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晓雪照常给刘子政按摩着,躺在床上的男人,从外面看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精壮的肌肤。但只有她知道,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原来如铁般坚硬的肌肉,现在有些松弛了,如冬季的冬青,虽然是绿色的,但不复有原来的油亮和生机了。她仔细的为男人按摩着,希望通过自己的手让这些肌肤获得更多的营养。
“子政,我觉得子涵还是没有完全忘记罗川。”
“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萝卜白菜吧,她还真没走出来,让她出国散散心也不错。”
“天天没心没肺的,出去也好,省的我看见生气。”
“我就喜欢她没心没肺的性格,她本质不坏。”
“在你眼里就没有坏人。”
“谁说没有?”张晓雪眼前浮现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苍白面孔,她恨那个女人和那张脸。
刘子政看了一眼有点走神的女人,一把拉过她来躺在了自己身边。虽然车祸后,他们从来没提起过那个女人,但是刘子政理解她的眼神。
“晓雪,其实,我也恨,我想也许是我上辈子欠她的。”他不止一次的后悔当初接受了这个女人,还看了人家的身体,也许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
“那我呢?你上辈子里有我没有?”
“上辈子我欠你更多,这辈子还不完,我下辈子接着还,你下辈子还是我的。”
“你说你上辈子欠我什么?”
“你说呢?”
这个男人的眼神太蛊惑人了,一下就摄了她的魂。
“晓雪……”男人压抑的叫了一声,唇却开始更有力的索取。
“子政!”张晓雪马上感觉到了男人的异样,喘着气小声提醒。
男人并没有停下来,张晓雪双眼迷离,不由自主的迎合着。
良久……
刘子政闭着眼睛,深锁着眉头躺回了枕头上。
张晓雪也在男人的旁边静静的躺着,这种尴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总是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沉浸在无限沮丧中的男人。
手臂慢慢的伸出,她搂住了男人的腰,脸贴着男人的胸躺下。静静的,她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晓雪,对不起……”刘子政蠕动着嘴唇,声音很低,他觉得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但是张晓雪还是听到了。
“子政,我爱你。”张晓雪更紧的搂着男人。
刘子政的手游走在女人的背上,什么也没有说。
岳云鹏的婚礼在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酒店举行。岳云鹏的父母与亲家坐在主桌上,虽然都是满脸笑容,差别却相当明显,这两位质朴局促,那两位则坦然自如。即便是同样的衣服穿在身上,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息是完全不同的。
岳云鹏同是农村出来的孩子,他和张晓雪同县不同村。一个农村孩子在北京从毕业到现在,奋斗了5年,到现在有房有车,房不大,贷款也没还完,车不是名车,也就能开,但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算得上是成功人士了。
岳云鹏沉稳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张晓雪觉得这个师兄长得很周正,给人很正直的感觉,五官没有太突出,但也没有缺点,显得温和可靠,给人安全感。刘子政也有一张沉稳的脸,但是五官棱角分明,显得冷厉沉郁,很男人,她一度有点害怕这张脸,但是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再害怕。那张脸,不管是过去的冷厉,还是现在朦胧着的忧郁,在她心中都是最美的。
“这是我们公司张总。”
沉思中的张晓雪转过神来,看见新郎和新娘过来敬酒,张晓雪马上站起来。
“什么总不总的,师兄你太见外,我今天是以师妹的身份来参加婚礼的,师兄,嫂子,祝福你们。”
“鹏,没想到你们老板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张总,鹏经常提起你,谢谢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鹏他不太爱说话,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别客气。”张晓雪看了一眼新娘子,个子比她矮一些,但看起来像是很会来事儿的姑娘,如果是以前她会马上心生厌恶,不愿过多的交往,但是现在,也许是看多了,也许是心宽了,人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处事方式,况且能交际也是工作生活需要,不是吗?自己现在不也经常说些言不由衷的场面话吗?
精致的妆容下,新娘子看着很漂亮,但是近看则有点粗,五官和皮肤都不够细腻,就像是女娲随意捏出来的,没有用心,更没有精心打磨。好在一双大眼睛稍微弥补了这种先天不足。
“你以前见过她吗?”张晓雪问坐在身边的夏秋丽。
“没有,听说家庭条件挺好的,北京人,在银行工作,父母还是退休干部。好像是闪婚,两人认识也就三、四个月时间,算是闪婚了。”
“以岳师兄的性格,不应该这么仓促呀?”
“女方工作不错,长的还行,家庭条件也挺好的,配得上师兄了,差不多就行了,哪来那么多愚公移山、海誓山盟的?在北京呀,压力这么大,立足下来,搭伙儿将日子过得更好才是王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幸运?”夏秋丽笑着说。
夏秋丽的话让张晓雪倍感熟悉,自己曾经也是这样想的,找个人相依相靠、相扶相助,一起过着平静平凡的日子。如果没有刘子政,她现在应该和秋丽、师兄一样,找一个还差不多的人结婚生子了,生活也将围着柴米油盐和子女转。会为下个月的房贷操心、会为孩子上什么的幼儿园担忧、会算计着省下钱来买一套更大的房子……如果没有刘子政,她的生活完全是另一个样子。而现在她有了他,他给了她一个全新的生活,让她在世界上找到了唯一,找到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怎么?我说错了吗?”夏秋丽接着问道。
“呵呵,没有,我也觉得我很幸运。”她从来不否认遇到刘子政是自己的幸运,但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一次摸了摸夏秋丽已经7个多月的肚子,张晓雪的眼神充满羡慕,好像看到了一个她渴望已久的珍宝,可惜宝物已经有主了。
“秋丽,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儿?”
“我觉得都可以,现在都要一个孩子,也无所谓了。”
“要是龙凤胎就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已经确定了,里面只有一个。”
“那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要当干妈,提前预定好了。”
“没问题,不过我还是希望是男孩,不是说穷养男、富养女嘛,我们这样的适合养儿子。”
“呵呵,我问问,宝宝,如果你是个男宝宝就踢你妈一下,如果是女宝宝就踢你妈两下。”
张晓雪爬在夏秋丽肚子上,边说边将耳朵凑上去听。
“呵呵,有你这样教育我们家孩子的吗?”夏秋丽笑着说。
“踢没踢?”
“估计我们家娃正睡觉呢,压根没接着,呵呵。”
“宝宝不理阿姨,干妈好伤心呀。”
“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怎么不生一个?”
张晓雪趴在夏秋丽肚子上,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是喜欢孩子,但是她还可能有孩子吗?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心底如波涛般汹涌着,但是她必须保持表面的平静。
“子政说过几年再要。”张晓雪坐正了,但是一只手还是没有离开夏秋丽的肚子。
“你别傻了,过几年我们都多大了,女人越大生孩子越难,身材也越不好恢复。再说了,现在的男人,有个孩子牵绊着还好,如果没有孩子,那简直就是脱缰的野马,管都管不住。”
“呵呵,走了一匹,再找一匹。”
“站着说话不腰疼,男人就那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钱的找小三,没钱的找外遇,单身的几天换一个女朋友,有人即便没条件找,也不忘每天意淫。好男人就像北京的好空气一样,属于稀缺资源,你就没事儿偷着乐吧。”
“你们家那位对你不也挺好的吗?你这怀孕,人家又给做饭又打扫家务的。”
“还凑合吧,已经算可以了,对了,你们家那位怎么样?好了没有,出院我也没去看。”
“挺好的,咱俩不用讲那些虚的。”
“呵呵,关键是被肚子里的小家伙折腾的,什么都不想做。”
“呵呵,小宝宝,你妈说你呢,你听到了吗?”张晓雪又一次摸了摸夏秋丽的肚子。
“呵呵,你别说,这会儿还挺老实,有时候踢的可猛了。哎,晓雪,你知道吗?咱们系花前阵子说要闹离婚,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你说一个女人带个孩子,离婚了又能怎样?再找一个说不定还不如现在的呢,还是凑合着过吧。”
“什么情况?”张晓雪记得她结婚不久,丁颖还到家里找过她,说要多交往多联系的。后来她因为忙也就把回访的事儿一拖再拖,之后觉得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也就算了。
“看你也不参加同学聚会,几年的时间,大家都已经有很大变化了。丁颖当时多骄傲呀,长得漂亮,成绩也好,把我们都不放在眼里,都不屑于和我们交流。现在同学聚会好像没有那么大架子了,听其他同学说,她生完孩子后,老公对她不如以前好了,她就要和老公闹离婚,但我也听说,真正的原因是她老公破产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张晓雪没有说什么,倒是想起来古人的一句话,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关系是世界上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关系,可以至亲至近,也可以至远至疏。有的亲密无间,有的形同陌路,有的同床异梦,有的远隔天涯却心心相印,有的将对方的生命看的比自己的更重要,有的恨的杀之而后快……她好像看过一篇文章,说什么有50%的人都想过要杀死自己的配偶,她当时还和刘子政开玩笑来着。而她无异是幸运的,她再一次感谢命运给了她一个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