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究还是没有去南京,或者应该说,是我没有去南京,孙得成和封师训倒是去了,他们在南京到底干了些什么事,也一直没有人愿意跟我说。
不过我看的出来,他们的那一趟旅行很顺利,因为他们俩回来的时候,都是欢天喜地的,就连一向冷静的封师训,那天都主动找我拼酒,而且,很自信地说他有办法实现我们的目的了。
其实我不去南京,不是因为我懒,也不是因为我不想去,而是因为我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流鼻血、做噩梦……甚至,有了幻觉。
要他们去南京,也是我的命令!
没有错,是命令!因为我在梦里,一直看到饕餮在责骂我,说我不守承诺,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也不愿意临死还背个骂名,所以就要求他们去了却这一桩心愿。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我们从凉山回来后,有一天有人来我们的古董行买东西,孙得成把一块“开元通宝”卖给了那人,而且忽悠了别人3万。
第二天,那个人又来了,不过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很精致的玉匣子来的,说是要卖给我们。
我本来不想要,但是打开玉匣子之后,我却有点舍不得了,因为匣子里面是一根灵芝,血红色的。
我看过很多电视、小说、医术……无论在哪,人人都知道灵芝是好东西,更何况是这样的血灵芝,如果放在武侠小说里面,就简直就是绝世珍宝。
放在仙侠小说里面,这玩意应该就是“仙品”,最主要的人,那个卖家开的价也合理,他不卖,而是跟我换东西。
他说他看中了我们的一枚刀币,他是专门玩古币的。
这里得交代一下,戴三三很有做生意的天赋,我们开的古董行,本来根本就没想过可以赚钱,可是她却硬是把古董行做的风生水起。
加上萧绰给我的钱,和我们坑的赵康的钱,林林种种加起来,也有近两千万了,戴三三就托人花高价,正经弄来了几样古董,据说这枚刀币就是王莽新政时期的,因为流传太少,现在世面上已经价值连城。
所以这哥们要来换刀币的时候,我其实是不答应的,但是他又拿出了另一个东西,让我无法拒绝。
寻龙尺!
这个寻龙尺不是那些庸俗的盗墓小说中的东西,我看不出材质,只是凭空觉得这玩意不一般,因为我看见寻龙尺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和我们在苍山的感觉是一样的。
或者说比在苍山遇到龙时还要强烈,只是,没有那么狂暴,但是我就是可以肯定,这玩意就是寻龙尺。
只是过来卖东西的人,也不知道寻龙尺该怎么用。
其实我应该怀疑他的,但是因为我对寻龙的期望太高,所以完全就忘了去怀疑什么,在我决定换之后,卖家却又不肯换了。
他说这寻龙尺是先秦的东西,加上那根灵芝,比我的刀币要贵重,要我再拿钱出来做添头。至于拿多少不计,最终我又补了他30万,交易才算结束。
事情也是在交易结束之后开始的。
那天晚上,我闲的无聊,就捧出了灵芝,一边观赏,一边查着资料,但是不管什么资料都显示灵芝是好东西。
第二天,我莫名其妙的开始流鼻血。
戴三三说我是不是上火了,专门去医院给我开了清热退火的药,但是根本没有用,我一天比一天要虚弱。
不到一个星期时间,我已经几乎不能动弹了,因为只要我稍稍一动,就会流鼻血,而且,流鼻血的时候,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反而觉得很轻松,很舒服,然后才会发现衣服红了。
再用手一摸,才知道自己又在流鼻血。
封师训他们当然不会允许我一直这样,虽然封师训自己就是学医的,但是,他也没有足够的仪器,所以强行把我送进了市医院。
医院的检查结果很奇怪,根本查不出我有任何症状,所以就开了些清热去火的药,和戴三三买的一模一样,吃了也不见效果。
然后就是我开始做噩梦,梦里面一开始还是晴天白云,但是莫名其妙的就又回到了罗坪山,饕餮大张着嘴,对我咆哮,道:“何朝宗,你这个小人,你答应了我去见霸下,为什么要食言?”
我一次次的想解释,可是每天都解释不清楚。
我要死了!
这是我清醒之后唯一的感觉,所以我把封师训和孙得成叫过来了,戴三三把我扶起来,靠在床头,不停的给我扇着风,因为我很热,体虚多汗。
封师训和孙得成老老实实的窗前坐着,他们本来是想要我好好休息,但是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疯子,你和孙子抓紧时间去南京”,我摸了摸鼻子,没有流鼻血,才又接着说,道:“尽快吧,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别让我带着遗憾走。”
我们经历了太多生死,所以这次病的如此重,我却没有觉得什么,没有刚开始经历生死时的恐惧,反而有些坦然。
封师训和孙得成走之后,我迷上了一本小说——《宜昌鬼事》,就每天躺在床上看书,但是我越来越虚弱,虚弱到几乎已经没有力气把手机拿起来了。
父母和哥哥姐姐他们来看了我好几次,但是我一直拒绝回家,家人也很无奈,父亲临走的时候,把爷爷遗物中的“升龙丹”留下了,嘱咐戴三三一定要想办法让我吃下去。
但是吃了升龙丹也无济于事,我甚至开始怕黑,只要天一黑,我就一定要戴三三把房间所有的灯都开着,否则的话,我总是会看见一群鬼影。
萧绰也来了,带着龟长生和鹤长寿两人一起来了。
龟长生给我把了脉,说我脉相平稳有力,不像是死相;但是鹤长寿却说我死云罩顶,怕是熬不过一个月了。
萧绰眼里含着泪,那一刻,我是有些感动的。因为我们之间虽然有了婚约,可是我本来是不认可的,看见她美眸含泪,我心里觉得有些暖暖的。
只是我不想再多添情债,就故意别过头去不看她,萧绰也知道我的意思,吩咐龟鹤二老照看我,就自己走了。
“姑爷,你发病之前,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鹤长寿忽然问我,看来他们是找不到病因,怀疑到了鬼神。
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尤其是赢家和赵家,还有,前段时间还和人家打了一次群架,还有,那次上街,看见一个小偷,也被我狠狠的揍过……
鹤长寿阻止了我的回忆,转过头问戴三三,道:“夫人可还记得,姑爷发病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我不知道戴三三被叫人夫人是什么感受,不过她从头到尾没有反驳过,只是很冷静的在回忆。
把我们自从回来到现在的一切,事无巨细的都在慢慢回忆着。
“灵芝?”龟长生忽然打断了戴三三的回忆,道:“把那个灵芝拿来我看,姑爷的病,可能就是这个灵芝闹的。”
其实戴三三看起来很冷静,事实上她也六神无主,要不是为了强撑着照顾我,估计她早就崩溃了,现在有人说可能找到了病因,她哪里还有半点犹豫,赶紧回房去捧出了那根灵芝出来。
鹤长寿打开玉匣子一看,大惊失色,差点把匣子打翻在地,语无伦次地道:“血,血……血灵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龟长生忽然就掏出了100块钱,告诉我说要买我的血灵芝。
我虽然病重,却也还不算糊涂,我花了一枚刀币,加上30万才换回来的血灵芝,怎么可能100块钱就卖?
但是龟长生却跪了下来,道:“姑爷,老奴实在无能,化解不了血灵芝,现在只有这一个本法能让姑爷你恢复。”
见龟长生这样,我有些明白了,可能我真的是中邪了,这根灵芝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反而百分之百是大凶之物。
我忽然想起了我们村的一个风俗,说的是有人忽冷忽热,不管在哪个医院都查不出原因的时候,就可能是中邪了,农村人的说法是“打摆子”。
打摆子是没办法根治的,必须要在某一个清晨,或者黄昏时分,在十字路口等着。
见到的第三个人,等这个人走过去之后,立马跪下来磕头,磕三个响头。而且不管过去的人年龄如何,都得磕。
过去的人如果是男的,磕完头之后,就得轻轻的说:“干爹走好”;如果是女的,就得说:“干妈走好”。
只要这样一做,第二天打摆子就能好。
农村里面懂道行的,就说这是“嫁信子”,跟云南那边的巫术一样,属于转嫁。
但是一般的转嫁,都只是一些不伤及性命的小病,就算你不管它,顶多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从来没有说能伤人性命的。
我这个情况,明显的也是属于转嫁,但是却不是普通的转嫁,是那个卖灵芝给我的人,明显是奔着要我命来的。
所以我哪里敢把灵芝再卖给龟长生?
这明显是在要他的命!
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而且,前段时间还救过我姐夫,算起来,对我还是有恩的,我又岂能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