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街的主道上,路两旁,皆是一人合抱粗的枫树。
深秋的枫叶早已金黄,微风吹拂,片片枫叶随风飞舞,转了几圈之后落到了地上和行人的肩头。远远望去,好像天上条条金色的彩带汇集在一起落到了人间,美的都让人不忍亵渎。这成群的枫树和成堆的枫叶为整个长安增添了几分神圣之意,也为萧瑟的深秋去了冷漠、增了暖意。
主仆二人就走在这如画的长安大路上,钱丛君不断回想着中午的事,越想越不对劲,她转头问敏儿:“我是不是丢失了部分记忆?”
敏儿正为自己日后的处境担忧,突然听到她这么问吓了一大跳:“小姐怎么这么问?”
钱丛君眼中多了一分疑惑:“你怎么反应这么大?我总觉得我少了一部分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敏儿迅速反应道:“小姐前段时间生病了,大夫说醒来会有些记忆错乱,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钱丛君余光见到刚才那人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发髻也整齐了些,五官也更加的清楚了。他为何这般看着自己?那眼神……好眼熟啊?
就好像他们一直认识似得,可是……
她转头看向敏儿,笑道:“我记得我以前经常去翔园,今日天气大好,我们去翔园看看吧?!”漫不经心的话语,却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果然,敏儿的脸立刻变色:“小姐,不可,姑爷说……”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劲,敏儿立刻改口:“小姐大病初愈,姑爷担心你的身体……”
“好了,我知道了,那我们就回去吧。”知道她在说谎就够了,至于原因,她日后自会弄清楚的。
拐过弯,出了主道路就是一片居民区,这里一大片的人家非富即贵,而以石家的能力还不足以住在这片区域,要走个两个街道才是石府所在的地方。
主仆二人走了一大段路,钱丛君突然扯着袖口:“糟了,我手帕不见了。”
“是不是夫人绣的那条?”
“没错,母亲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应该是落在刚才的主道路上了,敏儿,你回去找找,我在这一带找找。”
敏儿不疑有他,立刻跑着回去找。
等她的人影消失在视野中,钱丛君朝着旁边的马路拐去,过了弯立刻道:“出来吧。”
一个淡蓝色衣衫的公子立刻走了出来,他上前几步欲拉住钱丛君的手:“丛儿,你没事吧?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钱丛君后退一步:“你认识我?”
眼中却没有害怕,因为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她也不知道为何如此笃定,可她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见她闪躲,周籍元没上前,他皱着眉:“丛儿,你不记得了我了?我是籍元,周籍元啊!那个混蛋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都不记得我了?”
钱丛君皱眉:“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你失忆了?”周籍元惊骇,“怎么回事?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都不记得我了?”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啊?”敏儿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钱丛君看向他:“你赶紧走吧,我要回去了。”
转头瞄见右边的小巷子:“你先进去待一会儿,我们走后你再出来吧。”
知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再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眼看着敏儿的声音越来越近,周籍元立刻闪身进了巷子。
钱丛君走出巷子道:“我在这,我后来突然想起来今天出门的时候没带手绢,不用找了。”
敏儿张了张嘴,半天只说了个‘哦’字。
转身回去的时候,她特意看了眼身后,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我想多了?”她随口念道。
钱丛君转身看向她:“你说什么?”
敏儿摇摇头:“没什么。”
敏儿不知道,她们走后没多久,一淡蓝色衣衫的公子就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朝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沉思。没多久,那蓝衣公子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背后更有一双恶毒的眼睛盯着他们,一心想着把他们拖进地狱。
“那是这个贱人活该,我儿子都已经让她活过来了,她还不安分守己,想干什么啊?”石夫人生气,用力把水晶镜子朝地上扔去。
钱宇君也不生气,任由她这么做。
眼看着镜子要落到地面上,马上要破碎,在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它突然自动升到空中,正对着石夫人,散发出阵阵的光芒。石夫人立刻闭上眼睛伸出手臂去挡,那光还是穿过她的肌肤刺痛了她的身体。
二人的结界屏障也受到了影响,他们差点站立不稳,赵卿醉挥着手,努力才把结界平稳。韦景牧站立不稳,倒在她身上:“我这下知道了这人肯定不是钱宇君。”
赵卿醉稳定好结界后用力推开他:“我也知道了。”
韦景牧不以为意,又凑过来:“你就不好奇这人是谁吗?”
赵卿醉正注意房间的举动无暇顾及他,回头来了一句:“看来你知道他的身份?”
他摊摊手:“不知道,话说你最近是越来越烦躁了,怎么回事,要不要我帮忙?”
说着,还贼兮兮的凑过来。
赵卿醉嘴角扯起一个笑容:“哦?话说你这个样子倒是跟我在咸宜观看到的时候很像,怎么?你现在是怀念那些潇洒不羁的日子?看来你已经走出阴影了。”
本来还死皮赖脸的韦景牧略微显得不好意思,默默的收起自己这一面。她并非故意要戳他的痛处,但以她的了解,他内心越是难受,外在越是潇洒自在,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这是他的一个心结,一日不打开,他就一日无法走出阴影。
“那日之后,周籍元再也没有来找过丛儿,石夫人想必知道原因吧?”钱宇君收起折扇,看向石夫人。
石夫人面色不悦,带着几分羞愧道:“必定是他们二人知道事情已被揭露,不敢再苟且在一起。”
“那你儿子怎么会在地牢中呢?”
“我……我……”石夫人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一向口齿伶俐的她被这话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镜子上的画面一跳转,石书昕和一群人把周籍元堵在一个偏僻的巷子中。此时的周籍元不再是当日那番邋遢模样,已打扮的神清气爽,他显然是认出了石书昕。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石书昕双眼迸发红光:“想不到你居然没死成,这次一定送你去阎王爷那里。”
周籍元后退一步,努力的克制紧张:“你想干什么?你别忘了,杀人是犯法的。你上次杀了我,让你逃过一劫,你以为这次能躲过去吗?”
“上次躲得过去,这次自然也能躲得过去。”石书昕伸手挥出手中的大刀,“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周籍元认识这把刀,这是石书昕贴身佩刀,用武之人一直随着带着。当日他发现自己和丛儿的事情之后,盛怒之下没用任何兵器,直接将自己重重摔在地上,连踢好几脚。丛儿被人拉着,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受伤至死,撕心裂肺之下承受不住昏了过去。他今日带着兵器,看来是有备而来,这么说他知道自己活过来了?
周籍元试探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
“那是苍天有眼,你今日命中注定要死,”说着,手中的刀朝他砍了过来,“别拖延时间了,去死吧。”
“不可能,”看到此处,石夫人突然大声激动起来,“昕儿不会这么做的,他不会杀人的。一定是你使了什么妖术,你这是要害死我儿子。”
钱宇君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夫人这么笃定的话,不如去钟羽楼,说不定那位赵姑娘拼尽全力还可以保住令郎一条命。”
赵卿醉皱眉,他现在已经看出这人不是真的钱宇君,但对他的来历自己还是不清楚,什么都看不出来。冥冥之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的阻拦自己,她越是用力,那股阻力就越大。
“不可能,她说过一定会……”石夫人虽然失去无双的心智,但还不笨,立刻意识到跳入他的陷阱当中,“你怎么知道钟羽楼的?难不成你也去典当了不成?”
钱宇君冷笑:“与其在这随便猜测,不如去看看令郎,说不定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不可能,我的昕儿不会的,不会的,”石夫人说着就跑了出去,“不会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水晶镜子上的画面继续转动起来,却是钱宇君和石书昕在喝酒的场面。
房内只有他们二人,酒酣耳热之际,钱宇君对着石书昕道:“我今日去看丛儿,见她脸色苍白,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她也不愿多说,是不是你给她委屈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