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灵一行抱着孩子上大殿焚了香许了愿,到神水湾看了会光景,又来到了佛塔边,高高的佛塔边有几个孩子在玩耍。其中几个孩子在用长杆在桶塔边上的铜铃,一桶,铜铃震荡,发出当啷啷地响声,很是悦耳动听。草灵向下一看,一阵山风迎面,佛塔的窈窕的身姿在水中映现,塔尖的鸽子在水中梳理着浅色的羽毛。它们自由自在的动作在春波荡漾的蓝水里让大自然的照像机拍慑得毕真毕现,一鉴无余,余味无穷,定格在人们视线里,脑海里。一个非常健壮的青年人一袭新衣,篮色的,笑逐颜开地从佛塔里走出来,准确地说,从水面上升起来。一身露珠,显得风尖扑扑,对着她摆手。草灵一时激动“,嘴里叫出了声:石砣——石砣——石砣——”她的忘情的叫声使身边的人一时惊讶不已,石花的反映类似于母亲的纺花车,强使目光的焦距与草灵的直视的方向没有任何的夹角。神水湾周边的游人蠕动着,宛若一簇簇的鸽子,“鸽声”时大时小,大时类似于二重唱,小时类似于低呤。她很钦佩草灵姐姐的火眼金睛,能在这么多活动的差别不大的脑袋中把自己哥哥拣出来,那决非一日之功。而自己作为妹妹可就望尘莫及了。她歉意地瞅了草灵一眼“说我的眼睛拙不拉叽的,咋就找不着呢?”就这一句话,“砉”的一声,远方走来的石砣,让篮莹莹的水网隔住了,他整个人儿垂直掉下去,掉下去,掉下去,眼看着他一点点地掉下去,“哗”,碧篮的水分开了,石砣进去了,水面上风平浪静。似乎一切都是手掌上的水滴,让风吹干了。草灵抆了一下眼睛叹一口气:“是我看错了,那个人背影太像了。”
石花的好奇和盼望一瞬间成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幻影,她离开草灵的身旁去逗弄嫚姐的的孩子。嫚姐让石花抱着孩子头里走,有意的和石花拉一一段距离,悄声劝道:“你现在生米成了熟饭:肥猪变成了肉块。想那些没影的事,有用吗? 叫我说啊,等你结了婚,你慢慢就会把他忘了。”
“我忘不了的。”
“忘不了也得忘,那个男人会让你吃着锅里想着盆里的。”
草灵的眼圈红红的,似有东西在闪耀。
在山半腰的路上,嫚姐遇到了婆家村的几个男女,呱啦呱啦的扯了一大气闲话,她扭身对草灵说:“这几个是我男人的本家,赶车的是我本家哥哥。我要坐车回去了。”咱姐妹俩下次再见吧。嫚姐的这一离去,草灵顿觉意趣全无。这时石花说:“草灵姐,你等我一下,我要到小树林里去拉屎。”草灵看了看,小树林离此地不远,也就四五十米的距离吧。草灵说:“快去快回,咱们要回家了。”
草灵坐在路旁的枯草地上,其实不算是枯草地,枯草开始泛绿了,无数的小草从土里顶出了黄绿的小脑袋,早已钻出土的小草披上了新鲜的绿衣,显得那么朝气蓬勃。她的目光移向远处,远处的牵牛河闪着粼粼银光,恍若是仙女的身上的长条裙带。河上没有桥,一些人脱下鞋子涉水过河。听老人们讲,牛朗和织女只谁许在每年的七月七日才能鹊桥相会。那条宽的大河,宽的有好几千里吧。要比牛朗和织女之间的通天河更宽。牛朗织女好歹一年还能见一次面,而我和石砣好几年了还音信不通呢。一片片的影子休休休地闪过,是头顶的云彩河肯定要比牵牛河宽多了。要不为什么牛朗织女会隔河相望呢。自己和石砣中间隔着一条更么?云彩没有这么快。是麻雀吗?那影子也没有这么大。她抬起头来,一群鸽子飞进了视线里。她猜测,今天的日子里,鸽子必是高兴的。要不,她今天的飞翔的动作咋会这么潇洒?鸽子,你停一停好吗,让你给我捎几句话,你要是见到了大河对岸的石砣,请你告诉他,要他赶急回来吧。
草灵看飞鸽的姿态甚是迷人,竟把几个路过的年轻人迷得欲行不忍欲止不能,只能用频频的回头率来表示对她的爱意。草灵全身贯注于对鸽子的倾诉,一时间把自己变成了飞翔的鸽子在空旷的蓝天里寻寻觅觅,一直寻到了遥远的牵挂无度的关东山。待她神情疲倦地从关东山千始万唤地回到了朗山庙时,春天的阳光恰好给小树林镀上了一层银辉。一只饺子大小的灰鸟儿立在树顶的末梢在唱着不知名的歌谣。草灵对着树林也同样地唱着:“石花——石花——石花——”
鸟的歌谣不绝于耳。
草灵把自己送进了鸟声一片的树林,阳光在这儿失去了一大半的威力树底下树空里接受到的是太阳的大小不已密麻不已的圆圆点点。白杨树的叶子还未丰满,野棘子树的的花芽虽早已打苞,但离开放还需一段时日。为数不多的槐树,他们的叶子茂密,是树家族中的长寿星。树下的青草对已一生的前途早已看破红尘,成长起来也不那么积极向上。林中的鸟儿胆大的很呢,跟草灵友好的保持一两步的距离,蹦蹦跳跳的。草灵的腿勤嘴勤。折腾了几个回合,心就凉了。石花不在树林里。
草灵抛开了小树林,沿着路上的食摊,玩具摊,杂贷摊,一路觅下去,又到了神水湾,后又到了佛塔,大庙里。整整一个圈儿下来,行和少说也有数里。但是石花的影子还是不肯显现。草灵一想,也许是自己的疏忽,这么多的人,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偌大的神水湾里摸一根头发。她有意地向熟人打听,热心帮忙的人还真不少,多数是一些年轻人。这些对草灵爱恋和崇拜的人表现出异常高涨的热情,像是在完成皇上下达的任务。这一下可就产生了波澜,特务盯梢似的,有的错把张三看成了李四,把老雕当成了鸽子。弄得草灵哭笑不得。最后的结果是,石花仍然没有找到。
也许,石花回家了吧。这个小嫚就知道不声不响独往独来,也不和姐姐打声招呼。草灵的心里自然是七分不乐意三分不自在。带着这份浓郁的难以言说的心情,对头顶日月的运行速度,时光的快慢显得顾此失彼,置若罔闻,直至人站在了村旁的杨树下了,红红的太阳蹲在了西边的山顶上了,她还认为是站在了朗山的佛塔旁。她本来赌气一直撵回家的,但又控制不了澎胀的好奇心,还是弯到了石砣的家门口,崩着脸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叫道:“石花——石花——你什么时候偷偷跑回来了?”
一个女人从屋里闪了出来,两只手都沾着黄黄的玉米面。草灵的语言里明显得夹杂着不满:“石花也真是的,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跑回来。害得我一顿好找。”
石花的妈妈大吃一惊:“小嫚没回来呀。”
“没回来?”这下轮到草灵惊诧了:“她说她到小树林里拉屎。我在外等了有一个时辰。进去找了找,没有。我还认为她偷偷跑回来了叫呢。”
太阳“哧溜”一下滑进了暗呼呼的锯齿牙的山头上。树叶间残存的金黄的光线终于让树给吞没了。一些淡淡的雾霭悄无声息地漫延开来。渐渐地占据了村庄和凹地。正南方向的半个月亮下午时分就悬挂在那儿等待着夜暮的降临,现在如愿以偿了,揭去了薄薄的面纱,露出了惨白的面容。把原本蔚蓝色的天空衬托得更加暗昏昏的了。 时间干吗不等到人啊!
“这小嫚说不定到她的舅舅家去了。明天我去找找。找到了。我狠狠地骂她一顿。”石花的妈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