型草原男子打扮的人上前问道,“可汗遇难去世,不知草原之印是否在公主身上?”
“阿蒙将军是何居心?”
只听被称为阿蒙将军的人淡淡说道:“公主别多心。按照草原规矩,可汗去世后,草原之印应马上交出来,交给几个部落首领一起保管,以防被有心之人盗取。”
一旁的九殿下披风紧紧裹着,脸色比身上的白狐披风还要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讥讽道:“敢情今天这位阿蒙将军来这不是吊唁可汗的,是急着找这所谓的草原之印的。我倒是奇怪了,为何你跟随在可汗身边,可汗遇难了你却连个伤都没有?”说道后面因说得太急了,竟是一阵咳嗽喘气。他身子还虚弱的很,可偏偏要来,因为他要为可汗送终,可汗是他心爱女子的父亲,这个时候是琪琪格最困难的时候,自己怎能不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度过这困境?
“这位殿下多虑了,我只是按照草原的惯例来的。”阿蒙将军虽称呼宣承江为殿下,但丝毫无尊敬神色,“如今草原部落之争厉害,加上可汗猝死,难保草原之印落入他人之手,伺机挑起战事,那整个草原可就有难了。”
里面静了一会,才听琪琪格说道:“阿蒙将军不嫌累吗?总是操不该操的心。你既然知道草原管理,那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像我可汗过世,我身为他的公主,是可以帮他掌管这草原之印的!”
“况且,便是要交给别人,我也可以直接交给其他部落首领。你不过只是草原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将军,若不是我可汗看重你,如何做得了这将军之位?”琪琪格痛视着阿蒙将军,此人脸上毫无难过之前,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草原之印,父汗猝死让琪琪格一夜之间仿佛长大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
琪琪格的一番话说的阿蒙将军哑口无言,半晌才回答说:“王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早晚都要交给王爷的。”他口中的王爷,指得自然是科玛汗王爷。
琪琪格本就是刚烈女子,闻言拂袖而立,蛾眉倒竖,冷冽冽地道:“就是他来了,我也是不交,看你能奈我何!”
夏傲雪心里赞叹一声,如此刚烈女子,又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情,推门而入,便看见那阿蒙将军正要着人动手大闹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