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跪在殿前,膝盖前是摔破的茶杯,惠帝怒气难消,直指太子:“你这混账东西,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来。”
太子不畏惧的迎上惠帝的目光:“父皇,难道儿臣说错了吗?只怕儿臣这太子之位,父皇也是给的心不甘情不愿。如父皇真心想扶儿臣做太子,又何必当初设下重重关卡。儿臣好不容易当上太子,可父皇您呢?却对十一弟的壮大坐视不管,他有自己的暗卫,您不说,他去了边境,您又将整个麒麟军都交给他,意思还不明显吗?不就是等着十一弟把我从储君之位上一把拽下来吗?”
“混账。”惠帝怒不可遏,又一个茶杯砰的甩了出去,“朕让玮儿去边境驻扎,稳固边境,拖住塔木克,为的是谁?朕把整个禁卫军都交给你了,难道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整个大宣,为了整个江山吗?”
“父皇口口声声说为了,可曾问过儿臣要不要?”太子眉目覆上一层无奈和哀伤,还有几分戾色,道,“可现在儿臣就想要惜时,为何父皇就是不愿意?”
“当初灭了夏侯国,儿臣已然对不起明珠,儿臣现在每日每夜都活在不知名的恐惧里,每日睁开眼,就感觉四处都是游魂,特别是其中一双血眼,指着我骂道,你可曾对的起我?”
那样的梦,真实而有虚幻。真实是因为每次面对这双血眼,宣承恩都心痛的无法呼吸,虚幻是每次除了那双眼,看不到任何五官,一睁开眼又什么都没有。
“因为儿臣母妃身份卑贱,儿臣自小就明白要付出比常人更加倍的努力,每日与诗书礼经相伴,礼工律乐骑箭,样样都不能落于人后,儿臣虽心累的慌,可依然努力着。但现在儿臣却没想到,高高上的太子,也不能和自己喜欢的女子,长厢厮守。那一刻,儿臣质问自己,这太子当的,可算窝囊?”
惠帝背对着太子,未发只言片语,只是默默的伫立着。
“之前大都市井流传,当朝太子拉拢大臣,觊觎帝位之心,路人皆知。所谓三人成虎,儿臣洁身自好,却还是敌不过这漫天闲言碎语。树欲静,而风不止。孤星落,建业出,若为王,风云变,黄口小儿都会唱的民谣,父皇若是没有怀疑,当时又怎会将我调到北疆去赈灾?若不是儿臣立下军令状,定然歼灭镜花阁,只怕儿臣如何死在北疆的都不知道!”
“来人……”惠帝一声怒喝,打断了太子的话,“把这混账东西带走。”
这亭子里只有徐公公一直陪在身后,他应声上前扶着微微发跄的宣承恩,跪的太久了,膝盖已是麻了。
惠帝转身就走,可是却没了去魏皇后那的兴致,想了想又是孤身往麒麟殿方向走去。
“徐公公,你觉得有朝一日登基为王后,本太子会是一个明君吗?”宣承恩停住了脚步,努力抬眼眺望远处,奈何终归只看的到这高高的四角宫墙内。
“太子天资聪颖又肯努力,实乃几位殿下中的佼佼者,不然皇上也不会挑您作为储君了。皇上只有他的道理,太子也莫心急才是。”
夏傲雪本是在麒麟殿为惠帝誊抄一些批注,却没想到惠帝独自一人进来了,不仅脸色铁青,就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皇上,您不是去皇后娘娘那了吗?”夏傲雪把笔搁在砚台上,从案几前站了起来,“皇上脸色看着不太好,是否需要微臣唤位太医过来?”
惠帝只是摆摆手,“给朕沏杯热茶便是。”
“是。”夏傲雪递过彩瓷釉茶杯。
“今日有何重要的奏折?”官员递上来的奏折,夏傲雪一般会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分类好了之后给惠帝批阅。
“无非是关于税赋改革的不满和阻挠。再有就是这是十一殿下快马加急送过来的。”夏傲雪把放在案几边上的一封信递给惠帝。
粗粗看了看,惠帝脸色这才稍微有有些缓和,“好,好!之前朕让你草拟的求和协议十条,塔木克都同意了,而且他们的国师会于下月底和玮儿一起来大都,对我大宣进行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夏傲雪说道。
“不过,这子虚国师似乎有意要和大宣结亲,要给他们塔木克小皇帝找个大宣媳妇,这黄毛小子才多大,就想要媳妇了?”惠帝忍不住笑了起来,“听闻不过七八岁吧?惜时,你在大都十来岁左右的姑娘里挑选一个,先把亲事定下,过个几年再嫁给过便是了。”
“微臣遵旨。”夏傲雪看了看惠帝的脸色,说道,“皇上,是否需要微臣替皇上去成国公府探望下老国公?”
惠帝冷哼一声,却不开口。
“今日之事照微臣看来,只怕后面还有其人。老国公对皇上一直尊敬有加,就是当初成子辛死的时候,皇上袒护十一殿下,老国公也没像今日这般激动和口不择言,难道这些土地还比不上自己儿子的命吗?”
惠帝早已想到这里,不过夏傲雪这短短时间也能想明白背后的事,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那你觉得老国公背后会是谁?”
“太子不可能,这样做只会影响他的储君之位,七殿下根基不稳且一向和成国公没交集,十一殿下虽和成国公有过节,但他人在边境鞭长莫及,那只剩下五殿下和九殿下了。可是九殿下的性子,似乎不会做这样的事。”
“你是怀疑五殿下?司言,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官,这妄自揣测皇子心思,可不是你该有的想法。”惠帝声音变得有些严肃,却丝毫没有苛责的意思。他只觉得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总能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每次都带给他更多的惊喜,甚至有时候会不自觉的就想听她分析,自己刚刚对太子那般生气,还有一半原因不就是因为他猜到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了吗?北惜时,北惜时……惠帝心里念叨着。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夏傲雪点到即止,当初她和七哥都怀疑了五殿下,因为北湛风从五殿下府里出来,但若是贸贸然去查,只怕还没查到什么就打草惊蛇了。但若是这怀疑的种子在惠帝身上种下,那只有自己在旁边在旁敲侧击一番,惠帝定会派人去查,到时候七哥的人再从侧面不动声色的追滕摸瓜,总会查出五殿下的蛛丝马迹。
“皇上若是心情不佳,微臣带皇上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这皇宫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皇上随微臣来便是。”
却没想到夏傲雪竟是带着惠帝去了皇宫的校尉场,场上此时却是热闹非凡,只听喝彩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七哥。快,这里。”九殿下脚下如风,一声招呼,但见宣承希右足一挑,蹴鞠似箭般冲到九殿下面前,他再一个燕子俯冲,把蹴鞠一勾,冲上蓝天,立马一个回身,头顶着蹴鞠,几个鹞子旋身,头顶猛然一用力,蹴鞠冲到了对方的门框里。
“好球。”周围喝彩声不断。
“九殿下。”魏安康微微喘着气,搭在宣承江肩上,“果然不负虚名啊。大宣的蹴鞠王,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他本是今日交完班后准备回府,却被宣承江硬拉着到这校尉场踢蹴鞠。
宣承江英姿飒爽,一场蹴鞠赛下来,却是脸不红,心不跳,挥一挥手道:“哪有。是大家承让了。”
五殿下也是气息有些凌乱:“我们可不敢承让,可是拼尽全力了。”
今日,散朝后路过这里,等人看到校尉场在玩蹴鞠,宣承江更是难捺心动,便拉着几位殿下,分成两拨,各领几位士兵,组队迎战,他和宣承希一队,五殿下和魏安康为一队。
“我今日可是沾了九弟的光了,都没踢上几脚,倒是稳赢了。”宣承希的额头,渗着细细的一层汗,气宇轩昂。
大家正其笑嫣嫣时,看到校尉场边的惠帝,忙领着几位殿下上前请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圣安。”几位殿下单膝而跪,惠帝扫视着眼前的几位殿下,各个都是人中之龙,气度不凡,而四今日的宣承希,更略胜一筹,那气度,竟无端的让太子,也失了几分色彩。
“瞧瞧,朕在麒麟殿累得不成样子,这群小兔崽子倒是在这里玩得如此尽兴。”惠帝看着这群年轻人,仿佛自己也年轻了十几岁,说话也带了几分玩笑。
“父皇可是担心我等玩蹴鞠,怕玩物丧志?”
“劳逸结合才是最好啊。朕现在想玩都玩不动了。”
本站在惠帝身后一言不发的夏傲雪,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传入自己耳朵里,“今天真美,明珠我想你了”,她顿时脸红了,又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得把头垂得更低,这七哥也真是的,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用秘音传情话给自己,瞧他这气色,哪是昨天生病的样子?
“巧儿参见皇上,皇上万岁。”谁也没想到魏巧儿会出现在这里,还是站在魏皇后身边。
“母后盛安。”一众殿下给魏皇后请安。却是魏皇后带着凝贵妃,兰妃等人出现在这里。
“皇后怎么在这里?”惠帝有些意外,这校尉场距离妃子们居住的宫殿可不算是近。
“巧儿说她大哥在这和几位殿下踢蹴鞠,说是十分精彩,偏拉着本攻过来瞧一瞧,没想到来晚一步,看着样子是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