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穿梭在拥挤的公路上,周围华灯高悬,人流车流蠕动着。张晓雪的心就如这涌动的人流和车流,上下不断波动起伏着,还时不时会堵在一块。
她一直在想她该怎么办,如果是真的,她应该怎么办?为了孩子,她保持表面的和平,继续过下去,还是自己带着孩子离开?不管怎样,她的心都在流血。心底还有一丝飘渺的希望,她希望刘子政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怎么啦?一天失魂落魄的,也懒的吃,也懒的动,也懒的说话。”刘子政问道。
“我收到一个U盘,你回去看看吧。”张晓雪有气无力的说着。
张晓雪将U盘从包里拿出给了刘子政,没再理他,自己闭上了眼睛。
拿着U盘,刘子政端详了一下,握在手里,他没再说话,直觉告诉他,可能出什么事儿了。
回到家,刘子政直接去了书房。
打发完两个孩子吃晚饭、洗澡、睡觉,张晓雪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刘子政则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她没有叫他。
洗漱完,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上,张晓雪辗转反侧,她想去看看刘子政在干什么,但是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一会儿回来,会说什么呢,找借口,还是直接承认?以前每天晚上他们都会抱着彼此一起睡觉,今晚怎么办?想着他会抱她,她竟然打了一个寒颤,她从内心已经开始排斥他了。她甚至有点害怕卧室的门会响起,她拧灭了灯,两只耳朵却听着一切动静。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眼看就要11点了,屋内屋外仍然是静悄悄的,让她恐怖的安静。
脑中七上八下的各种影像和画面搅拌的她的脑子疼痛无比,她翻腾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揉揉发涩的眼睛,她怎么都睡不着。纠结煎熬着,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失去了意识。
当她恢复了意识,外面依旧灰蒙蒙的,摸摸身边,仍旧是凉的,他一夜都没有回来。看看手表,还不到4点,这张大床一人让她精疲力竭,她坐了起来。
镜中的自己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憔悴无神,毕竟已经年近30,保养的再好也经不起折腾了,眼底的细纹无情的钻了出来,一天没休息好就好象憔悴了十岁。
机械的洗脸刷牙,她在洗手间里墨迹了一个小时。
等窗外亮起,她打开了屋门,迎接命运的裁定。
刘子政从楼上的书房下来,头发有些凌乱,满脸憔悴,很明显,他也没有休息好。
张晓雪看了他一眼,低头回避着他射过来的眼神。
他不在乎是不是有其他人在身边,也不在乎孩子是否可以听懂,他双手抓着张晓雪的肩膀。
“晓雪,你要相信我。”刘子政看着张晓雪的眼睛。
张晓雪却不想看他。
“我是相信你,可是视频中的画面怎么解释?”
张晓雪慢慢拿掉刘子政抓着她的双手。
“我会给你解释的,但是要给我一点时间调查。”刘子政无奈的垂下自己的双臂。
“好的,我等着。”
没有看他一眼,张晓雪扭头进了餐厅。
空气中有一种气氛在凝结,所有的仆人都感觉到了,行事小心翼翼,连三岁的淼儿都感觉到了异常,不像平时那么尖牙利嘴的吵闹了。一家人在极端安静又极其压抑的氛围中吃完了饭。
随后的几天,刘子政回到家就钻进书房,晚上就在书房过夜,他没再进过卧室。
“什么?阳阳出车祸了?”
“在哪家医院?”
刘子政拿着手机就奔向了车库。
等刘子政赶到医院时,张晓雪在急诊室门前已经哭成了泪人。
“子政,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看好阳阳,都是我……”张晓雪像祥林嫂一样兀自责备着自己,泪水如决堤之洪。
都怪她魂不守舍,从超市出来,儿子很高兴,因为她给他买了许多他想吃的零食。以前她总是不让他吃那些垃圾食品,但是今天,她觉得人生这么短暂,说不定就会出现什么变故,让儿子从小就活得这么拘束这么幸苦是不是也不对,她就放纵了一下儿子。儿子兴奋的拎着自己的零食随她进了车库,直到自己的车旁。当时她脑中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儿子一个人从车后绕了过来,儿子十分雀跃的窜了出来,后面一辆车来不及……
身后一声巨响,惊醒了正在想事的她,随后她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儿子。
“啊!”一声惊叫,她跑到儿子的身边,那辆试图前行的车迅速后退,几分钟后消失在车库的一角,留下她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儿子的名字……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刘子政将满身颤抖的张晓雪搂在怀里安抚着。
“都是我,都是我,你打我吧,子政,你打我吧……”
张晓雪觉得现在有人揍她一顿也许会让她稍微舒服些,如果儿子有什么好歹,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别想太多,阳阳不会有事的。”刘子政安慰着怀里精神已经极度受刺激的女人,虽然这安慰显得那么无力。
过了一会儿,王琛领着几个顶级专家过来了,他们立即准备就绪,进入了急救室。
刘国柱、陈若雨和刘子涵也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连个孩子都看不住。”知道事情原因后,刘国柱不禁拉下脸来责备,他就这么一个孙子,千万不能出事。
“爸,晓雪心里已经很难受了,你不要再说了。”刘子政冷冷的说道。
刘国柱看着哭成泪人的张晓雪和皱着眉头的儿子,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
张晓雪却觉得公公责备的太对了,她连个孩子都看不住,她还能干什么,儿子要是有什么事,她干脆死了算了。
“晓雪,去床上歇会,我守着儿子。”刘子政在旁边轻声说。
“不用。”
张晓雪坐在床边,呆滞的看着昏迷中的儿子,几个小时过去了,天已经黑了,儿子还是没有醒来。
“你这样不吃不喝也不行呀,乖,休息一会儿,我在这里,儿子会没事儿的。”刘子政看着已经没人样的张晓雪,头发凌乱,满眼通红,目光呆滞,双肩微驼,他很是心疼,儿子出事儿了,他也难过,不过他不能看着女人如此自责下去,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事,需要被千人指万人骂一样。
“子政,我没事儿,你去休息吧。”张晓雪的心已经麻木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看到儿子醒来,还能睁开眼睛叫她一声“妈妈”。刘子政有没有问题,她已经不在乎了,只要她的孩子没事儿就行了。
刘子政没有怪她,也没有呵斥她,她很感激,不仅如此,他还一直设法安慰她。他也很着急,但是他一直是在想办法怎么解决问题,从没有半点怪怨过她,灾难让他们两颗有点分离的心又粘合在了一起。
有时候就是这样,所谓患难见真情,灾难会让一个家庭支离破碎,也会让一个家庭粘合得更紧。这就要看不同人怎么去看待灾难了,一味相互指责于事没有任何意义,搀扶着共同走过难关才体现人间至情。
张晓雪在儿子床前守了一夜。
刘子政很早就到了医院,看着一夜没有合眼的女人,他的心呀,说不出的难受。
“晓雪,去床上歇会儿,再这样你身体就跨了,我看着儿子,儿子醒来,我立刻叫你。”
刘子政半托半拽的将张晓雪弄到了旁边的床上,张晓雪人虽然躺在了床上,可是睁着眼睛,她怎么都睡不着。为了不让刘子政担心,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妈,他还是个孩子,还是阳阳,我下不去手。”刘子涵低声说道。
“你想想,整个刘氏集团都会是你和儿子的,你自己选择吧。”
“道理是这样,但是哥和嫂子每天寸步不离,我怎么下手?”
“来,我告诉你。”陈若雨在刘子涵耳边低语了一阵。
“这样行吗?”刘子涵狐疑的问。
“只能这样了,你有好办法吗?”
“那好吧。”
两人一起走进了医院的大门。
“嫂子,阳阳醒了吗?”刘子涵进来问道。
“还没有。”
张晓雪声音已经嘶哑,儿子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却没有醒来的迹象,虽然心脏图一直都很稳定。刘子政出去联系顶级专家了,她祈祷儿子能够熬过这一难关,他还这么小,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还有整个美好灿烂的人生在等待着他。他不能有事,快点醒来吧。她紧紧握着儿子的小手,儿子躺在硕大的病床上,显得更小了,就那么一点点个小人儿,却已经满头满身缠满纱布和各种管子。在呼吸机下,儿子均匀的呼吸着,眉头微皱,嘴唇微抿,一张酷似刘子政的脸,只是更稚嫩白皙些。
“嫂子,你去歇会儿吧,我看着阳阳,看你的黑眼圈,肯定没有睡好。”
“没事儿。”张晓雪不想多说话,可以说她连说话的精气神儿都没有了。
“阳阳怎么样了?还没醒吗?”
“嗯。”
刘子涵在病房里走了一圈,上下左右看着,又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发现张晓雪也没搭理她的意思。
“那好吧,嫂子,我去问问医生是什么情况。”
刘子涵说着就离开了。
“妈,她不出来,怎么办?”
陈若雨前后左右看了看,又在刘子涵耳边耳语了一阵。
“我哥要是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不要忘了,风险和收益成正比。”
“我想想。”刘子涵在楼道里走来走去,她下不定决心,那可是她小侄子。
“这可是绝好的机会,以后不太可能遇到了。”陈若雨轻声说道。
“好吧。”谁让她和唐军都那么能花钱呢,刘子涵狠了狠心,走进了病房。
“嫂子,医生说有一个方法能让阳阳早点醒来,他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方法?”张晓雪明显很激动。
“他让我们一起过去。”
“嗯?”
张晓雪看了看静静躺在床上的儿子,她不想离开。
“没事,我们一起去,一会儿就回来,不是还有护士嘛?再说,他也不会说醒就醒吧。”
也许是因为太想让儿子醒来了,也许几天刺激,脑子废了,不是那么灵光了,她竟然跟着刘子涵出去了。
等她们一离开,一个身影溜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