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问：“你觉得崔立是殉情自杀？因为扎死了自己的女朋友感到内疚。”
七号说：“懦夫！每次打架他都远远闪开围观，贪生怕死，怎么可能自杀。”
郭威问：“还有别的原因？”
七号的嘴角一下：“有。”
郭威问：“什么原因？”
七号说：“崔立被水底下的女鬼拖走了。很快！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没来得及叫。”
郭威：“女鬼？你在蚊帐里见到的没有五官、掏内脏的女鬼？”
七号露出惊恐的眼神。“是的！”
我又翻了下资料，崔立的尸检报告显示一切“正常”。靠近河岸处的水下有一截竖立的木桩，是坍塌后被水淹没的废码头木料，木桩顶端上有死者的皮肉组织残留物，痕迹检验判断：夜晚视线不明，崔立在河岸上没发现水底下木桩，跳水后，脸部正好撞在木桩上致伤，立刻昏迷，并被水底暗流吸到深水区，溺水窒息死亡。水鬼索命纯属又是七号的臆想。
郭威继续问：“你是说，有一个女鬼跟着你们，她要逐一整死你们？”
七号说：“她心里恨极了我们，但她是鬼，不会拿刀杀人，她咬牙切齿忍着，一直跟着我们，躲在看不见的地方，找机会报复，冷不防弄死一个，又一个。不一下子弄死全部人。她要让我们害怕，发抖、惊恐，向她求饶。她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冷笑着，隔一段时间，半夜冒出来杀一个人。”
郭威问：“怎么杀的？女鬼附体，用标枪、河里的木桩杀人？”
七号说：“她影响人的神经。”七号抬手拍自己的头说：“像电波让电视机显示图像一样，控制着人脑，让我们不由自主地害别人，害自己。她看着我们流血、内脏流出来，死了，心里肯定觉得特别舒服。”
郭威问：“心里舒服？你们得罪了她……这个女鬼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报复你们？她生前是什么样子？”
七号面无表情，但眼珠下意识颤动了两下。
郭威连问几次，七号都不回答。郭威换了个角度问：“女鬼害人总要有动机是不是？除非，她也不知道你们，无缘无故只为了害人为乐，再或者，在你们不知情下无意冒犯了她？还是不小心闯入了什么禁区……”
七号突然说：“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她呼吸急促。“我们是不小心……”七号话说一半，停顿了半天不再继续讲。
郭威问：“什么不小心？”
七号垂下目光说：“其实每个人都一样，每天在无缘无故残害生命，不是故意的，但都是这样做，走路不小心踩死蚂蚁、蟑螂，打死蚊子、苍蝇，每顿饭大块、大块地吃肉。这些肉怎么来的？还不是猪狗牛羊被活生生屠杀，烹饪煮熟了，放在我们面前。我们害死这些生命，不吃难受，吃进肚子里觉得舒服……你过钓鱼吗？”
郭威摇摇头说：“很少。”
七号说：“有些人喜欢钓鱼，乐意享受痛苦折磨鱼儿的过程。想一想，如果我们是一条鱼，吞下一段锋利、有倒刺的鱼钩，钩扯着肉，然后被快速地吊挂起来，经历痛苦的死亡过程会怎么样？钓鱼，也是无缘无故的，却恶毒地残害着生命。”
郭威问：“那又怎么样？”
七号说：“我爸妈因为这样死的。”
郭威说：“他们是出车祸吧！”
七号说：“我小时候，我爸喜欢钓鱼，还做贩鱼的买卖。他到码头找渔家买鱼，然后贩到市场上卖，生意很好，有一段时间我家日子过得比亲戚家富裕，家里什么电器都有，我有鱼吃、有新裙子穿、还有毛绒玩具、游戏机。但那天早晨，我爸开车去拉鱼，在路上出怪事了。早上雾蒙蒙，我爸和我妈说着话，开车走在河堤上，突然感到一股风扑到了他身上，然后他上半身发凉、嘴发麻，叼着的烟咬不住，掉下来，他手掌握的方向盘扭歪了。我爸以为是我妈弄的，问我妈闹什么？猛地才发现我妈脸色寡白，瞪大眼睛。不知什么时候，驾驶室多了一个影子，黑影趴在我爸身上用一股很大的力量抓紧他的手，转着他的方向盘。货车开出公路，冲下高高的河堤，翻车……我妈当场摔死，我爸伤势惨重，颌骨碎裂，脖子快要断了，被送到医院急救，医生将我爸的喉部切开插入气管……他拼命挣扎的样子好可怕，活像被钓的鱼一样……”
七号唠唠叨叨说了一阵，郭威问：“他们都死了，你怎么知道车祸的情况？当时你还小……”七号露出一丝烦躁，说：“我在车里啊！爸妈顺路送我去幼儿园。我的头还被撞破了。”她加重语气说：“有些事，就算你不是故意的，只要残害到生命，总会有报应。你见过崔立脸上的伤吗？”
郭威点点头。尸检结果表明：崔立的脸部受木桩撞击，鼻梁骨塌陷、牙槽脱落和下巴骨碎裂。
七号说：“崔立也喜欢钓鱼，死了，伤口跟鱼唇被钩子钩住的部位完全一样。还有雷云也是，钢筋刺进他的脖子，从嘴里穿出来。我想，他们死前一定体会到了鱼的颤栗、害怕和痛苦。”
3号死者叫雷云。
这是一名体操专业的学生。上课时间，雷云在训练馆二楼进行鞍马、吊环、跳马、单双杠的练习。据在场的教练和其他学生讲述，雷云完成一组跳马动作后，落地重心不稳，他踉跄向前偏左侧的方向冲出五、六步，不慎撞上场馆左侧的玻璃幕墙。“哗啦”一声巨响，突然，整块钢化玻璃离奇地爆裂，雷云失控，随着碎玻璃从二楼跌落。坠楼高度只有4米多，但那几天，体院的训练馆在翻修外墙，楼下堆放着一些杂乱的钢筋，这名男生不幸被一根钢筋刺穿脖子，伤势过重失血死亡。
大楼玻璃幕墙爆裂的原因十分复杂，有钢化玻璃材料的特殊性，还有结构设计、安装方式、太阳辐射、温度变化等复杂因素的影响，突然发生爆裂虽然不常见，但几率也不算小。专家说：“可能是室外温度高，而训练馆里开着空调，热胀冷缩引起框架变形而导致玻璃爆裂。而死者的撞击力度虽然小，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经过现场勘查认定，这也是一起意外死亡事故。
如果要找出奇特的地方，只有两点：这是第3起学生意外死亡事故。当少有的意外事件在短时间内频频发生，成为常态，值得怀疑当中有某种蹊跷；二是恰逢七号也在现场。这也是一种离奇的巧合。当时，七号去训练馆找雷云，看到了这起事故的全过程--包括这次，还有随后的死亡事件，共连续发生6次学生死亡，七号都在场亲眼目睹。
“世上有因果报应，它来临了，我们都得死。”七号的脸上露出一种镇定、坦然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