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诚的推波助澜,让陈朝阳和于婉婷之间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从形同陌路到直接牵手确立恋爱关系,他们以QQ、手机短信的方式维持着这见不得光的恋情,偶尔偷偷摸摸约会,瞒着所有人。
这天周六,又是一次可以约会的绝佳机会。于婉婷给陈朝阳发短信:“我今儿要打扫卫生……”陈朝阳看着于婉婷发来的短信后面那一行省略号,心领神会。放学后他和一个女同学换了,把原本下周一打扫卫生的安排换到了这天。起初尹朵儿来找他,说要帮他打扫,然后一起回去,陈朝阳说破了嘴皮这才将尹朵儿打发回去。
十五分钟后,两人漫步在操场的草坪里。陈朝阳退着步子跟于婉婷聊天:
“别说,还真挺刺激的!”他笑了笑,小声说:“你说我们这像不像是在偷情?不对,我们这本来就是偷情!”
于婉婷一脸愁郁地看着他,唉声叹气地说:“唉!你……你别说了,我现在想着都觉得有深深的罪恶感了!”
突然,陈朝阳停了脚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什么人,关键是没有认识的人,于是拉着于婉婷的手,面对着她,看着她的眼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今这样糟乱的局面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而且我已经想不出法子来收拾了,我现在什么都不管了,也不想去理会了。”他突然很坚定地说:“我爱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于婉婷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她忍不住上前拥住了他。她一句话也不说,想此处该“此时无声胜有声”。
陈朝阳紧紧拥着她,用微颤的轻细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我……我想吻你。”他很激动,抑制不住的激动。
于婉婷没有做声,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露出了腼腆害羞的笑,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陈朝阳突然又纳闷了,之前和尹朵儿谈恋爱,想吻尹朵儿的时候把嘴巴凑上去就咬了,可没这样拘束;可是为何同样的事儿遇到于婉婷就变了呢?他忽然觉得自己很龌龊,好似这种索吻是对“心中女神”的亵渎。这时突然想起网络上的一句话:于对方放纵****,是喜欢;于对方约束****,是爱。由此他再次确信,对于尹朵儿,是喜欢,而真正爱的,是于婉婷。但是既然开始了,那么就得继续下去。他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在她嘴上按了一下,嘴里“嗯啊”一声,脸上是一种很猥琐的很享受的表情。
于婉婷睁开眼,看见陈朝阳脸上调皮的笑容,她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陈朝阳双手握着于婉婷的手:“我想和你谈一场纯洁的恋爱,比‘山楂树’还要纯洁。”他的语气很坚定,他没有开玩笑。他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觉得很幼稚很矫情,看来真的被她感染了!
于婉婷抬起脸看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神里流露出无尽的爱慕。
陈朝阳突然领悟:这大概就是“距离产生美”的真谛了!也突然觉得:接吻是身体的零接触,简直就是欲望对这圣洁的爱情的一种赤裸裸的亵渎,十分恶心!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对于婉婷的感情和对尹朵儿的感情的区别。
而陈朝阳却不知道,彼时,在远处图书馆墙根下,尹朵儿正泪眼汪汪地注视着这一幕。
尹朵儿原本是回来拿遗忘在课桌里的书本的。也正因为这电视剧里才有的巧合,她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这种被无情否定之后产生的绝望,令她痛到窒息,这是赤裸裸的背叛,毫不掩饰的绝情。
她慌了神,感觉脑子里空荡荡的几乎能传出回声来,眼睛跟坏掉的水龙头似的,拧不上,泪珠子哗啦啦夺眶而出。她麻木了,忽觉眼前一片漆黑,天地仿如在旋转,以至于她晃晃荡荡地转过身来跌倒在地。她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她撕心裂肺地哭着,却莫名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呜咽。她本该有资格去“捉奸”的,可是,她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她深刻体味到了什么是痛不欲生。
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中间的省略号算是不舍和留恋吧!
又是黄昏归家的慢慢长路,踉踉跄跄醉汉一样颓废的身影。几乎同上次一模一样的桥段,只是这次的痛更加的刻骨铭心。她莫名忍不住提快了脚步,一步……两步……然后是奔跑,像是打破了花瓶逃离犯案现场的孩子。她莫名惊慌,也莫名失去了调节悲伤使自己哭泣的情绪。意识里只有“逃离”。她不懂,她只知道不希望被那对狗男女发现,像是自己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似的。可是,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不能理解自己,也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令人费解。
为何明明自己受了伤还要被自己的良心谴责?
完全凌乱了!
“你没事儿吧?嘿嘿嘿,你没事儿吧?尹朵儿……尹朵儿……”
尹朵儿只觉浑身乏力,只是被人轻轻撞了一下,便酥软地倒在地上了。被人推搡了好几下,她这才从模模糊糊的视线里看见来人幸灾乐祸的表情。
郁可可?
对的,这个叫郁可可的女人此时是最有资格过来幸灾乐祸的。不过她此刻没心情跟这小骚娘们斗嘴,她只想沉浸在这深不见底的悲伤的情绪里,彷如不如此的话就对不起自己的悲伤。
郁可可将尹朵儿扶起来,不出所料的冷嘲热讽:“活该!你都是自找的我跟你说!”
她扭过脸不理她,情绪开始泛滥,眼泪忍不住再次溢出了眼眶。
“没事儿!多大的事儿,不就失个恋么,三十三天之后又是一高傲的小公主儿!”出人意料的,郁可可竟然关心起尹朵儿来。
全乱套了这世界?尹朵儿很诧异。
“你走开,不要你管!”她宁愿当郁可可在嘲笑自己,以此表明彼此的敌对关系,因为之前从未有过和平意向的达成。
“你都看到了吧?我跟你说,他们早有一腿了,只是你还蒙在鼓里罢了!”
“什么啊?”
“喏。”郁可可翻开手机相册给她看,“看到没,这个是前天的。还有更早的,你要不要看?”
“什么!”尹朵儿一股无名怒火攻上心头,这竟是之前自己亲眼看他们现场直播激情戏的时候都不曾有的怒火。
“我懂你现在的不爽,我也不是想拿这些相片来在你伤口上撒盐,我只是觉得你太傻了,我觉得好笑,他们把你当傻子呢!我觉得你应该晓得这些。”
“你怎么会有这些相片?你拍他们做什么?”尹朵儿一肚子怒火无处释放,竟把郁可可当BBQ来烧。
郁可可倒是挺善解人意,非但没被烤得外焦里嫩,倒是笑得跟玉米棒儿似的:“哈哈,晓得吧,这是我收集的证据晓得吧?”
“证据?”
“如果我说你的那些情书不是我扔的,你信么?当然,我关键不是在意你信不信,我只想解除某某人对我的误解。”
“你是说……那些情书是……是于婉……”后面的“婷”字尹朵儿说不出口了,她今儿经历了太多令人诧异的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一秒彷如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尹朵儿所有的悲伤都化成了怒火,彷如煤气罐要爆炸,一旁的郁可可都被吓到了,像是怕引火烧身,下意识退了两步。
这时尹朵儿看见陈朝阳拉着于婉婷的手从图书馆后面走出来,她捏着小拳头,忒想冲上去给那对狗男女来一套降龙十八掌让他们平分了,然后再给他们各自一套七伤拳在他们全身上下分布了。可想归想,她看到陈朝阳的脸有转过来的势头时,却不由自主地躲进了图书馆大厅里去了,真像是兔子见着老鹰钻进了地洞。这时她满腔怒火竟莫名消散干净,只剩下慌乱不安。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的样子,郁可可走进图书馆给尹朵儿带去“警报解除”的消息,尹朵儿这才缓缓平复下慌乱的情绪来,眼泪又忍不住呼啦啦往外溢。郁可可上前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好啦好啦,他们走了!”
“我……我是不是很窝囊?”
“这证明你爱他啊,只不过你爱得没什么尊严罢了!你本能里不想和他闹僵,你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明儿继续和他卿卿我我,对吧?”
“我……我不知道!脑子里全乱了全乱了……”
尹朵儿借郁可可的拥抱疗伤,哭得稀里哗啦。那天她突然发现,郁可可这人其实也没那么讨厌,相比于婉婷的阴险,她倒是挺光明正大,至少她同辛薇抢秦牧初,不会玩阴招。不过,毕竟这丫头是自己闺蜜的死对头,这会儿她突然又觉得有点儿投敌叛变的感觉,本能地松开了郁可可的拥抱,开始提醒她:
“不管你做什么,秦牧初都不会喜欢你的,你永远也不知道他是多么的爱辛薇,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
郁可可一副没所谓的样子,“没关系啊,爱他是我的事,他爱辛薇那是他的事,我只管去爱我爱的人,至于我爱的人爱不爱我,我不去想。这就是我的爱情立场,我坚定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这逻辑……真是神了!
“那……”尹朵儿顿时愣住了,“看来你比我更傻!”不过郁可可的话触动了尹朵儿,使她原本有些混乱的爱情观变得条理清晰起来。
爱一个人究竟是两个人的事,还是自己的事?此时尹朵儿的爱情观简单得只剩下这个概念了。
郁可可以为自己的观点被驳斥,或者觉得自己被小看,于是据理力争:“我是很傻,我不否认,但是至少我和秦牧初之间不存在‘背叛’这个东西。而你,呵呵,你男友脚踏两只船呢!你还傻乎乎的!”
这下尹朵儿又彻底混乱了,是的,同样是三角恋情,差别咋就这么大呢?但她很清楚,郁可可的爱情是无法存在“背叛”这个东西的,因为她并没有得到。而自己的爱情是真实得到了的,是握在手心里的,而且只要自己对今天的事情不闻不问,这爱情兴许还能继续,想必他瞒着自己同于婉婷约会就是还不舍得放手这段感情,毕竟曾经那么的相爱,至少尹朵儿是这么认为的。
尹朵儿的爱情观至此已华丽的碎了一地,她面对这一地的琳琅满目,却只是纠结两个问题:继续爱?还是?此时的她竟然找不到半点儿忧伤,全剩下纠结的郁苦。
那天尹朵儿迷迷糊糊回了家中,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家的,恍如进入了网络游戏里的传送系统,从学校直接到了家,中间的经过好似完全没有;像是做了一场带穿越性质的梦,醒来就躺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她这一梦二十分钟,剧情倒是相当丰富,各种歪歪各种纠结各种曲折,过去未来各种乱七八糟穿越,整个一微电影,她和陈朝阳是主角,身边的亲朋戚友是配角,还有若干打酱油的;她自导自演:欧美范儿的女强情节,自己很霸气地将陈朝阳从于婉婷怀抱里抢过来,然后调教成千依百顺的小羊羔;韩剧的千篇一律,自虐自己得了不治之症,陈朝阳抱着她温情脉脉;以及国内烂俗言情剧的三角恋大乱斗,以此次的故事发展延伸剧情到了大学时代,她和于婉婷各种勾心斗角,最后主角斩获爱情……
这会儿从幻梦的各种YY中醒过来,像是面对着人生的重大抉择,而不是遭受爱情背叛之后的伤痛欲绝,她坐在床头一愁不展。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不可思议,不可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