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看陈可。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长身玉立的年轻军人。
没有怒。
没有怨。
没有恨。
更没有丁点儿感情。
清淡的像小兔儿。
像是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狠狠掐中了心脏,文锦的眼神,瞬间如落雪一般沉寂下来。
就算在出任务,生死的瞬间,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忽然间……
他想起了一句话:爱与惊恐,如影随形。
孙弄弄。
他此生,就栽在她的身上。“都伤成这样了,你不去休息,还在这晃悠什么?”低低的一声呵斥,文锦眉头皱了起来,不赞同的看着她。
“我饿了。”
弄弄倒也是个妙人。
淡淡丢出一句。
就好像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这身伤,是文锦所为一样。
两人一问一答。
倒是彻底把陈可晾到了一边。
陈可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撞到了孙弄弄——这两人,明显心里都有事儿,说着话儿,倒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样子。
陈可最是投机的性子。
一见这模样,当即想跑。
眼见着,脚步都蹭到了门口,差一点就能逃出生天,弄弄的眼神,不动声色的往那边瞟了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尚以为躲过一劫的陈可霎时间心如死灰,吓的撒腿就跑。
压根就没等她跑到门口。
警戒的铃声赫然大作。
原来,是文锦直接按了警铃。
他清亮的眼眸儿,静静的看着弄弄,甚至没有分出多余的一分精力去管陈可:“她把**弄到了绷带上,想害你……”
“哦。”
霎时间,脚步声彻底乱了,病房瞬间被兵们围了起来。陈可甚至还没来及跑出去,先狠狠摔了一跤。门牙刷的磕在了地上,鲜血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她惊恐的看着朝着自己冲来的战士们,整个人都疯魔了。“孙弄弄!你放我一条生路不行吗?”
惊恐的尖叫着。
当一人的神经,死死的绷到了临界线,全世界都与其为敌。
陈可疯了!
跑过来的兵们,甚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就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漂亮女孩儿癫狂的笑着,哭着,指着另外一个淡然的女孩儿,如丧考妣的尖叫着。
兵们也蛮惊讶的。
孙弄弄这种女孩儿,看着虽然不像陈可那样第一眼就让人惊艳,但蛮老实的,压根就不像是挑事的人。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呃,不过呢,也不能以貌取人。
要是误会,她能把一漂漂亮亮的女孩儿给逼疯吗?
所有的兵们神色古怪的盯着弄弄。
“怎么回事?”
兵们面面相觑,还小心的问着。
陈可还在哭,哭的一嗝一嗝的:“孙弄弄,你为什么那么恨我?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就那么恨不得我去死!你漂亮,聪明,人缘好,为什么要与我为敌……除了你没有爸爸,我有爸爸,我这点比你好,其余我哪样都不如你,你为什么还要投毒害我……你不就想看我从云端摔下来吗?好!我死!我这就死给你看!”
一口气没哭上来。
陈可以头抢地。
光洁的额头撞在墙上,“砰砰砰”,那力道大的,没两下就磕出了殷红的鲜血。
“冷静点!谁害你了,慢慢说!”
好几个士兵一起抓着,都没抓住,反而被她咬了好几口,痛的兵们的火气也上来了。
“这娘们疯了吧!”
可不就是疯了!
一些稍微知道点事儿的兵,都愣的合不拢嘴了。
没爸爸的不是陈可吗?
为什么陈可说孙弄弄没有爸爸?
人孙弄弄的老爸,可是第X集团军的孙军长!
连弄弄,都不由奇怪的看着她。
只有文锦,眼底掠过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淡淡笑意,竟像是早就知道她会在这个时候,闹出这么一件事儿一样。
不惊讶。
他真是一点儿都不惊讶。弄弄不由奇怪的看了文锦一眼。
那些兵们,本来想找文锦了解一下情况。可目光一触碰到文锦,冷不丁一个寒战。脚步一晃,立马换人。可惜,还不等他们找上弄弄,文锦笑眯眯的,手肘一拐,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身边。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兵们的神色立马僵了僵。
再看弄弄,明显多了几分同情。
被人投毒。
应该是蛮值得同情的一件事吧。
听说,还是**。
这种毒,一般还发现不了。
难怪这些人都觉得自己蛮可怜的。按说,一般人身上发生这事,不说吓到,至少会吃惊一下。弄弄也挺想和普通人一样,体验一下心惊肉跳的感觉,可这两天,让人吃惊的事太多了,她真是一点都不惊讶了。
毕竟……
陈可只是不相干的人。
那么亲近的人,都可能伤你,何况这样一个本来就对她心怀怨念的主儿。
文锦看上去平易近人,可解决事情的速度当真雷厉风行,效率极快。没多大会工夫,兵们架着疯癫的陈可,就消失在病房里。
墙上,还有陈可磕出的血迹。
一块红。
看得人心中一刺。
空荡荡的走廊,白炽灯冷白的光芒打在打着石膏的右腿上。
冰冷冷的。
空寂。
落寞。
闹这么一出,弄弄心情有点儿差,直接折返回去。
重新躺在床上。
她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正爬起来,茫然的看着自己脱臼接上的手腕,打着石膏的右腿,大门被人推开了。
刚才明明走开的文锦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这么冷的夜里。
他额上竟冒出了细细的热汗,轻轻的拧开灯,看见弄弄睁着乌溜溜的眼眸儿看着自己,他立马松了口气。
原本略微绷紧的眉心,水波一般舒展开来。
那清淡的微笑,就像清晨叶尖上的露珠,不可言说的温暖。
——“都伤成这样了,你不去休息,还在这晃悠什么?”
——“我饿了。”
她当时,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
没想到文锦竟奉若金玉,立马在这样的夜里,帮自己下了一碗面条过来。
心口像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分明憋着难受。
却像是有大多大多的百合,悄无声息的在心口热烈绽放,那纯粹圣洁的雪白,刺的她眼眸儿都微微发红。滚沸的面汤中捞出面,不粘不乱,青头鲜嫩,撒着些许葱花。
其实,弄弄嗜辣。
基本吃什么,都喜欢撒点辣椒,剪开的红辣椒,撒在劲道的手擀面里,连汤汁儿都透着一股子鲜美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