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莲若哭着跑远。
“小姐,小姐,”丫鬟皱眉看了方复之之前,跟着追了过去,“小姐,你等等我啊!”
韦景牧气愤不过,用力将方复之打倒在地、一脸的不屑和鄙夷:“亏得伯父那么欣赏和信任你,将女儿嫁给你,你真不配做男人!”
李偏安虽然怯懦,不过对两位夫人倒是极好,他不赞同的看向方复之:“方兄,你不该这么说的,他们二人真的没……”
方复之狼狈的爬起身,讥讽道:“你还是管好你内院的事吧,后院怎么能让男人随便进入?”
捂着脸不甘心的离去。
只剩方复之黑着脸留在原地。
城郊的一座桥上,宽敞的河中奔腾不息着白浪之水。
河面甚宽,只有一座大桥连接着两岸。两岸树木参天,绿意葱溶,让本就人烟稀少的岸边多了几分寂寥。
步莲若站在桥上,视线看向远处,水上的雾气迷蒙,看不清远方,也多了一层让人想一探究竟的神秘。
“姑娘,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有什么事过不去了,你还这么年轻。”一个渔民打扮的老爷爷站在她身边。
见她没反应,他又劝道:“这河水太急,你若是跳下去的话很容易被卷走,马上就会没命的。”
步莲若转头冲着他笑道:“老人家,你放心,我只是来透透气,不用担心。谢谢你的好意提醒。”
那渔夫一脸的不相信,但见她只是站在这里,却没有任何动作,略微放了心。
想到自己还有事,他要先行离去,临走还叮嘱道:“千万不要跳下去,人生没有过不去的砍,想想你在家中的父母。”
步莲若有点哭笑不得:“我知道。”
我本就没打算寻死,刚才那一瞬间脑海中冒出的‘不如死了算了’的想法也是因为太难受了。
她本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以才貌双全著称。当年求亲的王孙贵族差点踏破步家的门槛,但那些男人都过于纨绔,她看不上。
直到方复之的出现。
父亲欣赏他的才气,自己对他也十分的满意。更何况他为官清廉、秉公执法,在民间声誉好,于是她怀着十分甜蜜的心情答应这门婚事。
但成亲之后不久,外面传言他是负心汉,抛弃了青梅竹马的赵晓霜。传言很厉害,弄得整个长安城人尽皆知,父亲找他问话。他却说是赵晓霜嫌弃他穷,退了婚事,如今看他发达又回头纠缠。
父亲让他小心名声,不要让朝廷难看,步家蒙羞,更不要毁了自己的好不容易的前程。
于是不多久他就写出了《双双传》。
那时候,她年少无知,还不能明白其中这一连串的关联。可两年下来,看尽了他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她终于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他说赵晓霜纠缠他,可除了银儿见到他们在寺庙纠缠的那一幕,再无任何踪迹可循,更未见赵晓霜找上门来。而没过多久,赵晓霜就出阁做了他人的妾室。
倒是他的这一本《双双传》,让赵晓霜被众人唾骂,也被赶出了家门,无奈只好入咸宜观,当了道姑。明知道她家大夫人彪悍,不容人,一直费尽心思想把她赶出去,他这么做不是摆明了让她不好过。果然,这事一出,大夫人立刻以有辱门风为由将她逐出家门,也不准丈夫再接她回来。
赵晓霜虽然出家改名赵机言,可此事影响太大,她到哪里都被人唾骂。背负这般的骂名,终于开始自暴自弃,直至死亡。
想到这,步莲若出了一身的冷汗,真如她所想这般,那这个方复之也太可怕了。
那自己呢?这么看来,自己也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一块跳板吧?
赵卿醉侧躺在软榻上,她以手撑头,一边吃着洗好的葡萄一边通过水晶墙看着河水边的这一幕。
画面很单调,只有步莲若一个人看着江水沉思。
赵卿醉却早已把她的心思了解的一清二楚。水晶墙的画面很清楚,但她身旁浮起的那根羽毛却时而清晰、时而虚无。那是她典当意志不坚定的显示。
赵卿醉也不着急,她这单生意本就是可做可不做。但看她如今倒是想的很清楚,甚至那件事她都没有责备自己,有的也只是惋惜和同情,这倒是很难得。
如此看来,她可是个大度之人。
如果当日我是入方府做妾室……
想什么呢
赵卿醉摇了摇头,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这么堕落、自甘下贱了?
想到这,心内莫名一阵烦躁。她随手一挥,画面和葡萄都消失不见,然后起身离开了钟羽楼。
步莲若回到方府的时候,方复之早已在大厅等她了。
这夫妻二人屏退左右大吵了一架。众多奴仆丫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听见屋内传来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但具体的内容他们听不到。
赵卿醉倒是在屋内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吵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的一清二楚。
她本无意做这种事,但隔得太远又听不到,她不想凝神看他们的事,只好坐在屋内。
无非就是双方相互指责。方复之指责她不守本分,不知道在家等他归来。步莲若则是冷笑的看着他历数自己的种种罪状,最后她骂他不过是个趋炎附势、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
素来端庄斯文、一辈子没说过这种话的大家闺秀想来也是被逼急了。她的这番话一出口,赵卿醉知道她注定是要做当铺的客人了,因为她和方复之的夫妻情意已经到头了。
想到此,她伸手右手,手中冒出一根白色的羽毛。赵卿醉将羽毛对着她的后背吹了出去,那根白色的羽毛稳稳的留在了步莲若的背上,进入她的身体消失不见。
今日可能是个注定吵架的黄道吉日,李府的情景比起方府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气势恢宏的大厅内,满地狼藉,桌椅、板凳、茶杯等通通被扔到了地上。
武意怀双手叉腰,一脸凶狠的看着面前二人。
李偏安皱着眉,一脸无奈的看着武意怀。而李府的二夫人谭缕玉正跪在地上,她抓着李偏安垂在地上的下摆:“夫君,你可得替妾身做主。姐姐抢了我的孩子,明儿虽然智力有缺陷,可好歹是你的亲骨肉,你可不能让人这么作践他啊。”
“好你个贱人,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你居然敢把我的孩子掉包。”武意怀说着就要上前,她抬脚就朝着谭缕玉踹去。
李偏安无奈上前,替谭缕玉挨了一脚。
谭缕玉哭着道:“明明是你换了我的孩子,却贼喊捉贼反而赖到我头上。夫君,你要替我做主啊,明儿还在她手里,现在不知死活,我可怜的孩子。”
“你个贱人敢诬陷我。”
大厅内一团乱,众多仆人在在厅外偶尔冒个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上前劝。
“够了,有完没完!”
李偏安终于不堪忍受,大声吼道。
“孩子没有被掉包,这是天意。意怀,把明儿给我。缕玉,你带着明儿就回院子去,此事到此结束。”
“你做梦,李偏安,你果然跟你的名字一样,偏心这个贱人。你当初不是答应我把两个孩子的才智对调,难不成你说去钟羽楼只是找人把孩子换了。”
武意怀情急之下,不管不顾,也不管该不该说,话就已经出了口。
见武意怀抓狂,越说越离谱,李偏安脸色一变骤然对着厅外大喊:“管家!”
一个早已等候在厅外的中年人立刻跑上前:“少爷有何吩咐?”
“把所有人带离大厅,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准说不去。我若是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绝对会把那人舌头割下来,听到没?”
事关重大,李偏安情急之下也不再软弱,这番话说的倒是十分有气势。
管家得令之后,立刻跑到厅外,严厉警告他们并其他人全部带走。
武意怀叫嚷道:“谁也不准走!李偏安,你今日若是不给我个说法,我也不让你好过!”
“啪~”一巴掌重重的打了下来。
武意怀捂着脸不敢置信:“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她追着上前打李偏安。
李偏安一把推开她:“你个蠢货!不要命了你,你是不是想害死李家和武家啊!皇上最忌讳什么,你知道吗?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只怕这个世上从此就再也没有李家和武家的存在了。”
武意怀听到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自从民间传出钟羽集市的传言之后,虽说此事毫无根据,但历代帝王皆担心有人出卖自己不惜一切来换取皇位,也因此对钟羽楼的事十分忌讳,甚至比巫蛊二字还要难以接受。
历代,有好多帝王和大臣皆借着去钟羽楼交易、有心篡位的名义铲除了许多官员和百姓。
武家逐渐做大,在朝廷也有树立了不少对手,万一他们一状告到皇帝那里,这后果她都不敢猜想。
即便皇上不相信这事,对武家就此也不会再信任。
她当即慌了,自己只是一时气愤、口不择言。她素日在李府张狂惯了,谁也管不了她,说什么做什么全凭着心情,谁也不能说个‘不’字。
这一下,她没了主意。
她求救的看向李偏安,李偏安皱眉,扶起地上的谭缕玉,替她擦干泪水,把她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在厅内走了几步:“我已经交代下去不准乱说,但未免有管不住嘴巴的,你们就对外宣称孩子是被相互调换了。我这就去钟羽楼把孩子给换回来。”
“真的是你换了孩子的才智?”
“你真的换了他们的才智而不是把孩子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