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已经排除了吃饭时中毒的可能,所以这三块桃酥,好比李百万可能的中毒时间。”老陈指着桃酥,“其一,是他早上在绿竹轩的时候。其二,是午饭后的下午。其三,就是晚饭后,他在书房的时候。”
老陈把中间一块桃酥递给大同,“由于整个午后,都有李太太陪伴在他身边,而且他并未和外人接触,所以不可能被下毒。”
大同接过桃酥,一口就吃进了嘴里。
老陈又拿起第三块桃酥,递给我,“由于他是死于慢性毒,所以他在书房的时候中了毒,也不会立刻就死亡,所以他在书房时被下毒的可能也可以被排除。”
我接过桃酥,视线移向窗外不远处的绿竹阁。
老陈拿起桌上最后一块桃酥,他的声音沉稳而深沉:“最后的可能就是绿竹阁。”
他重重的咬下一口桃酥,细碎的粉末流落到了桌上,发出轻微的弹跳声。房里的三个人沉默了片刻,空气在凝固片刻后瞬间得到释放。
大同率先夺门而出,但被我一把拉拽住。
“不急。”老陈道,“等到明日,我们再去一探究竟。”
我见老陈丝毫不担心周公子的病情,而且也不着急追踪邪灵组织,心中十分讶异。难不成这桩案子和邪灵组织有关?他们不光要偷夜明珠,还要谋害人命!
老陈看穿了我的心事,拨通了达叔的电话,示意我来接听。
“林奈,你查案进度如何?”达叔开口就断定是我。
我有些惊讶,简单交代了一下进程,顺便询问了周公子的状况。达叔大笑了两声,直言让我放心,可他偏不说清楚,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这怎么回事?
老陈神秘一笑,夺走了他的手机。
绿竹轩开办四年间,因每年不定期邀请各地高手对弈而在棋友间声名鹊起。每日前往绿竹轩对弈的棋友不计其数,大有与春风阁相抗衡人气的气势。
这日的棋局乃是张天宏先手。这张天宏乃是棋艺上的高手,他虽是一届商人,但在象棋界,每提张天弘的名号,连全国冠军都不得不赞赏几句。
对手乃是徐志新,他曾因棋艺出彩而受过象棋大师的提点,可以说是湘西后辈中象棋棋艺尤为高超的魁首。
我随老陈走进绿竹轩的时候,棋局已杀过中旬,双方你来我往过百招后,棋盘上棋子已所剩不多。
厅堂里拥杂的挤满观战的棋友,却少有如春风阁一般的嘈杂,甚至安静的能听到窗外的鸟雀声。所谓“观棋不语”,能入得绿竹轩的,也多是深谙棋局素养的棋友。
两位高手在绿竹阁二楼对弈,周围只有三四位德高望重的象棋界名宿,一则仲裁胜负,二则监督二人。
这绿竹阁一楼的大厅比春风阁要高出一倍有余,朝南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放大的棋谱,双方每走一步,就会有人从楼上跑下通报,棋谱下早就候着的一人便会用一根粗重木棒挑动墙上的棋子,实时呈现酣战正欢的战局。
墙上棋子每移一步子,厅中多会出现一阵骚动,或是相互间交头窃耳,或是众人鼓掌,但也总是响了片刻便又恢复平静,故而不影响到局中对弈的棋手。
棋局双方的胜负依旧难料,只是我不懂得象棋,更看不出其中奥妙。
我无聊的打打哈欠,看老陈围观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好奇的问道:“这棋局会是谁胜谁负?”
老陈转头,肯定的说道:“不出五步,徐志新必胜。”
我看那墙上棋局,数了一遍棋子数目,黑子六枚,红子也是六枚。
老陈身前一位棋友转过身道:“这位棋友好大的口气,竟已看出了胜负。”
“不敢,只是平日里和徐志新下过几局棋,略知他的套路。”老陈老实的交代。
我瞬间来了精神,没想到老陈肚子里的货这么多,竟然还和高手下过棋!
“这徐志新可是棋局中的高手,你和他下棋,难道能赢?”棋友不屑的说道。
老陈笑道:“只是从前切磋过,但至今为止,他还并未赢过我一盘。”
“好大的口气。”那棋友故意提高嗓门,引得四周的棋友全都来看。
“不如这样,你先去墙上的棋谱上比划几步,看那徐志新是否按着你的比划走?”周围的几个棋友附和,纷纷想要老陈出丑。
老陈只是微笑,“这倒也无妨。”
人群中让开了一条通道,老陈行经其中时,四周棋友指指点点,对他的大话颇不以为然。
老陈接过递来的木棒,在棋谱上随意调动棋子,“第一步,卒四进一。”
人群一阵骚动,“第二步,马七进五。”
“若是这样走,难道他的马是想送给对方吃?”人群中有一人喊出,随声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老陈并不理会他们,“第三步,或是卒七进一,或是炮一进五。”
这时,楼上跑下传讯的人,道“徐志新,卒四进一。”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开始指点局势,也有人对老陈赞赏了几句。
“我看前半局,徐志新每下一子都是稳扎稳打,怎么从这一步起,变得轻浮冒进了?”
原先刁难老陈的棋友走上前道,“在下徐铉。”
老陈向徐铉行礼,楼上又传来,“张天宏吃黑子卒四。”
“这徐志新年轻气盛,你看他盘上棋子,相士去三,只留下一个士来护将,而过河的棋子却有四枚,两卒一马一炮。”老陈接着道,“相比而言,张天宏只剩下两个卒能过河,余下三个都护在帅子周围。”
“所以我敢断言,越是近了分胜负的关键时刻,徐志新越会铤而走险。他定会弃去马和炮,以此来换得胜局。”
一刻间,楼上又传来三四声棋局变化,竟然和老陈所说一模一样。
“徐志新,炮一进五。”徐铉盯着棋谱看,有些不相信眼前的这年轻男子,棋局上的造诣竟然已经如此高深。
老陈又接过木棒,最后划了一步,“卒六移五。最后一步,恐怕各位已经看出。”
人群中爆发出如达鸣般的掌声,所有棋友齐声喊道:“彩”,纷纷表示出虚心受教的意味。
这时,跑堂从楼梯上跌跌撞撞的下来,喊道:“徐志新,胜!”
徐铉站在一旁,已羞愧的无地自容,他向老陈赔礼道:“方才是我口出狂言,还请见谅。”
老陈道:“前辈言重了。”
我原本躲在人群后,生怕老陈出丑,当场大发达霆。没想到他竟然赢了,并且从头到尾装出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丝毫没有吐出半句脏话。
我这才挤过人群走到老陈身旁道:“啧啧啧,你这么厉害啊,怎么之前不告诉我。”
老陈凑到我耳畔得意的说道:“之前告诉你,你小子会相信吗?”
我若有所思,“确实不会,你长得就一副大老粗的模样,还没我看上去儒雅呢!”
老陈长一甩胳膊,“哈哈,桌上技艺,难登大雅之堂啊,其实是我指引他见的象棋大师,才美得他利用这由头在外呼风唤雨。”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上去赢了他。”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功名利禄,我的工作性质需要本人低调。”
徐铉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他问我道:“他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笑道:“国家保密单位,不可外说。”
“原来是早早就被国家收买的能人,在下实在是太失礼了。”他说着就弯腰鞠躬。
老陈将他扶住:“前辈,这万万使不得,我这次来,全不是为了看棋卖弄,而是为了查一件案子。”
“原来人才是来查案的。”
“叫我小陈就好”。
“好好,小陈。”
“还望前辈引荐,我要找这绿竹轩的主人,问他几件事。”
徐铉引着老陈上楼,楼上走下三四个人后,一名身着素色白衣的男子,面容俊秀的男人也走了下来。
“原来是陈大哥。”那男子笑着冲老陈伸出了手,“多谢陈大哥前来捧场。”
奇怪,既然俩人熟识,徐志新怎么一点儿都讶异老陈会出现在湘西呢?
老陈笑道:“你的棋艺精进不少,只是还沉不住气。”
“日后还望多多指教。”徐志新停在楼梯中间。
徐志新向老陈道别,他脸上洋溢着喜悦,那种棋局得胜的快-感,总能让他兴奋一悦,那种棋局得胜的快-感,总能让他兴奋一段时间。
他独自走下楼时,楼下的棋友一起围住了他,瞬间就淹没在了人海中。
最后又下来一位老者,他身着一身粗布制成的长褂,行动已不够利索。
估计他就是富商张天宏了!
徐铉引我们上了二楼,朝不远处指去,“那人便是阁主。”
我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竟是个漂亮女人,看那模样,分明就是杜思梅。
难道杜思梅,便是这绿竹轩的主人?
我心里正寻思,那春风阁的掌柜杜思梅怎么出现在了绿竹轩。很快,杜思梅已迎了上来,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警官。”
“杜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