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足足愣有五秒,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他看,因为害怕他再次突发什么状况,所以我望着他的眼神是极其认真的,认真的有些幼稚、有些令人发笑。
他用调戏的语气说着那句话,我自然是没骨气地又红了脸。
“没、没有......你吃完了就没事了,那我要回宿舍了。”
我收拾了课本,伸手要去开车门,手臂却被司马青空拉住。
我扭头想质问他,转头的那一瞬间,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掠过我的脸,依旧是酥酥麻麻的微痒,他的大手很烫,抓住刚刚被他拉扯有些红的手腕,我有些疼,条件反射一下子抽回了手。
“对不起......疼吗?”他收回了手,愧疚地看着我。
他的脸色刚好,我不想责怪他。我捂着丝丝疼痛的手,摩擦了两下,傻笑着:“不疼,一会儿就好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他将头埋在方向盘上,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什么意思?”
“唉!”他只是一声长叹,抬起了头,直直望着前方。
“那我走了啊。”他不再说话,我也不想继续呆下去。见他也不回答我,我扭头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走了几步后,天知道是为什么,我禁不住回头来了一眼。
那场面至今让我有些好笑。
司马青空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举着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白板,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求你了,陪我吃顿饭吧。”
我被他这顽皮的举动惊诧到忘记了挪动脚步,然后他的声音传来:“我要是再晕倒,可就没有人扶我去医院喽,真可怜啊。”
见我也不回答,他将头从面前的白板后伸出来,将下巴放在白板上方,我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他可怜兮兮耷拉着脑袋和语气,我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就一顿饭嘛,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再不去,我的低血糖又该犯了。”
“遇之同学不打算拯救一下我这个病人吗?”
我想笑,那种乐呵呵的情绪油然而生,其实当看到他那滑稽的白板的时候,我就已经打算答应他了,只是不知为何,我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一会儿沉稳有力一会儿顽皮可爱的男人。
他让我好奇,所以我想多看看他,于是便听到了他接下来那几句很不适合他那张脸的话。
“哈哈哈哈。”我开始笑出声,用课本捂着半边脸大笑着。
不远处的他,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立马停止了孩子般的请求,显得有些猝不及手,慌忙收起白板,然后气呼呼地坐回驾驶座上,我依旧停不住大笑。
呵,没想到短短一个月,我竟然可以在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人面前,肆无忌惮地大笑。
“喂!别笑了,一会儿把你给卖了!”他对着我大叫一声。
我忍住了笑,抬脚想要走过去,门卫大叔却伸出了头:“啥?那个人你说啥?你要拐卖?”
“噗!”这回我是真的忍不住了,因为大叔的表情极其认真、司马青空的表情极其尴尬。
我一边奔跑过去,一边回头笑着说:“大叔,他开玩笑呢,我认识他的。”
大叔似乎还有些不信,将半个身体伸出窗外:“姑娘小心点啊,这人的车牌号我记下了,嘿!那个人,记得将我们小姑娘送回来,我可记着你呢,这儿还有摄像头.....”
“谢谢啦大叔。”我挥挥手,打断了大叔的喋喋不休,关上了车门。
“大叔真可爱。”我兴奋地看着他,想要和他分享我的笑点。
但司马青空似乎不怎么高兴啊,他一脸的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表情,娴熟地开着车,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可从来没人觉得我长的像坏人,这大叔真是......”他摇了摇头,仍旧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
我就在心里呵呵乐,心想你都说出要把我卖了这样的话,还那么大声,门卫大叔警惕一下,有什么好难以置信的,难道你对自己的相貌已经自信到了这种地步么?
我在心里吐槽了很久,其实长这么大,我也就是对韩叔叔偶尔吐槽吐槽,对于任何的其他人,向来都是尽量少交流少说话。虽然这一个月我已经改进了不少,但终究只是一股子热情正盛,并没有从内心深处改善。
所以有些好笑的话,我也只能在心里说一遍,当着司马青空的面,估计下辈子我才敢说出来。
但是好奇怪,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又开始疑惑着自己的行为,我为什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司马青空。
我其实是有很多条拒绝理由的,譬如我们还不熟悉,单独吃饭不合适;譬如他是个已婚男人啊,这更不可行了;再不济,我是个有‘社交恐惧症’的人啊,拒绝他很正常的啊。
可是看似很正常的拒绝行为,我却都没有做,倒是莫名其妙答应了!
为什么?
是担心他再次的晕倒吗?是心软受不了他的请求吗?是因为一时放松了情绪而有些轻率吗?
还是因为,我从内心深处是真的想跟他多呆一会儿?
我不敢多想不敢深究,生怕找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缘由。
为了冲散这纠结的思考,我再一次地翻开了那整个下午都没看进去几个字的课本,努力将身边的人冲淡。
“到了,下车吧。”
司马青空示意我下车,我收拾好课本打开了车门,他又接着说:“去门口等我,我去找个车位停车。”
我点点头,转身走向面前的一个无比耀眼的餐厅门前。
太过耀眼,到了这儿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下来,餐厅的灯全部亮起,五彩斑斓、闪烁不停,似乎晃晕了我的双眼。
我不太确信是这家餐厅,然后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到一家普通的、不会让我眼花的餐厅。但结果是失败,附近都是酒店、咖啡厅、珠宝店。
仔细想想,也仅剩这家了,即使他耀眼地我有些心慌、富贵地我想拒绝。
“走吧。”
在我飘忽不定的时候,司马青空已经停好了车子走了过来,微笑的看着我,见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又走回来问:“怎么?不喜欢?”
“这、会不会太贵了。”
“你觉得我请不起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知道你请的起。”
“那你还犹豫什么?”
“太贵了,其实我们.....”
“在我面前只有钱不值钱,走吧。”他拉起我的手,径直往餐厅里走去。
他的手很大,此时我抗拒的心理并没有很重,被他握住的手腕处,不再生疼,传来的是暖意和直传心扉的酥麻。
走进餐厅内部,更是金碧辉煌的闪亮,宽敞无比,每张桌子都精致到边角,餐具精美漂亮,服务员们穿着整齐得体的工装,轻微鞠躬、微笑。
其他用餐的人也都是西装、礼服,男俊女靓。
唯有普通到尘埃里的我,显得与这完美的场景格格不入。
退缩之情又骤然涌上心头,手腕之处温软的感觉正在渐渐消失,僵硬和冰冷开始占据领地,窘迫之情迅速扩张蔓延。
司马青空和服务员的对话我完全没有听见,我只是低着头,像往常一样在心底骂自己愚笨。
在我快到情绪边缘的时候,司马青空领我来到了一个包间。
关上门之后,他递过菜单说:“我们在这里吃吧,这儿清净。点菜吧。”
我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下像精美画册一般的菜单,摇了摇头:“你点吧,我不饿。”
他自是有些惊讶,又抽回来菜单,苦笑了一下:“那我来点,你有什么忌口吗?”
“不要太辣就行。”
他点了点头,开始翻看着菜单,却是在点每一个菜的时候都要问一下我的意见。
啊,我不过是个乡下丫头,那些个神奇又怪异名字的菜我哪里知道是什么,所以能做的只是全程点头:“好好,你点就好。”
司马青空这么聪明的人,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耐心地跟我讲每一道菜的食材和口味,然后再我确定后才让服务员几下。
我偶尔抬头看了眼服务员,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眼神里传来的东西让我不知所措,是可怜、鄙夷还是嘲笑呢,如今的我想想,大概都有的吧,可怜我这个土包子的窘状、鄙夷嘲笑我这个不起眼的小草偏偏跟着一颗参天大树,尽显卑微。
司马青空一直专注着点菜、解释菜,我和服务员微妙的表情他并没有注意到,等他点够了菜,服务员鞠躬微笑接过菜单,礼貌敬业,司马青空很满意。
仿佛刚刚的那一切从来没有发生似的,但我已经全然没有心思与心情了,好像立马回到宿舍,那个小小的空间,才能给我以安全。
“菜还需要做一会儿,你饿吗,我让他们送点点心和水果吧。”
“不用,我不饿。”我的语气不再软软绵绵,散发出强硬的态度。
是的,即使我是个有病的胆小之人,但脾气还是有的,服务员对我没来由的过分鄙夷,真的令我非常生气。
倘若是红红的话,我想她一定会反击一番,但我做不到,我不是她,也永远成为不了她。
“你怎么了,不开心?”
“没事,我想早点回家。”
“别急,吃完饭,我立刻送你回家行不行。”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也是,碰上我这样拖泥带水、情绪不定的人,他能做到一直沉稳如山,也是让我佩服不已。
即使整个吃饭的过程,我几乎都没有说话,他依旧很热情地一个一个地介绍。
越发显得我矫情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