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面沉如水，问道：“你如何出的西华城，如何进的黑森林？”
这西华城和西华宫，有他亲设的两道界符，防得便是妖魔乱界。更何况那黑森林，他将他昆仑座下最得意的几名弟子全数派出，镇守黑森林，又如何能让妖月进了那一处，且将灵石带了出来。看来，这黑森林的防护仍是太过松懈。
“没有你，我既然能进得这西华宫，又如何出不得这西华城？”妖月嘴角冷冷勾起，道：“至于这黑森林么，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如何进去不得？”
虚无似是恍然间明白什么，道：“你盗了册封金简？”
妖月默然而认。
虚无远远地朝床榻上木然昏睡的巫邀月瞥去一眼，道：“景仁帝竟在沐浴斋戒之日尚宠幸……后宫，是不是你施的妖术？”
否则，以巫邀月那没有心魂的傀儡木偶之人，如何能将景仁帝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不过，虚无这番说词却是大大地诬陷了妖月。
景仁帝毕竟是真龙天子，身上有真龙之气护体，妖月怕惊动九天帝君，却从来不敢将半点妖术施为到景仁帝身上。
只不过，巫邀月这十数年来，一直由妖月的紫金内丹养着。九尾狐族天生妖媚，想来是那巫邀月日日吸取紫金内丹的真气，潜移默化地沾染了媚气。同时，却又继承了巫山圣女那圣洁之气，二者交织叠生在一人身上，等闲男子又如何能把持得住？景仁帝虽说是真龙天子，可毕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
妖月冷笑道：“上仙估摸着光顾观摩这景仁帝与巫后的云雨之欢了罢？”
她至多让小离在术法支撑着巫邀月着点，不让景仁帝发觉，巫邀月实则尚不过是一具没有思想的偶人罢了。那术法甚是轻微，别说沾染不到景仁帝，便是巫邀月身上，也不会沾到多少妖气。不过是小离辛苦些罢了。等到她将巫邀月养回了心魂，自然小离这工作也是可以省了的。
虚无耳廓上的红晕终于晕染到了脸上。他出关后发觉迷踪镜丢失，听闻天真观的道童言及他闭关之时，曾有九尾银狐出没，便知晓定然是妖月偷了去。一时之间，没来得及细想，便匆匆来了凤华殿。哪里晓得，本该在沐浴斋戒的景仁帝，那个时辰的了，居然还在凤华殿行那事……他可不就是撞了个正着！
虽说他已脱离了凡胎做了那断情绝性的仙，可撞着这样的活春宫，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尤其是此时被妖月这般明晃晃的提起。
这妖月也是，好歹也是个女妖，竟是半点也不避羞！
虚无自不能在妖月跟前继续这个话题，甩嘴皮子，这些日子他在妖月跟前可没占半点上风过，此时又已拿到了迷踪镜，自是不愿意跟妖月再胡搅蛮缠下去。
眼见着虚无离去，妖月忙道：“你倒是放了我呀！”虚无设的禁制，以她的修为，如今一时半会，却还是解不了的。
将将到得门边的虚无将道袍的广袖一挥，头也不回地甩过一道法咒，破门而去。小离的那点道行所设的结果，在虚无眼里，不过是道篱笆栅栏，拦拦凡夫俗子尚可，与他却是没有半点作用。
“咦？上仙，你怎么这就走了？”小离听得内室的动静，一回头，便见虚无破门而出，惊奇道。每次景仁帝宠幸巫邀月，总要在榻上翻滚个把时辰。没道理堂堂上仙，竟连一个凡人都不如。
虚无被小离问得脸色一僵，身形微微一顿，便化作一道白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虚无第一次在凤华殿施了仙术遁走。往常在凤华殿授道时，总是将那凡人的架势摆得甚有模样，款款而来，款款而去，总一幅道骨仙风的模样，如今这般，瞧着却有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妖月倚在门边，望着虚无凭空消失，吃吃地笑道。
小离望望虚无消失之处，又瞧了瞧妖月。瞧妖月这模样，显然对虚无甚是满意的。她家主子果然痴心于上仙，无论上仙做什么，在她心里，多半都是好的。
主子觉得好就好！小离暗叹一声。
“你作何叹气？”妖月瞧着小离那变幻的神色，叱道。
小离脸色蓦然一红。她虽然寄情与雪狼数百年，然而终归还是云英未嫁，被妖月这一叱喝，惊觉自己堂堂一黄花闺女，却想着那些桃粉艳事，终究是不妥的。
“你没得给我胡思乱想！”妖月敲了一下小离的脑袋，训道：“去，让人将掌管祭祀的嬷嬷叫来，眼见天要亮了，总不得让这祭祀出了乱子。”
小离连忙应道：“景仁帝走时，已经让掌事嬷嬷在凤华殿候着了，祭祀的一应物事，也早已备全。”
“物事既已备全，想来那嬷嬷也得了闲来，且让她来讲讲这祭祀。”妖月道。她终究不知道这凡人的祭祀都有些什么规矩。
小离自是不敢怠慢，急忙前去将掌事的嬷嬷唤了来。
此时，妖月已着了巫邀月的那身皮囊，风华万千地端坐一方，打量着那掌事嬷嬷。约是主持祭祀的缘故，这掌事嬷嬷相样很是肃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宛若就着尺子计量出来一般。
“眼下时辰将近，奴婢没有时间一一为王后娘娘讲解，便简略些与娘娘说一说。”掌事嬷嬷肃然道，将祭祀上，从入场，到主持，到行礼，一一讲解了一番。
妖月听得是满头雾水，听了小半个时辰，竟是半句也没有记住。她有些茫然地眨着一双媚眼，看着掌事嬷嬷。
掌事嬷嬷少不得要考察她一番，看是不是记住了那些规矩顺序。
“……”妖月只觉得头顶有阵阵乌鸦飞过，黑压压地一大片。她素来做妖自由散漫惯了，从不曾这般辛苦过。便道：“敢问嬷嬷，往年祭祀，公主殿下如何为之的？”
先王后薨逝的那些年，中宫无王后，这新年祭祀便落到了白凝雪身上。
只是白凝雪被景仁帝与先王后宠的狠了，这些琐事却也是不知的，不过是摆摆样子，具体的事宜，还是由掌事嬷嬷来主持。
掌事嬷嬷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偏生妖月未了又加了一句，道：“往年公主殿下如何主持，本宫便也依着旧例就好。”
掌事嬷嬷肃然的神色终于是多了一丝裂缝。勉强朝妖月行了个礼，便一甩手而去。
小离茫然地看着掌事嬷嬷地背影，喃声道：“怎么瞧着，今日一个个的，都走的这样的快？”
回头看了妖月一眼，问道：“主子您做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