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鳇鱼，韩组长带队去往上游的辑安市区继续取证抓人，其余人则是在浑江口村暂住一夜后返程回家。车队行至太平湾镇时，大伙儿一分为二，船队还是要走水路，其余人则是继续走陆路。
分手之前，莫二娃让陈海云选调了六个服务员和四个厨子留下，待车队走后，他对李在勇道：“李镇长，俺这十个员工现在就交给你了，让他们对你们进行一个月的餐饮培训，帮着你们把金达莱小吃搞得更好。你们一定要跟他们好好学着，这些可都是俺们远航酒店的领班和厨师长，海云姐刚才都不舍得把他们留下来呢！”
“哎呀！莫菩萨，真是太感激您了！我们下一周摆摊肯定会赚钱，这培训费……”
“啥培训费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只管他们的吃住就可以，加班费和出差费算俺支援那些孩子们的，俺可是金达莱之梦的志愿者，俺要帮着孩子们赚钱买钢琴！你们要是觉得俺这事儿办得好，那就……今晚再请俺们吃一顿地摊烤肉吧！”
“没问题！正好我们准备了很多下周摆摊的食材，我马上安排大伙准备！哎呀！可惜金老师今天不在，没法给您唱歌听了！”
莫二娃眨眨眼，问：“金老师不在？去哪了？”
李在勇往上游指指，叹了口气，道：“去辑安了！昨天晚上她姐姐来电话，说纪委到了辑安之后就开始抓人进行隔离审查，排查是否跟水怪事件有关。她姐夫是主管农林牧渔的副市长，她男朋友是水产局副局长，俩人都被抓起来隔离了，虽然这俩人跟水怪事件到底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确定，但金老师和她父母都放心不下，今天一早就赶过去了。”
龙王爷保佑，一定要让这头拱了好白菜的猪有点关系，您要是圆了俺的心愿，俺就给鸭绿江渔民多做两件好事儿……
“李镇长，俺刚才突然想起来了，俺这趟来的时候没去东沟县看嘎子哥的渔村，俺们桃园村那边事儿的还挺多的，俺担心直接返航人家嘎子哥会挑俺的理，所以俺今晚还真不能在这耽搁了，俺得抓紧时间赶路去串个门子，地摊烤肉还是等俺有时间再过来吃吧！”
“莫菩萨，现在都中午了，你到了辽东都天黑了……”
“没事儿！海船上能睡觉，鸭绿江出海口没有江岔、可以夜航，明早正好到东沟！”
孙树德拽拽李在勇，道：“莫菩萨日理万机，现在要带着咱中国企业跟那帮香港殖民地来的狗汉奸过招，人家要赶时间，你就别瞎留了，别耽误人家的大事儿！你不用担心见不着莫菩萨了，他还答应金老师要接孩子们去辽南演出，他不会忘了这事儿的，还会再来的！”
莫二娃一笑，道：“对！孙大叔说得对，俺忙完这一段就有闲心思了，俺一定会过来接金老师和孩子们去辽南的。孙大叔，俺觉得你们今年的鳗鱼质量不错，留一些你们摆摊的时候用，其余的都卖给俺们，好不好？”
孙树德一拍大腿，道：“哎呀！这怎么能不好呢！我们今年的鳗鱼产量大，我这正愁没有冰箱保存，还没好意思开口，莫菩萨就先给开价了！看来我这袜子没白偷啊！”
“你这老爷子酒量咋这么差呢？昨晚喝多了今天还没醒酒，竟说胡话！行了！赶紧让你们村的人把鳗鱼装船吧！记得多装点江水，俺们紧着新鲜的要！李县长，你们这的朝鲜族辣酱和朝鲜族小菜也很好吃，俺打算买一些回去帮你推销一下，如果卖得好，说不定会给你们这新增一项经济产业，你也让镇里人准备一下吧！三七，带着兄弟们接货算账，结账的时候别跟人家瞎算计，价格要往高得出，有钱要让大家赚！”
“老大放心！就冲那双袜子，俺也不会跟人家算计的，俺……俺也喝多说胡话了！俺还是赶紧干活去吧！”
这天晚上十点，莫家船队在跟辽东的市领导们吃过饭后，载着新加入的贺一返航。
船进入黄海后，莫二娃最担心的就是贺一会晕船，但这位有江上渔民血统的奇才师爷非但没晕，反倒是在大海中找到了灵感，船队还没等驶入辽南海域，莫二娃需要的剧本人家就用一夜时间写成了。
莫二娃听说这事儿后，马上把兄弟们叫到甲板上，摆上白酒和小菜，盘腿在晨光中坐成一圈，道：“贺先生，这海上航行也没啥意思，要不你提前给大家伙讲讲这剧本，让大伙儿都解解闷？俺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行！提前剧透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啥条件呀？”
“你们以后都不能再喊我贺先生，我现在已经上了你们的船，你们得喊我贺师爷！”
“嗨！俺还以为啥事儿呢！俺们不是不把你当自己人，俺们是叫习惯了！三七，下令船队全体改口贺师爷，以后谁喊错了罚他刷厕所！”
贺一端起碗抿了一口酒，把自己的笔记本拿出来打开，指着上面那还不满一页的文字，道：“这就是我写的剧本，片子的题目叫《航程》！”
莫二娃眨眨眼，看看这几行字，道：“贺先生，俺虽然没文化，但俺们那酒店的演员搞个小晚会都得写好几页策划，你这一部纪录片才这么点字……太少了吧？”
贺一打开扇子摇起来，得意洋洋地道：“我要拍的纪录片不是传统纪录片，而是吸取了日本晨间剧元素的新式纪录片，我们可以把它叫成晨间纪录片！”
“晨间……啥叫晨间剧呀？”
“日本人的工作强度非常大，咱国家为了凸显社会主义优越性，说人家是生活压力太大了，其实这就是扯淡放屁。人家日本人、尤其是日本男人的天性就是喜欢忙，明明一份工作能养活自己，但他们却非要做好几份工作，让自己的闲暇时间变得非常短，不然他们就会在闲下来后出现各种状况，这跟他们祖先的严酷生活环境有关。在这种特殊的社会风俗下，日本人根本没时间在家里看几十分钟的电视剧，所以日本放送协会就在1961年的时候推出了每集只有十五分钟的超短电视剧，专挑日本人上班前吃早饭的时间放，这叫晨间剧。”
众人恍然大悟，刘远方道：“昂！俺说咱村里那帮日本人咋下了班就跑去酒店当义务服务员，感情儿他们是有闲得难受的天性，不是学雷锋做好事儿啊？还是贺先生……呸呸呸！还是贺师爷有学问！”
贺一瞅他一眼，道：“你说错就说错，你呸什么？我就那么招人唾弃么？”
刘远方嘿嘿一笑，道：“俺们出海的时候纪律严明，俺说错了就得刷厕所，俺宁可呸你两口，俺也不能去倒腾粑粑尿啊！”
小伙子们都被逗乐了，莫二娃道：“俺懂了！贺师爷的意思是，纪录片太长了放到日本也没人看，这种短片反而受欢迎，对吧？”
“对！晨间剧每一集都控制在十五分钟左右，集数比一般电视剧长，又因为悬念拖太久会让观众失去耐心，所以它的每一集都要在短时间内讲完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投资比起长剧也只多不少，日本很多电视台都不敢投资拍这样的片子，不知老大愿不愿意出钱来让我尝试一下这个晨间纪录片的新创意呢？我先说好，目前还没有人尝试这样的新剧种，如果成功咱们可以一炮成名，但如果失败的话……”
“那就再想别的办法！贺师爷，这茫茫大海就是一场赌局，俺已经进了赌场，而且还在赌桌上输给那欧阳孙子好几盘了。现在，俺要么继续下注把输掉的钱连本带利赢回来，要么俺就得扔下跟俺一起进赌场的朋友和俺们先前下的赌注逃跑。俺莫二娃不会干那种坑害朋友的事儿，更不会服输低头违反老莫家的祖训，所以俺就只能选择跟他玩到底了。这次想怎么搞，完全由贺师爷说得算，要多少投资俺就给你多少投资，俺就一个条件，如果你这晨间纪录片真的不行，那贺师爷也不要临阵退缩，咱海上的爷们儿要有船头对浪头的精神，失败之后要再想下一个主意继续跟那孙子干，直到俺俩有一个人倾家荡产退出赌场为止。”
“好！我就喜欢老大身上这股劲儿，我没跟错人！老大，我的这部《航程》要以货物的水运为线索，串联起要介绍的货物产地和咱的港口城市，向日本观众展现出一个古老、神秘而又充满生机的中国。我现在写的是前五集的策划概要，前三集要介绍的是辽东市、辽南市和深圳特区，线索是辽东板栗采摘后卖到辽南，再经由辽南海运至深圳。拍辽东的时候，一定要拍板栗上化肥的场面，拍辽南的时候咱要让地方政府的官员站出来，重点介绍一下辽南的竞争力，借这段吹牛逼的话，让观众都知道与日本多家零售巨头有合作关系的正荣商贸已经在辽南开办货运基地，准备投资北方了，等拍深圳的时候，咱也要让当地的领导出来拿着正荣商贸吹吹牛逼，以正荣商贸发往日本的货船离港画面作为第三集结尾。后两集要介绍的地方是新建县和桃园村，线索是新金县的辣椒叶运到桃园村，经过严格挑选后经由辽南港运往日本大阪，这两集里最大的梗，就是新金县的辣椒不用化肥和农药，也没有复杂的包装。”
张兆祥眨眨眼，道：“贺师爷，俺插一句嘴行么？中国现在最缺的就是化肥和农药，辣椒在天气寒冷的北方不爱生虫子，多半都种在浇农家肥的自家院里，哪地方的老百姓也不舍得给它上化肥和农药啊！你这梗找的……是不是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