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欠?”顾爸爸低叹一声。
“孩子,有些事,你不懂,不是父亲不告诉你,是不能说。父亲只能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造的孽。父亲因为亏欠了洛以尘的,才会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因为我能看出来,洛以尘那孩子不管做了什么,最爱的还是你。”
顾悠然嗤笑:
“爱我?怎么可能,如果他爱我,就不会和国丝丝订婚了。”
就在顾悠然走后的第三个月,国丝丝和洛以尘订婚了,订婚宴闹的沸沸扬扬。
顾悠然后来死活不肯让他知道孩子的消息,甚至对外宣称孩子是她收养的,目的正是来源于此。
听到订婚两个字,顾爸爸的脸色更加苍白,他何尝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会怨怪,可是,有些事他是真的不能说啊。
就是因为不能说,如今看着一对本该深爱的情侣却相恨相杀,他的心里怎么能不难过。
“哎,都是我作孽啊。”顾爸爸仰天长叹,泪水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
看着父亲这幅样子,顾悠然的心也软了下来。
“算了,爸,过去的事情我们不要再说了,现在我已经回来了,我也不会再怕他。以后,我会照顾爸爸的。”
顾爸爸深深看了女儿一眼,只能无奈的点头。
从化疗室里出来,顾悠然在病房的门口见到了五年没见的那个男人。
他还是那样的俊美,刀削斧刻般的侧颜菱角分明,那双黑亮的眸子深入寒潭,让人看不懂他究竟再想什么。
还有那满身凌厉到可怕的气势,即便是努力的收敛了,也还是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悠然!五年不见,你可好!”洛以尘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女人,压下了心头的狂喜,努力的板着脸,故意想要让自己的态度变得淡漠一些。
“五年啊,洛以尘,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顾悠然含着笑,眼神里却是淡淡的掠过了一抹嘲讽。
“父亲,我送你回去房间吧。”打了一声招呼,悠然不再理睬洛以尘,扭头回去推了父亲的轮椅,往房间里去。
等顾爸爸被推了过来,洛以尘才看到,那已经变成了光瓢的头。
“顾叔叔的头发怎么了?”洛以尘皱眉,好像前几天过来的时候还有头发的呀!
“我父亲得了癌症,化疗的时候头发掉没了。”顾悠然轻描淡写地回答着,没有再看洛以尘一眼,推着轮椅从他的面前走过。
洛以尘迟疑了片刻,并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迈步朝着主治医生那里走过去。
虽然这么多年来,他并没有真的把顾叔叔当成自己的岳父,但也时刻都关注着他,没有理由他真的得了癌症他却不知道!
房间里,廖医生正在整理着病例,见开门进来的是洛以尘,无奈的垂眸,接着整理。
“那个姓顾的,他得了什么病?”洛以尘问。
“肝癌晚期!”廖医生很平淡的回答。
“为什么之前你没有跟我说过?”洛以尘有些恼怒。
“你也没有问过我呀!”廖医生轻笑起来,将整理好的文件放在了一边。然后拿了一只笔,在手指之间旋转。这是一个外科医生经常锻炼手指灵活的小游戏。他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他是肝癌,从入住的那一天就确诊了的,不然,你以为监狱为什么批准了他的申请。”
洛以尘张了张嘴,他还以为当初顾叔叔会申请狱外休养只是为了找个借口离开监狱,那时候他甚至还暗自嘲笑过那个男人的。
想不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还有多久。”沉吟了良久,洛以尘声音干涩的问。
“不好说,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三个月。”
“不过,最长不能超过了五个月。”
五个月啊,洛以尘忽然感觉心里有些难受起来,他以为自己是恨着顾叔叔的,可是现在,为什么知道他要死了,他会那样的难过。
他以为自己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心早已经变成了百炼钢。却想不到,内心深处依然是柔软的,坚硬的不过是一张壳而已。
顾悠然之后在没有理睬洛以尘,仿佛就当他是空气,很认真地陪着父亲聊天儿,又给他擦了脸和手。
“父亲中午想要吃什么。”
顾悠然很清楚,做化疗的人是没有什么胃口的,甚至吃什么都会吐出来,但是不吃又不行,那样身体根本坚持不下去。
“来点清粥和小菜吧。”
顾爸爸笑着开口,这些天,油腻的东西也的确是不想吃。
肝癌,到了后期是很疼的,即便是打了止疼的药,也还是会忍不住的痛出声音来。
顾悠然点头,拿着钱包转身出门,由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洛以尘一眼。
洛以尘没有跟着离开,等顾悠然走了,他才低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
顾爸爸摇头。
“不怪你,我和你之间原本就有很多的误解。”
“转眼之间,我们相识已经十年了,不,不,十年都多了。这段时间或许是因为生病就要死了,总是会忍不住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好多事我都在想,若是那个时候我能认真的看看你,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成见,更加不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了。”
洛以尘抿着唇,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那个时候,你是因为我落魄,无能,贫穷才会将我拒之门外,还是因为,我代表了她的过去。”
顾爸爸笑了。
“是后者!”
“我这一辈子阅人无数,其实,那时候即便我没有认真的观察你,了解你,可从你那么坚定执着的想要和悠然在一起来看,若是你的路选对了,就一定会一飞冲天的,但是,正如你说的,你代表了她的过去。”
“我好不容易找了她回来,怎么能让你这个隐患存在。”
“所以,即便是现在我也只能说,对不起。”
洛以尘眼眶红了:
“知道吗?你的这个答案更加让我觉得委屈,愤恨。”
“我是何其的无辜啊。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你认为现在的她就好么?”
顾爸爸无语了。
“如今你又病了,如果你不在了,她又没有……你要我怎么办?”
最后这句话是洛以尘嘶吼出来的,随着这句话出口,他一下子红了眼眶。
顾爸爸叹息一声,这一点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以尘啊,你可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果你们并没有在一起,你怪我,我无话可说。”
“可是你们结婚已经有一年了,不管你有多少的理由,悠然并不知道,她只是再用一个陌生人的眼光来审视你。”
“虽然是我伤害了你们,是我拆开了你们,可是现在我并没有做任何阻拦你们之间的事,你为什么不能对悠然好一些,让她再爱上你?或许,再爱上你就是解开一切麻烦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