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阳怔了一下,又下意识地看了辛薇一眼,见得辛薇脸上的隐隐异动却故作镇定的神情,赶忙佯装气愤地对他们说:“你们几个怎么这么不长记性。”俨然一副老大训小弟的态度,“我说了,这事儿过了就过了,别再另生枝节。你们真想被开除么你们?”陈朝阳边说着边不时注意着辛薇脸上的表情变化,“还有,那个秦牧初是我一特好的哥们,我和他之间闹了点小矛盾,这次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陈朝阳停了一下,见辛薇脸上的表情舒展成了淡淡的微笑,这才继续说:“我也不许你们去找他的麻烦,晓得吧?”
“那……”罗诚仍觉得不甘心。
“那你个头啊,赶紧散了,滚蛋,都给老子马不停蹄地滚蛋!”陈朝阳又朝辛薇和尹朵儿脸上瞥了两眼,示意罗诚和刘达:“没见人家学生会干部在这儿么,你们还杵在这儿等着她们给你们颁奖啊你们?”
“别呀。”刘达走到陈朝阳旁边预备坐下,“一起吃一起吃。”又招手对一个高个子的小弟说:“赶紧去帮哥把饭弄来,哥饿了。”
见辛薇和尹朵儿都在笑,陈朝阳继续发挥自己幽默、调侃的天赋,“哥现在正讨论大事,你们可别捣蛋。”
罗诚倒是识趣,赶紧拉住刘达:“走吧,这儿一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兴许待会儿还要召开‘股票涨停’的‘常务会议’,你坐这儿,待会儿知道得太多,弄不好会被他们灭口的。”
刘达双手用八根指头掰着牙齿,睁大眼睛,佯装被吓到。罗诚拍了一下陈朝阳的肩膀,示意他加油,然后踢了踢刘达的腿,示意该走了。
,关于“颜色”和“眼色”的事情,经过就这么简单。秦牧初走进食堂才搞清楚那所谓的“给颜色瞧”是什么意思。原来还真有“颜色瞧”,从此,他开始痛恨这校服衣上的“绿色”。
辛薇见秦牧初进了食堂,赶紧和尹朵儿换了位子,引得尹朵儿直发牢骚:“至于吗你!”陈朝阳也看到了走进食堂的秦牧初,开始猜想辛薇突然换座的用意,但猜想始终只是猜想,于是问:“又预备拿我气他?”辛薇望着他笑了笑,突然又将面部表情拉长得严肃起来,小声说:“小朋友别多事儿!”
这一时刻,陈朝阳心头上除了憋屈就是憋火,他真恨不能站起身来一个耳光照着辛薇脸上甩过去,然后愤恨地骂一句:“你个坏人!”等脑子里的意识清晰了,再想想,才弄清楚,原来“醋”也易燃易爆。最后,他只是笑了笑。这样的笑,多少带有些无可奈何,也存在双重功用,一方面可以应和着和辛薇谈话的氛围,一方面可以作为强颜欢笑聊以自慰。
这时,尹朵儿像是被辣椒辣了,死命用手在嘴边扇着风:“好酸好酸……”陈朝阳心头一愣,想着:自己这“吃醋泛酸”的小心思应该跟曹操的墓葬一样疑冢重重,咋就会被她看穿的呢?
陈朝阳正想着,尹朵儿突然又跟猫似的在辛薇身上蹭了蹭,说:“午饭过后是该吃醋,促进消化嘛!”说完,她自己呵呵直笑,又笑着问陈朝阳:“哥,你说对吧?”
陈朝阳还没愣过神来,一脸费解地看着尹朵儿。尹朵儿又看了看辛薇,希望在辛薇脸上能找到点让自己可以继续得意自己玩笑话的对应的表情,好让自己别这么尴尬。辛薇没理她,自顾自地吃饭。觉得有点自讨没趣,尹朵儿继续吃饭,没再吭声。陈朝阳再看了一眼秦牧初,同时看到秦牧初身边的那个女生,这才明白了尹朵儿说的话。
辛薇得知陈朝阳成了“打狗帮”的帮主,便不停劝说他,要他领着那伙人走正道。对此,陈朝阳感觉责任重大。首先:趋于辛薇寄予的厚望,陈朝阳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伙人诱导至善,兴许还能因此在辛薇心里取得更好的印象。其次:这得是多么大的信任呐!这“责任”源于斯,始于斯,有点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讨褒姒欢心的意思。绝对是“烽火戏诸侯”,那伙人邪道儿走得有滋有味的,干什么非得走正道呢?陈朝阳自己都一度想要同他们一起邪道里逍遥呢。但是美女所托,宁负天下莫负红颜嘛!
对于“领着那伙人走正道”这事儿,陈朝阳颇感压力,有了动力,行动却没方向,就像整天叫着奋斗,却老是不知道怎样去做,无的放矢的苦恼谁试谁知道!
认识一个人从交流开始,了解一个人从交心开始。陈朝阳琢磨了一晚上才找到了这点头绪,于是决定跟罗诚和刘达交心,以此旁敲侧击地了解他们的品性,然后一步一步领着他们弃暗投明走上正道。想到这里,如何“交心”又成了一问题。真可谓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清朝的大奸臣和珅说过一句话:投其所好必遂其心。陈朝阳在电视剧里偶然看到这句话,令他茅塞顿开。他用哲学的逻辑将“投其所好”做“了解其兴趣爱好”来理解,终于找到了“交心”的方向,于是决定找罗诚和刘达谈话。中午吃过午饭,三人坐在在操场边的围栏上聊天。
陈朝阳问他俩:“你们有什么兴趣爱好没有?”
“兴趣爱好?”两人异口同声,显然对陈朝阳这突然的提问大惑不解。
“就是看书、音乐、唱歌什么的,有没有?”
“啊?”两人更加费解,也感到意外,觉得这不像一个帮派大哥会问的问题。
刘达想了想,问:“泡妞算不算?”
“算你个头!”罗诚拍了刘达的脑袋一下,又反问陈朝阳:“那你呢?你有什么兴趣爱好?”
陈朝阳想了想,说:“我去年迷上吉他,后来又迷上钢琴。”他说得一脸得意,得意自己的兴趣高雅。
陈朝阳这高雅的兴趣爱好却引得罗诚一脸的不屑。罗诚窃笑了两声,说:“那我的兴趣也是泡妞。”
“啊?”陈朝阳一脸费解地望着罗诚,同时感到了无比的失望,看来这两人真是没救了!
罗诚很不屑地说:“别装逼了哥们!我晓得,你的兴趣也是泡妞,不然的话,你学吉他、学钢琴搞什么啊?难不成还想成为贝多芬?居心叵测呀你!”
刘达在一旁咯咯直笑:“说来说去,咱们都是同道中人!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话不假。”
听了这话,陈朝阳真恨不能马上起身离开,从此同他们绝交,但是好像被罗诚看穿了内心,就像裸身立于大庭广众之下,羞怯难当。想想罢了,没必要掩饰什么,于是说:“说来说去,那就是一个字,‘玩’咯?”
“玩?玩什么啊?”刘达不解。
“你们泡妞难道不是玩啊?难不成留着以后结婚?”
罗诚仍在笑,他看着刘达,然后又对陈朝阳冷嘲热讽:“说到泡妞,咱俩都得跟阳哥学,他最近可是左拥右抱的!”
刘达也对陈朝阳冷嘲热讽:“你说咱俩要不要拜他为师?”
陈朝阳懂这俩王八羔子在嘲讽自己,索性将他们的讽刺听成了吹捧,得意地说:“拜也没用,你们学不来的!”
刘达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用肩膀蹭了一下旁边的罗诚,挑了一下眉,阴笑着问:“你看上的那妞咋样了?还没到手?”
“什么妞?漂亮么?”说到妞,陈朝阳来了兴趣,竟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忘至了九霄云外。
刘达回答:“老漂亮了,跟一天仙儿似的!关键是那气质,太迷人了!”
陈朝阳兴趣更浓厚了:“哪个班的?我见过没?”
罗诚一直都没说话,像是在思考问题,这时突然起了身,预备离开。
刘达起身,问:“去哪儿?”
罗诚转过身,说:“去找我的妞。”
“要不要去看看。”刘达向陈朝阳挑了挑眉,“真的很赞哟!”
陈朝阳想了一下,点点头:“走!”
估计男人都一样,一说到漂亮妞,正事儿全忘干净。陈朝阳的专注力从“交心”转到了“妞儿”上面,显然是失败,只是这种失败还未曾揭露出来。料想不到的事情在后面,
几人刚走到教学口准备上楼,那几个低年级的小弟们领着十来个小朋友浩浩荡荡朝他们走来。罗诚最先停下脚步,一本正经插腰站着,对领头的一小孩说:“干什么呢你们这是?”
陈朝阳和刘达也停下来,看着他们。
那小孩向后面侧头示意了一下。后面那十来个陌生面孔集体哈腰:“陈哥好!罗哥好!刘哥好!”声音统一,发音标准,像是刚刚排练过一样。
三人皆被这阵势下了一跳,又都有些陶醉。陈朝阳从未当过什么“哥”,尤其是当这么多小朋友的“哥”,只觉心头有股按捺不住的自豪感。但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多么光彩的事儿,所以他表现得相当淡定,面无表情也一言不发。
“干什么呢这是?”刘达借用罗诚的话追问。
那领头的小朋友笑嘻嘻上前一步,说:“他们都想入会。”
罗诚看了一眼陈朝阳。陈朝阳摇了摇头,示意不好。罗诚这才一甩手猛拍了那小孩的脑袋一下:“入你个头啊入!滚,赶紧给老子马不停蹄地滚蛋……”
与此同时,秦牧初从食堂方向过来,看见教学楼前黑压压一堆人,又看到人群里的陈朝阳。子曰:君子群而不党。在秦牧初看来,这伙校园混混成群结党定不会干什么好事。想到这里,他心头一怔,感觉要坏事,那伙人该不是要找自己报复吧?于是赶紧躲到旁边的香樟树下,决定探察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这时,训导主任何锋穿过操场朝教学楼火速赶去,一边小跑一边操着他那口冯巩味道的口音喊着:“干神马干神马……你们在干神马……”有种风火雷电雨交集在一起的紧迫感。
秦牧初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朝教学楼走,不过也没敢走得太快。其实他是想上去凑热闹,搞不好那姓陈的会被骂得狗血喷头呢!
见训导主任到场,那伙要入会的小朋友们于慌乱中逃窜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陈、罗、刘三人。陈朝阳觉得那些小朋友的做法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料想“疯狗”该要借此猛咬一口了,于是做好预防的准备。
果不其然,何锋到场第一句话便是恶狠狠的:“干什么呢你们这是?准备聚众闹事还是揭竿起义呢?造反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