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宅庭院里,清风徐徐,洛岩楠与衡舒瑶相对坐在观景亭里,面对满园惬意,慢慢品偿着花茶。
“舒瑶,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一直想问你,可是我又担心,你,不愿意回答我。”洛岩楠把手中的茶盏搁于旁边的小几上。
“没关系,先生,你问吧。”衡舒瑶朝洛岩楠嫣然一笑。
洛岩楠沉吟半晌道,“你,想你妈妈吗?”
衡舒瑶没想到洛岩楠会问这个问题,她沉默了。
“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洛岩楠善解人意地看一眼衡舒瑶。
衡舒瑶举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良久方道,“是的,先生,我很想她,她毕竟是我妈妈,从小到大,她对我们都很好。前几天,她托人带话给我,说想见我,可是我没去。”
“为什么?”
“因为她所作的这一切,我不想再跟她有什么关系了,是不是我太绝情了?”衡舒瑶情绪瞬间变得很低落。范若芙既是她的妈妈,同时也是杀害她爸爸的凶手,她不知道如何平衡这份情感。
“是的,舒瑶,你这样作是有些绝情,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对待你妈妈,你妈妈是非常爱你们的。”
“不,先生,她根本不爱我们,她爱的是钱。她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既然她没有为我们考虑过,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想她呢?她不值得我们为她考虑,我真的很痛苦,先生。”痛苦涂满衡舒瑶俊美的脸庞。
洛岩楠看在眼里,他似乎能感受到衡舒瑶那份左右为难的煎熬,他很想为她化解掉这一切。
***
“张开嘴,真棒!”林倩云把碗里的最后一口菜粥舀起来,温柔地喂进韦景恒嘴里,“最后一勺,太好了。”
自从那晚来过韦博凌家,见了韦景恒,并且知道了他们的故事,林倩云就常常来他们家陪伴韦景恒。她与韦景恒已经混得非常熟了。
喂韦景恒吃好晚餐,取过纸巾替他擦去嘴边的残渣,柔声道,“景恒,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啊?”
韦景恒虽然说不出话,但是感激却盛满了他的眼睛,他看着林倩云,愉快地点点头。
这么小的孩子,也懂得感恩,林倩云对韦景恒的疼惜更甚了,“我们去草坪那儿吧,你爸爸马上就要回来了,阿姨马上也要走了,来,我们去那儿等着吧,走吧!”
韦景恒取过写字板与专用笔,在上面写了几个端正大字。
林倩云接过一看,“阿姨,你真好,我爱你!”
林倩云笑了,心里犹如春暖花开一般,柔声说,“你也很乖呀,景恒,走吧,起来,我们出去。”
景恒开心的跟着站起来,眼睛只是看着林倩云,轻轻地笑,在小景恒眼里,林倩云像大姐姐,更像妈妈。
***
“先生,你就别拦着我了。”衡舒瑶一边慢慢收拾手头上的尾巴工作,准备下班。
“舒瑶,我没拦着你呀,我是说你要三思而行啊。”洛岩楠站在她身后一米开外的地方,安静地看着她收拾。
“我早就想好了,我想了好长时间了呢。”
“那你完全想错了,舒瑶,这个诊所跟你爸爸有直接的关系。当然这里面也有你的心血,我说错了吗?你对这个诊所的感情,我是清楚的,你现在却要把它卖掉!?”洛岩楠心里很清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衡舒瑶是不可能会考虑卖掉她爸爸在陀罗镇创建下来的那个诊所的。
“我知道,这个诊所是我惟一的财产,我现在连家都没有了,这是我最后的退路,最后的希望。我想了很多,沉迷于过去的事情于事无补,除了痛苦,我还能得到什么?不如把它卖了,这样,兴许还能让我彻底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其实,能不能走出来,关键在于你自己,跟卖不卖诊所没有任何关系。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要你自己不纠缠,所有痛苦都奈不了你何。”
“如果当初我没有执意回去继承那个诊所,我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正是由于这个诊所,你才找到了你爸爸。”
“不是找到了,是害死了我爸爸。”衡舒瑶痛苦地摇摇头,“我想摆脱这些痛苦的回忆,卖掉这个诊所,开始我全新的生活。我觉得我当初去陀罗的决定,是错误的。正因为这个错误的决定,我害了我爸爸一家和我妈妈。”
衡舒瑶的意思,难道说,她不愿意继续住在他家里了?洛岩楠很理解衡舒瑶的心情,他以为一切都是她的自尊心在作崇,婉言道,“任何事情,都有两个方面,积极的和消极的,可问题是,你总看到消极的一面。”
尽管衡舒瑶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其实,她的心底始终埋着郑思浩的影子。
“那间诊所我又管不了,都已经破败不堪了,现在哪里还有病人去那儿看病哪?”衡舒瑶焦躁道。
“可以重新建造嘛,舒瑶。有些房间格局正好可以趁机改装”
“重新建造我得住在那儿,在那儿监督,住在那儿,可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洛岩楠略想了想,突然心生一计,松口道,“算了,你坚持要卖那就卖吧,可是,在你卖之前,总得去一趟,跟那儿的员工打一声招呼吧?然后你想干嘛就干嘛,怎么样?”
衡舒瑶收拾完手头上最后的一点事情,低着头沉默片刻,“什么时候去?”
“今天不行,我还有个病人,等病人出院了,我们就走。”
“那好吧。”
***
“你看这儿,好看吧?”
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韦宅庭院的草坪上。
林倩云拿着一本图书,指给韦景恒看,“景恒,这就是长江,是我们国家最长的一条江,啊,你告诉我,长大了你想干什么?”
韦景恒取过写字板和笔,在上面写上几个正楷字,“像爸爸那样的人。”
“真可爱!”林倩云微笑。
韦博凌笑吟吟的从屋里出来。
“哎,你爸爸来了,起来!”林倩云与韦景恒一块儿站起来。
“嗨,将军!”韦博凌脸上堆满愉悦的笑容,“林倩云,怎么样?”
“很好,你先跟景恒玩会儿,我去给你倒茶。”
“谢谢,倩云,你要是总这么客气的话,我会误以为我是来作客的。”韦博凌这会儿刚从外面回来,只想林倩云能陪在身边多一会儿,再多一会儿。
林倩云低低头笑了,像一朵娇羞的莲花。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韦博凌的感激是由衷的。
“其实,你这样说才是客气的,我是自己愿意来的,”林倩云说着弓下腰来,握起韦景恒的小说,接着道,“再说,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对吧,景恒?”
韦景恒微笑着点点头,像个小大人。
“那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唔?”林倩云温柔地摸摸韦景恒的脑袋。
“等等。”
在转身之际,韦博凌把一纸文书交给林倩云。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的联袂公司订作制服的订单。”
“呵,谢谢你!”林倩云接过。能够为学院争取到一笔订单,这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事情。
“不用谢我,这是你应该得的。”韦博凌看着林倩云的眼里,除了感激,这有一种别样的柔情。
“我走了!”林倩云却只是低着头,也许她是故意的,因为她害怕与韦博凌的目光相触。
“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陪景恒玩儿吧,我自己走就行。”往常都是她自己独来独往,她已习惯了。再说,韦家到她们学院,路途并没多远。
“那,好吧,路上小心!”韦博凌不敢强行相送,他始终记得玛玲的叮嘱,对林倩云,要和风细雨才行。
“再见!”
“再见!”
“走吧,将军,我们进屋去吧。”
***
衡舒瑶在自己的睡房里收拾衣物,准备和洛岩楠出发前往陀罗镇,这会儿,她的手机突然叫了起来。
“喂!”衡舒瑶摁下接听键。
“你给我听好了,衡舒瑶,如果我得不到你,那谁也别想得到你!”电话那头传来郑思浩醉熏熏的说话声。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衡舒瑶心里一阵发颤,郑思浩竟然会变成今天这样,这是她从前从未敢想的。
“不,我这是在提醒你,你既然可以毁了我,我也可以毁了你!”
“郑思浩,你怎么一副流氓的口气?”衡舒瑶给气坏了。
“呵,呵呵,你还没见过我到底有多流氓呢!衡舒瑶,我会像影子一样跟着你,你去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一定要毁了你,说到做到。”郑思浩说完啪的挂断电话。
“喂!”
衡舒瑶气急败坏的对着手机嚷叫。
这当儿,洛岩楠进来了,“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衡舒瑶脸色郁郁的,眼神惶恐。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洛岩楠关切地问。
“郑思浩打电话来了。”
“他说什么?”
“他居然威胁我,他说他要毁了我,我现在还有什么可毁的?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幸福,我的爱情,都没有了!他还想怎么样?”衡舒瑶越说越难过。
“我去找他,舒瑶。”洛岩楠也很愤慨,“他以为他是谁呀?”
“不,岩楠,你不要去找他,不值得!你不知道,岩楠,他什么事都作得出来。”衡舒瑶急罢,语气慢慢弱了下来,“他变了,他不再是从前那个郑思浩了。”
“在电话里放狠话是胆小鬼!你越是怕他,他这种人就越得意,你知道吗?有种的让他滚出来与我对峙。”洛岩楠替衡舒瑶不值。
“我怎么得罪他了?岩楠,是他欺骗了我,他承诺跟我过一辈子,最后却娶了别人。现在又说,说要毁了我,为什么?啊?我把他怎么了?就因为,我住在你家里,我愿意住在这里,看我开心他就生气,是吗?我真的是恨死了这个郑思浩了!”衡舒瑶说着说着,声音渐次低弱下来,因为过份心痛,最后竟虚弱地哭倒在洛岩楠怀里。
“舒瑶,你冷静一点,没事,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别哭了,行了,别哭了!”洛岩楠疼惜地轻轻拍打着衡舒瑶的后背,下颔不自觉地轻轻抵在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