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很安静,方才还来来往往的人声喧哗,这会儿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苏禧不知是卫沨包下了整个场子。她一面担心卫沨进来时有没有被别人看见,一面不可理喻地张了张小嘴,觉得卫沨的话简直是倒打一耙、贼喊捉贼。
他亲了她,为什么还要她给一个交代?
苏禧站在原地不动,后背贴着彩绘四季花纹的槅扇,绷着小脸认认真真地看他,道:“庭舟表哥那日是烧糊涂了,我就当做从来没发生过这回事,也不会同任何人说起。只要……只要你现在放我出去,我日后就还拿你当‘庭舟表哥’……”
卫沨听她絮絮叨叨的说完,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沉下去,冷冷清清道:“幼幼。”
苏禧一听到他这么叫自己,就没来由地头皮一紧,如今卫沨叫她的小名叫的越来越顺口了。她道:“什么?”
卫沨问道:“如果我不想当做从没发生过呢?”
苏禧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卫沨掀眸看了她一眼,又徐徐道:“那****虽然发热了,但脑子还没烧糊涂。”
也就是说,他做那些事是有意识的?
苏禧捏了捏小拳头,觉得自己当日骂卫沨的话一点儿不错,他真是登徒子,臭流氓。
见她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小脸因为愤怒憋得通红了,不必想也知道心里正骂着他。卫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位子,道:“过来。”
意思不言而喻。
苏禧依旧站在原地,摇头道:“你想说什么?我站在这里也能听得清。”
卫沨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唇畔弯起一抹弧度,从袖中取出了两封家书,放在身前的朱漆镂雕云纹方桌上。信上封着火漆,尚未拆开。他道:“这些日子你收到过边关寄来的书信么?”
苏禧慢慢睁圆了眼睛。二哥苏祉临走前说过会给她回信的,她写了好几封信,托人寄到了边关,可是却从未收到过一封回信。她以为是二哥太忙了,目下看来,难不成是二哥写了回信,却中途被卫沨截走了?
卫沨垂眸,又说了一遍:“过来。”
苏禧踟蹰不决,一方面想拿回二哥的家书,一方面又担心卫沨做什么事……这个人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用这种事情威胁她呢?苏禧挣扎了很久,往前一步,最终还是乖乖地挪到了卫沨身边,跽坐在方桌后面,伸出手拿起了桌上的两封信。
苏禧扭了扭头,见卫沨闲闲地看着自己,也没有阻止,就放心地看了起来。
两封家书相隔了半个月,一封是苏祉在路上写的,一封是他到了边关后写的。信上内容都差不多,前半部分回了她上封信的问题,后半部分交代了一下每日的生活。即便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苏禧看了以后也安心了。
苏禧默默地捏着两封家书,觉得头顶的目光越来越灼热,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她问道:“我二哥的家书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卫沨迎上她质问的目光,脸色如常,不见惭愧:“从边关送入京城的物资都要经过查验,书信也一样。”
“你……”苏禧着急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却被卫沨一把抓住了手腕,她使劲甩了两下,没有甩开,努力冷静下来想说服他,道:“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分明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还总想着对他说教。
卫沨俯身压向她,将她圈在自己和方桌之间,“幼幼,你说不要再做哪种事?”
苏禧嗫嚅了下。卫沨贴得太近了,比上回在藏经阁的时候还近,脸庞近在咫尺,她连他眼睛上的睫毛都能数得一清二楚,身体更是一点缝隙也不留。她挣扎,拼命摇了摇头,“放开我,卫沨……”
卫沨眯眸,忽然低头含住她的小嘴,将她所有的话都堵回了肚子里。一只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脑袋,又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
不是胭脂水粉的香味,清清甜甜,倒像是水果茶。
过了许久,苏禧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要被卫沨抽光了,身子也使不上一点力气,卫沨才终于放开了她。
苏禧脑子懵懵的,偏偏这时候卫沨还说:“只要日后你不躲着我,我便不动你二哥的家书。”
苏禧牙关紧咬,气得身子都在发颤,想也不想地抬起手便打了卫沨一个耳光。
她从桌上站起来,红着眼眶道:“如果不是你对我做这种事,我为何要躲着你?以前我觉得庭舟表哥是正人君子,进退有礼,没想到是我看走眼了,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再也不想见你了,日后你若再敢找我,我就……我就……”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个有力的威胁,她看起来马上要哭了,“反正你不许再来找我。”
想必是真气得厉害,苏禧说完之后,下意识抬起手背擦了擦嘴,想擦掉卫沨身上那种清清冷冷的味道。
卫沨看着她的动作,脸色沉了沉,压低声音道:“不许擦。”
苏禧擦了半天也没擦掉他的味道,放下手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怒道:“没想到世人眼中彬彬有礼的晋王世子,跟随意玷污别人清白的登徒子也没什么区别。”
卫沨乌目幽深,定定地看着她。
苏禧不愿再跟他待在一个房间,走道门边道:“让我出去。”
过了许久,卫沨才再度开口,仿佛压抑着什么,“李鸿。”
李鸿在门外应了一声:“世子爷。”
卫沨道:“开门。”
等李鸿从外头打开槅扇,苏禧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到隔壁雅间抱起了苏柏羽,飞快地下了楼坐上了回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