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火车站,他终于开口说话。
“路上小心,车上注意财产安全,到了记得.....”
“我先走了。”我已经不想听他的话了,伸手接过行李转身往检票口走去。
“遇之.....我会给你解释的。”他抓住我的手。
“不用了,我想,我不需要。”我抽住手,不敢看他,径直走向了检票口。
我不知道身后的他是什么样的表情,眼里有没有失落与震惊,心里有没有一丝痛楚和自责。
青空啊青空,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的多变,为何我们的甜蜜不能持久。
为什么总是让我在回家路上装满了悲伤和委屈?
这满心的忧伤,我是多么想放声大哭一回,可是我却是连这都做不到,这公共场合让我如何哭,哭肿了双眼回去要跟妈妈怎么解释?
我终于尝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
在车上,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拿出以往欢乐的语气跟妈妈打了电话,妈妈很奇怪我为什么实习一半就要回家,她以为我做错了什么被辞退或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哈哈大笑着说:“怎么会呢,那是因为我们部门的人要出差,而且一去就是三个月,我肯定是去不了,索性就离职喽,也好陪陪你和韩叔叔嘛。”
瞧,爱上青空后,我撒谎都这么不留痕迹了。
妈妈信我,叮嘱了我几句,便不再追问。
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如决堤的洪水,怎么也阻挡不住。
漫长路途,青空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我挂断。有时候我是真的不懂他,既然之前什么都不解释,又为何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呢。
最后,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发来了一条短信。
对不起,路上注意安全。
这么的简洁无力,却像是千斤重的石头压在我的心头,让我难以呼吸,我始终不明白究竟为何我和青空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躺在卧铺上,睁眼盯着上铺,一路未眠。
依旧是韩叔叔开车和妈妈来接我,他们看到我疲惫憔悴的样子,什么都不问,径直往家里开,而我,在车上已经睡着。
迷迷糊糊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鞋都来不及脱眼睛就闭上了。
“之之一定很累了。”
“是啊,让她好好睡一觉,我们去买点菜,夜晚给她做好吃的。”
“好,我陪你去吧。”
“也好。”
妈妈和韩叔叔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啊,真好,他们两个好像相处的挺好的,看来还是韩叔叔说的对,这样的相处方式才会让两个人都轻松自在,哪里需要什么在一起,最合适的方式才是最重要的。
晚饭的确很丰盛,我努力甩掉脑海中的青空,和妈妈、韩叔叔聊着、笑着,只是,我学会了掩藏悲伤,强颜欢笑。
这几天,我窝在家里哪里也不肯去,勤快地帮妈妈干活,也愿意跟她聊学校的事情,我以为自己掩饰的天衣无缝,却还是被妈妈看了出来。
“真的什么都不愿意跟妈妈聊吗?”
“啊?”
“你是我的女儿,什么情绪我看不出来呢,你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地,我有些担心。”
“妈,我真的没事,你就放心吧!我只是有些失落。”脑海里努力寻找着理由。
“你学习好,人际关系又单纯,我想着,你大概是因为感情问题吧。”
一语中的,让我震惊。
“没......没有。”我慌忙摆手。
“之之啊,我不会追问你,感情的问题是最复杂多变的,你是好孩子,妈妈放心你,妈妈只想说,爱情甜苦参半,收获时记得感激,失去时,莫要怨恨,这世上没有谁注定要一直对你好,也没有谁理所应当地爱你一辈子,人啊,是复杂的动物,不同的年龄、心境、环境与现实,总是会时刻改变着人,你要学会适应和克服。”
“妈,你说的好深奥,我不懂。”看着妈妈那淡静的眼神。
“你还小,经历少,以后会懂的,好好休息吧。”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转身走出了房间,我看着她的背影,沉思了好久。大概猜出了妈妈的意思,她是让我不要执着于悲伤吧,人是会因为各种因素而变化的,我不能要求别人一成不变,学会接受改变,我才能前行。
只是,我能做到吗?我是那么倔犟和委屈,要如何适应?如何克服?
可是,为了不让妈妈担心,我还是做出了改变,接下来的日子经常去韩叔叔家聊天,像两年前一样调皮地问他与妈妈的进展,也跟妈妈去集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感受孤独与喧嚣,也窝在房间里看书......
一直到我生日的这天,我与青空仍旧没有联系过。
“之之,每年生日你都会去看你安爷爷,今年还去吗?”
“去啊,蛋糕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送过去。”
“早去早回啊,我跟你韩叔等着你吃晚饭。”
“知道啦。”
前两天一直下雨,今天终于放晴,但没有那么燥热了,是个出门的好天气,前些日子集郁的情绪也释放了许多。
只是还有些伤感,自去年知道了青空和我同一天生日后,我就一直计划中今后的生日我要给他什么惊喜,可世事无常,我们莫名其妙就走到了如此地步。
我没联系他,他也不再联系我,我们,仿佛从未认识过一般。
上山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我看着这茂密山林、曲折石阶,思绪回到以前,和他牵手走过、嬉戏打闹,也曾大声哭喊、激烈亲吻.......
一会儿到了庙里,我该怎么跟安爷爷解释呢?
走到了门口,我也没想出什么好的措辞,索性深呼吸一下,顺其自然吧。
我推门进去,庙里很安静,只闻见香火的味道,我径直朝厨房那边走去,可刚到厨房旁的院子,却看到站了一个男生。
他的背影很熟悉,但绝不是青空或者李瑞大哥。
头发微卷.......
“卷心菜!”我惊呼。
那人回头,同样的震惊,持续了三秒,他笑了笑说:“遇之,真的见到你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仍旧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卷心菜。
他挠着头,一副害羞的样子,脚下踢着小石子,呵呵笑着。
“回答我啊?”我追问到,朝他走过去。
“找你的!”安爷爷忽然从前殿走过来,双手背立,表情我看不懂。
我看看安爷爷看看卷心菜,两人都不说什么,这让我没来由的生气,冷冷地说:“安爷爷,我把蛋糕送来了,我先回去了。”
我将蛋糕放在椅子上,转身要走,卷心菜快步追上:“遇之等等。”
我不肯停住,他就一直跟着我:“你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
“你明显是生气了,怎么了?你不是在北京的吗?”
努力想要屏蔽的敏感词‘北京’,再次盘旋在我的头顶,我顿时停住,内心沉沉。
我在门外不远处的石墩子上坐着,再次问道:“你怎么会找到这儿?”
他走过来,和我并排坐在说:“你忘了,我们话剧社的人员表上,填写有家庭住址的啊。”
“哦......那你连说都不说一声就来?”我心里还是有些堵。
这是我和青空的地方,卷心菜的突然介入,我一时间难以接受。
“对不起,我也不是特地来找你的,所以就没......再说了,你人在北京,我想着没必要,你放心我没去你家,我只是想看看你生活的地方,然后走着走着就到了这座庙,它的名字竟然跟我们学校一样!”
我回头看着他,略带歉意,想来,我对他苛刻了些:“原来是这样......”
“我跟方丈偶尔聊天才发现你跟他很熟,也经常会来这里,所以我就想着多待几天,说不定真的能遇见你,这不,真是幸运啊幸运。”
卷心菜开心地讲述着,我皱着眉头说:“方丈?”
他认真地点头,我忽然“噗哧”笑了出来:“你被安爷爷骗了吧,你看他哪里像方丈?”
卷心菜僵住了脸,嘴角抽抽,尴尬地笑笑:“他说.....本寺略微不同,故而不可以常理论之.....所以我认为......”
“哈哈哈哈,卷心菜你好逗啊。”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卷心菜眼里闪过一秒的惊讶,然后挠挠头,也哈哈笑了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他忽然递过来一个手链。
我的笑顿时僵住,他不是知道我和青空的关系么,为什么还要送我东西。
意识到我有些抗拒的反应,他将手链塞到我手上,合上我的手,认真地说:“我今年暑假都在旅游,前些天经过一个寺庙,特意求了一个佛珠手链,这代表吉祥、幸福的寓意,我知道你不肯收我的礼物,可今天是你的生日,就不要拒绝我,好吗?我是真的希望你幸福快乐。”
他的眼神那么真挚,我无法抗拒,更不想伤了他的心,只是生日礼物而已,我何必胡思乱想呢,再者说,我与青空.....还需要那么坚定地与他人保持距离么,现如今,卷心菜是红红外,我唯一的朋友了,我不想失去朋友。
我点点头:“嗯,我收了,谢谢你卷心菜。”
“太好了!生怕你不受呢。”他站了起来,高兴地蹦了蹦,然后低头说:“快带上看看好看不。”
我将手链带上,在他眼前晃了晃,开心地说:“好看,简单大方,我很喜欢。”
“那就太好了!”
“为了感谢你,我今天中午请你吃大餐吧!”
“啊?这个点下山去,应该赶上晚饭了吧。”
“谁说下山了,就在安爷爷的小庙里,你不知道他有很多食材的么,不过夏天应该没有荤菜,只能委屈你和我们一起走素食的道理了。”
我一边说一边朝庙里走去,走到院子就大喊:“安爷爷!今天想吃什么呀?”
卷心菜一路跟着我,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小声问着我:“遇之啊,我有很多疑问,之前不好意思问方丈,他.....为什么吃荤啊?为什么每天有人来送新鲜水果蔬菜?他怎么一个人守着这座庙?他.......”
他不停地问着,我就不停地笑,不知道如何作答,这是个神奇的地方,一切的不自然就是最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