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带着大雪飘扬而至,这一日的曲阳城格外阴冷。
暮云朝搓搓手,欲朝屋外走去。
“暮姑娘,您不能离开!”婢女的手臂挡在面前,“大人吩咐过,今日您不能踏出房门一步!”
“为何?”暮云朝不解,不是说好了脚长在她身上她爱走便走?
“这……”婢女似是有些犹豫,支支吾吾道,“大人今日不在府中,他命奴婢要好生照料您……”
眼角闪过一抹喜色,暮云朝又问,“今日白雪皑皑,冰寒彻骨,卞大夫为何不在府中?”
婢女匆忙摇头,“姑娘您就莫要再为难奴婢了……”
“不为难你便是了,”暮云朝转而走回床边,缩进被窝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本姑娘要睡觉了,不要打扰我!”
婢女恭敬行礼,悄然退了出去。
暮云朝随即翻身坐起,她轻声下床走至窗边,小心翼翼地将窗子打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自她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守在门前婢女的一举一动。
暮云朝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颗石子,伸指一弹,石子向远处飞去。
只听“扑通”一声,花坛碎了。
婢女不知生了何事,连忙跑去查探。
暮云朝轻轻一跃跳出了窗子,顺手将窗子合上,翻身上了屋顶。
窗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婢女连忙跑了回来,她迅速冲进屋中,却见一切无恙,暮云朝正裹在被子里取暖入睡。
婢女松了口气,将窗子小心合好。便躬身退下了。
府中有不少捕快巡走着,暮云朝隐匿了身形,顺着记忆中那朵桃花所言的方向,悄然而去。
一炷香后,暮云朝终于抵达后院密室前,只见石门上有一块手掌大小的圆形凸起,按照桃花给的线索,她先是将凸起向左旋转三周,又向又旋转三周,最终再向左旋转四周半。
即刻,身前的石门缓缓开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门内一片漆黑,暮云朝没有多想,闪身进了密道,石门在她进入后复又关闭。
突如其来的黑暗令暮云朝多少有些不适应,她抬脚朝前走着,视线也一点点变得清明。
突然,耳畔传来一道戾风,那速度极快,暮云朝连忙俯身,一支毒箭擦着她的发梢而过。
不容她做多考量,身后又是一道毒箭刺来,她连忙闪身避开。
已经能够适应这密道内的黑暗,暮云朝眯起眼,全身戒备。
看来这并非一普通密室,要想活着到达最深处,没点真功夫是不行的。
暮云朝手指微动,白绫已至手心,她小心翼翼地抬脚,朝前迈出一步。
左侧突然有了动静,暮云朝死死盯着墙壁,只见一只黑色的甲壳虫破墙而出,却比平时所见大了不少,暮云朝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它的触角。
正如暮云朝一动不动地盯着它,甲壳虫似乎也正看着暮云朝,一人一虫对望良久,谁也没有动弹。
密室中的气味不知何时有了变化,暮云朝拧眉,这气味再熟悉不过,正是血腥气。
不再犹豫,暮云朝抬脚就朝里走,全身感官呈现最佳状态,只见她每走出一步,墙壁上便多了几只黑色的甲壳虫。
起初暮云朝并未在意,然而越接近深处,那股血腥气味便越发浓烈。直到她觉察到脚底有丝异样,这才低眸去看。
脚下是粘稠的液体,黑暗之中呈现乌黑之色,自两侧墙角缓缓流出,越积越多。
“咯吱……咯吱……”是甲壳虫发出的声音,暮云朝转身望去,只见她走过的数十步距离间,两侧墙壁上已爬满了黑色的大虫子!而墙角渗出的腥稠液体,正是由这些黑虫发出。
霎时间,暮云朝全身汗毛直竖,脊背发凉。
前方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暮云朝捏紧了手中的白绫,加快动作朝前走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甲壳虫应是卞夷饲养的毒虫,终年生长在暗无天际的墙壁内,专以鲜血为食。
这种时候,要是祝阳羽在就好了。
两侧的动静越发地大了,暮云朝屏息凝神,却觉脚下地面正微微抖动着。
不好的念头油然升起,暮云朝连忙舞动着白绫,朝身后打去。
只见墙壁上的黑虫不知何时到了地面上,它们排列整齐,迅速地爬着。
白绫舞动间,一大片甲壳虫飞了出去,却又有一大片紧跟了上来,它们此刻异常兴奋,前赴后继乐此不疲。
暮云朝皱眉,一边舞动着白绫一边迅速朝密道深处行去,可她的速度快,那些闻见血腥味的黑虫更快,她唯有不断地挥舞白绫,将它们打飞出去。
白绫带着暮云朝浑厚的内力,若是击在常人身上定会一击致命,可眼下这密密麻麻的黑虫子,却仿佛没有任何弱点。
扶丘城外,南宫未昌一人一马站在城门下,仰头望着城墙上的夷却国将领。
“我说豫王爷,您纵是有着不败战神的名号,却也不该如此自负!我夷却国尚有八千大军候在城内,而你一人前来,可是想要送死?”
南宫未昌轻笑一声,道,“我一人对上你八千大军,足矣!”
“哈哈哈……”那将军顿时仰头大笑,“当真好笑……”
“哦不对!”南宫未昌音线清冷,带了丝玩味的笑意,“八千大军再加上你这个无用的将军,本王一人足够。何须多带一兵一卒?”
那将军听后,脸色一沉,再也笑不出声。
“南宫未昌!”他怒喝,“本将军知你武功盖世,但你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甚至连本将军都未曾放在眼中!”
却见南宫未昌轻轻挑眉,目光之中嘲讽意味明显,“你区区一个不知名的无用将领,如何入得了本王的眼?”
城墙上的将军怒意冲天,他双眼通红,“好你个南宫未昌,今日便叫你见识见识本将军的威名!”
言罢,只见他大手一挥,下令道,“众将听命!大开城门,杀出城去,务必要将南宫未昌生擒!”
话音一落,城门大开,八千大军齐齐出了城。那将军也纵马冲了出去!
南宫未昌负手而立,唇角始终带着笑意,那笑容中意味并不明确。
直到首当其冲的敌军即将到得他面前时,他才悠然拔剑,剑鸣声回响天际,龙泉剑泛着铮铮银光,威慑八方。
杀敌,不过是手起剑落的瞬间。
头断血流,生死不过顷刻之间。
南宫未昌周身围满了敌军,可他们却半点也近不了他的身。
长枪利剑在龙泉剑的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南宫未昌一身的杀气更是犹如地狱死神。
南宫未昌处于人马最中央,他挥剑之间数十条马腿被齐齐斩断,马背上的将士摔下马后,便再也站不起来。
那将军在不远处观战,一颗心可谓是跌宕起伏。
半晌后,南宫未昌突然背对着他,犹自轻松应付着大军。
那将军邪邪一笑,计上心来。
“南宫未昌,你的死期到了!”说着,他自后背取出弓弩,箭羽则选用了事先准备好的毒箭,他瞄准了南宫未昌的后心,拉弓放箭。
周遭围满了人,杀喊声震天,待南宫未昌察觉到身后暗箭时,箭尖已距他不过一指之距。
南宫未昌敛了笑意,眸色却越发深邃了,他看似不经意间侧了侧身,那毒箭便对准了他的左臂,直穿而过。
“背后伤人,这便是夷却国大将之威?”南宫未昌沉声开口,声音响彻在战场上每个人耳中。
“只要能将你擒住,本将军不介意当回小人!”那将军言语之中透着狡猾的笑意,他纵马飞奔,将士们纷纷给他让路。
南宫未昌沉着脸,毫不犹豫地拔出毒箭,顺势扔向敌军,直直穿透二人心口。
这时那将军已经到了身侧,他拔剑向南宫未昌砍去。
南宫未昌闪避不及,腰间猝不及防中了一剑,他眉头一蹙,纵身飞过敌军上空,运起轻功朝外飞去。
“给我杀!不能让他给跑了!”将军纵马追赶,南宫未昌已然坐在了他的马背上。
策马飞奔,南宫未昌朝着西南方向奔逃,身后马蹄声阵阵,敌国大军不停歇地追赶着他,而他的唇角,竟不禁勾起一抹弧度。
冗长的密道令暮云朝的心渐沉,而周遭越来越密集的甲壳虫更是令她头皮发麻,她紧张地挥舞白绫,半点也不敢放松。
耳畔突然有劲风袭来,暮云朝连忙闪躲,但见毒箭直直刺向前方,不知何时到头。
一只又一只的毒箭自墙壁射出,暮云朝一边躲避毒箭,一边驱赶着甲壳虫,很快便力不从心。
这条密道阴暗冗长,若只是藏着暗箭倒也罢了,可偏生还养了这些黑虫子,可想那卞夷的内心有多阴暗狠毒!
“呃……”腰间猛然中了一箭,暮云朝咬牙将毒箭拔出,愤恨地扔向那群死追着她不放的黑虫子。
她趁机转身望了望不知尽头的密道,咬牙暗自做了决定。
蓦然间,只见她收起了白绫,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朝那黑暗之中冲去,如此孤注一掷的决定,正是她暮云朝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