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禧卧床躺了整整两日,躺得浑身骨头都僵硬了,下地第一件事便是换衣裳,把听雁、听鹤等丫头都赶出去,活络了一番筋骨,独自在屋中跳了半个时辰的舞,这才感觉浑身都舒坦了许多。
听雁、听鹤早早准备好了热水,苏禧洗完澡从净室出来,只穿了一件粉紫色罗衫,底下一条娇绿色的织金撒脚裤,口中含着一颗透肌五香丸,坐在美人榻上,让听雁捧着她的头发,在发尾处搽拭护养头发的蔷薇油。
苏禧这一头乌亮柔顺的头发,全靠这一小瓶蔷薇油养护着。
蔷薇油是从董先生那儿得来的方子,据说当初宫里的徐太妃便是这么保养头发的,先帝最喜爱的便是她那一头海藻般的乌发。
听雁搽完头发后,又取了一旁黄花梨木香几上的彩绘小瓷罐,把苏禧的撒脚裤滑到膝盖以上,一边给她涂抹海棠蜜膏一边问道:“姑娘,您明日真要去参加那上元宴吗?”
苏禧从书中抬起头来,笑着看向听雁,“怎么,听雁姐姐不希望我去?”
“奴婢哪敢做姑娘的主。”听雁瞅着苏禧一片腻白无暇的小腿,欲说还休道:“奴婢只是觉着,上元节那日街上定有许多人,姑娘又是这样……恐怕不安全。”
苏禧倒没想这么多,翻了一页手上的书,应道:“不是还有你吗?何况二哥也会一起去的。”
昨日苏祉来看望苏禧时便说了,上元节会陪着她一块儿出门。
听雁这才稍微放了点儿心,没再开口。
街上人牙子多,尤其是上元节这般热闹的时候,她家姑娘又是生得如此招人,听雁真担心自己一个看不住,苏禧便出了什么意外。
次日傍晚,苏禧换了一身衣裳,让听鹤替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髻上簪一支金丝蝴蝶梅花簪,站在镜子前照了一遍,颇为满意。
姑娘们一般选在傍晚出门,晚上的湘水湖才有意思,两岸挂着绵延不断的花灯,湖面上停着各家的画舫,或在画舫举杯宴饮,或是弹琴赋诗,到了亥时左右,湖心还会点燃五彩斑斓的烟火,比白天可热闹多了。
门外,苏祉骑马停在一辆黑漆齐头平顶马车前,着一袭藏蓝色缠枝宝相花纹锦袍,侧脸英俊,眉目清冷。
兴许是等得时候长了,马不耐烦地刨了刨蹄子,苏祉脸上却无一丝不耐之色,反而伸手扶了扶马头,让它安静一些。
苏禧终于从门内出来,牵裙拾阶而下,走到苏祉跟前仰起小脸问道:“二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是不是让你久等了?”
苏祉微微弯唇,安抚道:“没等多久,我也是刚刚出门,快上马车吧,一会儿天就黑了。”
苏禧点点头,扶着听雁的手坐上了马车,听见马车外苏祉道了一声“出发”,车夫便扬起鞭子往湘水湖畔驶去。
湘水湖畔是上京最繁闹的地段,西边是鳞次栉比的商铺,东边一溜儿全挂满了花灯,远远瞧着就像天边垂下的夜幕,点缀着一颗一颗的繁星。这星星各有各的形状,有像莲花的、宝塔的、绣球的,也有像兔子的、骏马的、猴子的。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缭乱。
街上人挤着人,摩肩接踵,热热闹闹,随处可见穿着锦衣华裳的妙龄姑娘,平时可见不着这么多闺阁千金,也只有在上元节这样特殊的时候她们才会出门。
要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恐怕就只有湘水湖了。湖面上停着一艘艘精致的画舫,里面大都是上京有头有脸的人家,寻常百姓坐不起这样的画舫,只能远远地瞧着,有幸听一听上面流泻出来的美妙乐声。
要说安静,其实也安静不到哪儿去,毕竟在这种氛围的熏陶下,任谁都微醺。
“二爷,前头总督府的大公子又让人来邀请您了。”苏禧和苏祉站在自家画舫上没多久,大堂哥苏祒那儿都催了三回了。
苏祉担心苏禧一人不安全,便迟迟没有应下。
直到苏禧看见了庆国公府的画舫,才对苏祉道:“二哥过去吧,不必担心我,我身边有听雁跟着,况且一会儿还有傅表姐呢,不会有什么事的。”
两家的画舫碰头,苏禧登上了庆国公府的画舫,苏祉一直目送她走进船舱后,这才让船夫摇船离开。
苏禧本以为船舱里只有傅仪一人,未料刚走到画舫门口,见傅少昀也在里面。傅少昀穿着宝蓝色锦服,身形比两年前又高大了些,曲着一条腿坐在暖塌上,侧着头,看向窗外。
“禧妹妹。”傅仪从榻上坐起来,迎了过去。
傅少昀闻声明显僵了僵,转头朝门口看去,目光停在苏禧身上,半天没出声。
这两年苏禧有意躲着傅少昀,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过他了,算了算上一次见面还是大半年以前。眼下避无可避,苏禧弯了弯眼睛,站在门口不再进去,叫道:“仪表姐,少昀表哥。”
门口的小姑娘穿一条雨过天青色裙子,裙襕上绣着百鸟闹花纹,花纹精致,裙襕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摆,那些栩栩如生的鸟儿便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扑棱着翅膀,还能叫人闻到些许花香。她外头裹了一件红色镶边绣牡丹穿花纹的斗篷,白绒绒的狐狸毛簇拥着粉嫩小脸,那脸蛋像精细打磨的软玉,眉如翠羽,唇似朱丹,肌如白雪,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
过了许久,傅少昀嗓音低低涩涩道:“幼幼。”
傅仪晓得苏禧是有意回避,倒也没有勉强,“禧表妹总算来了,先才我一直找不到你,还当你不来了呢。萋姐姐她们都到齐了,眼下就等着你一人,既然你来了,咱们就一块儿过去吧。”
苏禧点头说好。傅仪让船夫换了方向,往湖心的一艘大画舫上驶去,远远瞧着颇为华丽,那画舫是公主府的,原来宛平翁主今儿也来了。
傅仪又跟苏禧说了一下里头的其他人,大都是熟悉之人,苏禧平常都认识的。
苏禧一转头,见傅少昀怔怔地看着自己,她歪头笑了笑,道:“少昀表哥不跟朋友一块儿玩乐吗?”
傅少昀怔忡,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道:“等送仪姐儿和禧表妹离开后,我再过去。”
苏禧便不再多问。她还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傅仪没有邀请她来参加上元宴,反而是傅少昀偷偷带着她出了府,去西大街的翡翠楼吃了一顿羊肉汤锅,羊肉鲜美,薄如蝉翼,苏禧吃得颇为满足,回府后嘴上虚了两个大泡,好几天才消下去。
苏禧一直想不通,傅少昀为何那么热衷给她网罗珍馐美味?她的嘴巴养刁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么?
想了两年,苏禧也没明白这个问题。
“到了。”傅仪的声音打断了苏禧的思绪。
两人一同登上公主府的画舫。宛平翁主穿着一袭品秋色大袖衫站在画舫门口,朝庆国公府的画舫上看去,对上傅少昀的视线,难得地露出几许小女儿家的娇态,道:“傅公子。”
傅少昀回神,抱拳行了一礼,“宛平翁主。”
宛平翁主道:“傅公子放心,一会儿宴席结束,我会把仪姐姐亲自送回去的。”
“那就有劳翁主了。”傅少昀的心思不在于此,直到苏禧进了画舫,再也看不见后,他才收回目光,身影掩入夜色之中。
画舫内都是熟面孔,除了宛平翁主之外,还有殷萋萋、殷芃芃和厉安宜,以及郁宝彤也在。
苏禧来之前她们正在玩飞花令,一人说一句带“花”的诗句,已经轮了好几轮,眼下场上只剩下郁宝彤和殷萋萋两个人。
轮到郁宝彤时,恰好该她接花字在第一字的。第一字本不难,可难的是好几轮后,该说的诗句都被人说了,她委实想不起来,便自认罚一杯,道:“我输了。”
紫檀嵌螺钿小桌上的酒换成了桂花酿,酒味浅淡,滋味甘甜,适合姑娘家喝。
殷萋萋道:“郁姑娘也很厉害了,只是花字在第一字的诗句本就少,我占了先机,这才赢你的。”
输了便是输了,郁宝彤不是那等输不起的人,笑了笑道:“殷姑娘谦虚了,是我才疏学浅。”
厉安宜见着傅仪和苏禧进来,插嘴道:“仪姐姐才学渊博,若是这一局仪姐姐也参加,还指不定谁赢呢。”
殷萋萋将傅仪视为最大的对手,一直暗中与傅仪争夺“第一贵女”的位子,眼下听闻这句话,笑容一滞,旋即道:“说得也是,可惜没能跟仪姐儿一较高低。”
“这有什么,不是还有下一局么。”宛平翁主不以为然道。
傅仪落座后,苏禧紧挨着郁宝彤也落了座。
郁宝彤捏捏苏禧的小脸,“还当你今日不来了。”
苏禧笑嘻嘻道:“郁姐姐都来了,我怎么会不来呢。”
嘴巴倒是甜得很。
期间傅仪与殷萋萋合计了一番,决定下一轮玩击鼓传花令。不过这击鼓传花令改了规则,与传统的不大一样。鼓声响起时,席间便依次给身边的人递花,鼓声停止后,花落在谁的手上,谁便出一道题,若是场上有人答出来了,那出题人便自罚一杯,若是无人答对,那就所有人都罚酒一杯。
傅仪说了之后,众人一致同意。
厉安宜道:“可是咱们在船上,哪来的鼓,又让谁击鼓呢?”
这倒是个问题,宛平翁主想了想道:“我表哥的画舫恰好在附近,不如我让人把他叫来,让他给咱们吹笛子,代替鼓声,你们看如何?”
几人一听晋王世子卫沨也在,自是坐不住了。若是能让卫沨来给她们吹笛子,那真是再好不过。
殷萋萋咬着唇瓣,既是期待又是酸涩,虽然上回卫沨拒绝了她的香囊,可她心里还是思慕着卫沨的。
傅仪道:“好是好,可晋王世子会答应吗?”
宛平翁主也不大确定,这位表哥的性情她有时也捉摸不透,但她既然开口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着身边一个穿绿色衣裳的丫鬟去问了问。
不多时那丫鬟去而复返,附在宛平翁主耳边说了几句。
宛平翁主立即眉开眼笑,道:“表哥说他愿意效劳。”
过了一会儿,晋王府的画舫挨着公主府的画舫停下。
傅仪从雕花亮格柜子上的甜白瓷花瓶中取出一束海棠花,提议道:“咱们就用这束海棠花传令,花传到谁手里,谁便出一题可好?”
大伙儿都没有异议。
宛平翁主掀起绣金暗纹的帘子,朝对面船舱道:“表哥,我们要开始了。”
少顷,对面画舫传来三声手指轻轻叩击桌面的声音,缓慢而闲适,算是回应。
笛声响起时,苏禧听出了卫沨吹的是《姑苏行》,笛声舒缓,韵味深长,没想到卫大才子除了文采斐然以外,笛子也吹得不错。
众人没来得及沉醉于卫世子的笛声中,“击鼓传花”已经开始了。
海棠花从傅仪开始,傅仪传给宛平翁主,宛平翁主又传给厉安宜,很快传到了苏禧手里。苏禧把海棠花递给左手边的郁宝彤,如此轮了一圈儿,笛声落下时,海棠花恰好在傅仪手里。
厉安宜起哄道:“看来仪姐姐要出这第一题了。”
傅仪想了想,道:“今日是上元节,我就出个对子吧。”然后道:“水仙子持碧玉簪,风前吹出声声慢。”
这上联的水仙子、碧玉簪和声声慢皆是词牌名,同时又描绘了一出美人美景,若要对出下联,却不是什么容易事。
在座中人苦思冥想一番,谁都想不出下联。
厉安宜道:“仪姐姐出的对子太难了,我一点头绪都没有。萋姐姐,你能想出下联吗?”
殷萋萋为难地摇了摇头。
正当大伙儿准备认输,所有人都自罚一杯时,苏禧徐徐开口道:“虞美人穿红绣鞋,月下引来步步娇。”
虞美人、红绣鞋、步步娇也是词牌名,此情此景丝毫不亚于傅仪的上联。
话音落下,殷萋萋先是愣了一愣,旋即由衷称赞道:“禧姐儿这下联对得妙极了。”
傅仪诧异地朝苏禧看去一眼,神色复杂,端起桌上的釉里红酒杯道:“禧妹妹对得好,我认罚一杯。”
接着继续下一轮,这次的笛声稍长一些,苏禧刚把海棠花传到了郁宝彤手里,笛声便停住了。郁宝彤沉吟道:“我出一个灯谜好了——少而不实,谜格是徐妃格,打一个二字词语。”
傅仪思索片刻,很快想出答案:“少为希,不实为虚,两者套上相同的部首‘口’,我猜谜底是‘唏嘘’。”
郁宝彤笑道:“傅姑娘猜得不错。”
傅仪见苏禧垂着眼眸,想必是没有猜出答案。傅仪因苏禧对出对子的心情稍微平缓了一些,兴许是她想多了,苏禧方才不过是碰运气罢了。
其实苏禧是想出了谜底的,不过她晓得郁宝彤不能喝酒,饶是这种酒味极淡的桂花酿也能喝醉,这才没有把谜底说出来。果不其然,郁宝彤罚下第二杯后脸色就开始发红了,好在神智还算清醒,勉强撑过了几轮。
下一轮殷萋萋出题:“有三分水,四分竹,添七分明月。”
没人对得上来,傅仪虽然对了两个下联,但是与上联都不大相符。
唯有苏禧从容对道:“从五步楼,十步阁,望百步长江。”
苏禧一连答对几题后,连厉安宜都瞧出不对劲了,道:“禧姐儿怎么什么都能对上。”
傅仪抿着唇,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泛白。
宛平翁主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道:“我们几人都轮了一遍,独独没有轮到过苏姑娘。”宛平翁主掀起窗帘道:“表哥,你该不是故意的吧?”转念一想又不可能,卫沨又看不到这边的情况。
似是为了印证宛平翁主的话一般,下一轮“击鼓传花”时,笛声刚一停止,海棠花恰恰就落在了苏禧手里。
苏禧看着手里的花,纳闷这卫沨难道是存心的不成,怎么宛平翁主刚说完那句话,这花就落到她手里了,这不是引人起疑吗?
幸亏大家晓得卫沨看不到这边,只当是巧合,没有多想。
苏禧只好出题,看了看画舫外头高悬的明月,再垂眸看向湖面上月亮的倒影,灵机一动道:“水底月为天上月。”
这题难道了在座所有人,傅仪和殷萋萋思索半响,竟是一点头绪也无。
这厢,卫沨坐在紫檀雕花小几后,垂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婆娑手里的红木笛,似在思索。
殷萋萋想不出下联,认输道:“我们甘愿罚酒一杯,禧表妹说出下联是什么吧。”
厉安宜怀疑道:“这题真有下联么?别是禧姐儿随口一说糊弄我们的吧。”
“自然是有下联的。”苏禧正要揭晓答案,门口进来一个穿葱绿妆花缎裙子的清丽侍女,道:“世子爷对出了下联,想来问一问苏姑娘答案是否正确。”
苏禧怔了怔,“请说。”
侍女道:“世子爷对的下联是:眼中人是面前人。”
苏禧眨眨眼,有些惊奇卫沨对的下联竟然跟她心中所想一字不差,弯唇一笑道:“正是。”
那侍女回去了,苏禧端起桌上酒杯道:“这杯酒我认罚。”
殷萋萋道:“这下联是卫世子对出来的,并非我们在座众人对的,禧表妹就不必罚酒了,该我们罚才是。”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傅仪端起酒杯,勉强笑了笑:“萋姐姐说得不错,这杯酒该我们罚。”
击鼓传花令还要继续,苏禧见郁宝彤已经不胜酒力,面色酡红,便知道她不能再喝下去了,只好站起来向众人告辞道:“郁姐姐不能再玩了,我先送她回去。”
苏禧带着听雁与听鹤,将郁宝彤送回了荣国公府的画舫。
郁宝彤只是头昏脑涨,神智还算清醒,揉了揉眉心道:“这里有下人伺候,幼幼,你回去吧,不必管我。”
苏禧道:“郁姐姐躺着休息一会儿,正好我也想出来走走,画舫里头太闷了。”
安置好郁宝彤后,苏禧站在船头吹了会儿风,倒也不急着回去了。她步下画舫,沿着岸边走了几步,见前方灯火通明,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花灯街上。苏禧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朝灯火通明处走去。
听雁、听鹤紧跟而上。
街道两旁尽是花灯,形状各有不同,也有不少猜灯谜的,灯笼前围了一堆人。
苏禧沿着街道慢慢地看,有些灯谜她看了一眼,便在心中猜出了答案,却不说出来,继续兴趣盎然往下一家走去,几乎忘了回画舫这回事儿。
就见一个摊铺前挂着一盏走马灯,四个灯面绘了四季景色,春雨、夏日、秋风、冬雪,每一幅画都惟妙惟肖,四种季节的特点跃然浮于画上,最妙的是春天的细雨和冬日的雪花在烛火的映照下,雨丝飞扬,雪花飘飘,好像要从画上飞出来似的。
苏禧一眼就看中了这盏灯笼,只是这灯笼不卖,唯有猜中谜底才送。
苏禧拿起灯笼底下的谜条看了看,上面写着“无边落木萧萧下——打一字”。
这么难,难怪摆在这儿也没人拿走。
苏禧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偏生就是喜欢这盏灯,站在灯前苦思冥想,一副拿不到灯笼誓不罢休的架势。
萧萧指南朝中的“齐朝”和“梁朝”,萧萧下是为“陈朝”,陈去掉耳边,再去掉木……苏禧醍醐灌顶,杏眼一亮,刚要说出谜底,旁边却站了一人不紧不慢道:“谜底是日。”
摊主笑眯眯地取下灯笼,竖起大拇指道:“这盏灯在这儿挂了好长时间,总算有人猜对了,公子好头脑。”
摊主把灯笼递到卫沨手中,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卫沨提着四季灯笼,眼眸一垂,看向一旁一脸憋闷的苏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