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夕阳已没入云海，无间岛的千峰万壑、奇石古松若隐若现地虚浮在波澜壮阔的金涛彤海里。
掠影峰山顶，剑刃交击声不绝，一黑一灰两道飞扬的身影浸濡在金雾之中，交错来往、毫不相让。
「剑招起式应『霍如羿射九日落』，游走该『矫如群帝骖龙翔』，出招要『来如雷霆收震怒』，收剑则『罢如江海凝清光』，其中气势豪壮，当令『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刑无任宏声响彻山谷，长剑破空杀至，狠辣得彷佛要置人于死地。①
风小刀豁尽全力挺剑格挡，大声应道：「是！」
刑无任大喝道：「不行！再来！剑之在左、青龙象也，刀之在右、白虎象也！你使剑当忘刀之所在！」
两人不过丈许距离，腾空的片刻已划出十多道虹光，刑无任每一剑或疾或缓、或刚或柔，都精彩纷呈、意象万千，剑招起落之间，更酝藏百变后着，像无法捉摸来去轨迹，却又清清楚楚诉说剑者狠绝的意念。
风小刀凭着求生本能见招拆招，虽身手快如鬼魅，仍被迫得向下倒翻两转，点落于松树顶梢，藉松枝大力晃荡才卸去临身气劲，他汗流浃背、体内气血翻腾不止，连一口气尚未喘过，刑无任漫天红剑已如火伞高张般熊熊罩来，热气使松树顿时着火，焰舌四处扑窜。
风小刀狼狈地向旁掠去，刚落往三丈外另一树巅，刑无任剑尖已伺候在旁，彷佛算好他的去向，先一步等他自动挨上。
这后发先至、以逸待劳之功，实令人叹为观止，风小刀除了硬拼再无他法，「当」！他这一剑实已快捷无伦、不偏不倚地挡住对方刺击，但交接的剎那，才发觉红剑只轻轻一点、虚晃而过，风小刀偌大的气劲乍然落空，身子猛往前扑跌，他足尖急点松针，正要落往下一层树梢，刑无任长剑往后一拉，瞬间由不同角度狂攻而至，点点红光散在四面八方，又奥妙地像一体成形的火球般，毫无间隙。
风小刀正觉得眼花缭乱时，这火球立刻又化作丛丛火树银花在眼前爆射开来，同时一股惊涛骇浪之力推身而来，风小刀健腕疾翻，连续换了五、六种剑招，勉力格挡住几剑，却仍被剧力震得往后抛退，脚下一空，摔下树去！
刑无任自空中徐徐飘落，夕阳余晖穿透云雾洒照在他伟昂的身影上，浑融成耀眼的天光，实宛如天人般。
风小刀不禁叹服：「岛主真气绵长悠远，胜我不知凡几，我何时才能有这样的修为？」
刑无任足一沾地，轻拂长袍顺势盘膝而坐，动作一气呵成，风小刀跟着端坐对面。
刑无任深吸口气，肃容道：「风师弟，方才我先授你一般剑招，是让你体悟刀剑之不同，接下来，就真正进入无间剑道。所有武道都是一样，首先必须理其神髓，然后以自身相应，再以招式行之。你已具三无根砥，剑招不难领略，你只需依图谱演练即可，我现在传授你内功心法，至于意境神髓，就只能凭你自己领会。」
他两袖环成太极抱守之势，双眼沉闭，缓缓道：「无欲心法『人心合一、天人合一、太上忘情』，讲求的是冥心太无、由内向外求诸天地，达到『以我通宇』、甚至『无我无宇』的境界。而无间七绝虽出自同源，却正好相反，讲究凝神固守、与世隔绝，由外而内，封身为宇达到『自修自足』、『圆融通体』之境。」
风小刀咋舌道：「想不到两者心法竟是内外相反！」
任何内功心法皆有一定脉络，这样完全相反的功法，修练初期或许不觉得，但越是深入，相抵相克的情形会越严重，强必压弱，到最后若不放弃其中一种，必走火入魔，绝难在一人身上同时练成。风小刀原以为有无欲心法做根基，必然一通百通，想不到反而成为阻碍。
刑无任眼中射出异芒，是对前人的钦慕向往，和无法达到高深境界的遗憾，道：「这也是三无会分家的原因，因为完全相反的内功心法，若非像无欲师祖般的先天奇人，又有谁能创出？」他顿了一顿，又道：「想达到七绝的『封身为宇』，首先要做到五识固元。」
风小刀答道：「五识乃眼、耳、鼻、舌、四肢，五元乃魂、精、魄、神、意。五识固元就是眼含其光不外视，『魂』自归肝而不从眼漏；耳凝其韵不外听，『精』自归肾而不从耳漏；鼻调其息不外香，『魄』自归肺而不从鼻漏；舌缄其气不外声，『神』自归心而不从口舌漏，」他双腿盘膝、挺直脊梁，道：「迭足端坐，四肢既不动，『意』自归脾而不从四肢孔窍漏，潜神内守，不可有一丝一毫用于外。」
刑无任点头道：「五识固元即是魂、精、魄、神、意皆不漏，相与混融，化为一气聚于丹田，达到炼精、养神、修气三宝贯一的境界，如此往来返复、运行不辍，一般弟子三年能有小成，但你根基匪浅，该不用这么久的时间。」他内息缓缓运转，百会处白烟冉冉，脸如金光灿烂，长袍无风自鼓，意气生动。
风小刀依刑无任所授将五息归于一束，气沉田丹，顿觉下腹异常灼热，竟有两股真气冲撞较劲，百脉却空荡荡的软绵无力，剎那间，无欲正气像被赶出丹田般，无所寄居地奔泻流窜，令他全身肿胀发热，像要被多余的真气挤爆了般，十分痛苦难受。他越想将两股真气融合，冲突就越大，到后来只得将新修练的七绝霸气一泄而尽，让无欲柔气再度充盈全身。他稍一喘息又强运起七绝真气，但两股力道更不受控制，时虚时满、混乱逃窜，较先前更难约束，到最后还是只得放弃，几次以后，他已是满面紫红，青筋暴突，汗水如雨。
刑无任想风小刀勉强施为，该会走火入魔，这样反而少了一份力量，如果只补剑招入剑阵中，以他的身手还是比江无息强些，于是递过剑谱，道：「师弟不必勉强，无欲、无间早已分家上千年，无心祖师后，再没有人将两者合一，咱们都以为心法同源，或许有望融合，原来也是想错了，不如你先练剑招，内功慢慢再补过。」
风小刀见剑谱纸本泛黄、文图陈旧，知道是三无师祖亲笔所录，心中感动，小心翼翼地一页页翻开。但见这天雷剑招不过五式，前四招分别是「雷电破山河」、「石光电火」、「雷鼓电旗」、「惊雷电闪」，最后一招即是「绝殇天雷」，图谱上写着：「天地本无，春雷惊螫、始生于有；雷火天下、万物还无。此乃万物因天雷而行『有、无』之轮回。」
招式虽有些深奥繁复，但以风小刀的根基要摹其形并不困难，不多时他都已牢记在心，就执起雷殇剑起身而练，前四招虽很快达成，但并没有特别强大的威力，到了绝殇天雷更无法引动天雷之火！
刑无任沉声道：「风师弟，你无法练成剑招，不在根基不够，乃在于意志不坚。」
风小刀收剑赧然道：「这是天雷让万物行『有无轮回』，而无欲却是『虚无破入实有』，两者虽都是『有、无』变换，但实在不同。小刀一时还捉摸不透，但确实想把剑法学好，请师兄再赐教。」想自己内功不成，剑法也不行，实在愧疚，激发起牛脾气，扬起雷殇剑往后一拉，欲做势再练，刑无任却摇头道：「你再心急也无用，你知道无欲和七绝全然相反，却不能体会真正相反的不只是心法，更是意境！」
风小刀愕然道：「意境？」
刑无任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梭巡不止，语气忽地一沉，道：「无欲总若有似无、鬼魅飘忽，以达到柔能克刚的境界，你以为七绝既然相反，就应该凌厉刚猛，这可想错了！它的意境是至狠至绝，但狠绝不一定是刚猛，有时更多的是阴柔，一味地强攻，只能画其皮不能神其髓，你若想练成剑法，心中需『灭绝七情、六亲不认』！」
风小刀失声道：「灭绝七情、六亲不认？」
刑无任对于风小刀的反应并不意外，淡淡地道：「七绝的第一课即是杀人，杀人有七技，乃是一纵剖、二横斩、三砍劈、四削切、五剜心、六断筋、七骨肉分离。」
随着刑无任所述，除魔大会中的残忍情景不时浮现风小刀脑海，他心中犹感慽然，不自觉地就露出几许难色：「杀人何必这么分细节……」他刀法高超，一听即明白七技是何意，却觉得取人性命已是不该，若能一刀毙命，教对方少受些痛苦才是最好。
刑无任精光一湛，沉声厉喝道：「这就是你问题的根本！你心中对七绝剑法不以为然，便无法真正人剑合一！」
风小刀脸上一红，歉然道：「小刀岂敢轻视先祖绝学？必会用心学习。」
刑无任敛起厉光，缓缓道：「无间七子的第一堂修练，即是要以七技杀七个大恶不赦之人，通过考验后，才能开始学习七绝剑招，它锻炼的不是剑法技巧，而是狠绝的心志。以你的修为要使这七技易如反掌，但你心中只认定一刀毙命，对杀人的手法和意境皆不讲究！」
风小刀回想起玉冰华、云水天、宫紫风等人都在自己留情后反下杀手，原来是经过这般训练，他明知会得罪刑无任，仍反驳道：「止戈为武、杀戮为止杀，若将人训练得残忍无道，这样的剑法如何学得？」
刑无任并未发怒，只沉静道：「你江湖历练尚浅，不知道世间最厉害的招数并非什么绝世武功，而是险恶心机、陷阱毒计，一旦落入敌人网罗，任凭你刀法再高超也只能徒呼负负、憾恨以终！只有灭绝七情、六亲不认，才能万无一失，若没有钢铁般的心志，遇到敌人的阴谋诡诈，你如何翻身？面对至亲至爱的背叛，你怎下得了手？」他负手而立，一声长嗟，深幽目光远眺这一铺万顷、浩瀚翻腾的云海，就彷如参透了江湖的起伏跌宕、诡谲莫测。
风小刀虽觉得不该再顶撞这权高德劭的中州领袖，却又忍不住道：「人生在世，总有血浓于水的亲人、两肋插刀的兄弟和恩情深重的长辈师父，如果六亲不认，怎对得起他们？」
刑无任冷哼道：「血浓于水的亲人？你不见古来君位之争，有多少父子相残？通常兄弟不是为你两肋插刀，而是把两刀插在你骨肋之上，至于师徒……嘿！」他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心中浮现的是这一生与他关系最深厚的师和徒——上官秋水和玉冰华。
风小刀听他狠绝的话语中有一丝耐人寻味的感慨，不禁想道：「岛主一方面要为中州排纷解难，一方面又要抗衡至奸至恶的魔君，真是日日算计、心力交瘁，所以对谁都不信任了，我可比他幸运得多。」心头浮起父亲、若水、君无言、观玅、孤焰和路潇遥等人的身影，感念万分：「倘若五日后我还有命在，将来或可慢慢解他心结。」
刑无任看风小刀倔强中流露出几许关心，虽不知他想些什么，却从来不曾在自己任何一个弟子脸上看过这等神色，他们眼中大多是敬惧。刑无任不禁暗暗自嘲：「高处不胜寒，他们怕我得很哪！」又道：「你心底不服，想些什么，不妨直言。」
风小刀认真道：「我原本答应君师兄要共同辅佐岛主，可惜遇到靳师兄沉冤未雪，等真相大白后，我就能倾力相助。岛主为抗衡魔界，实在殚精竭虑，如果较多人分忧解劳，该就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总还有些许真心。」
刑无任微微一怔：「这小子心中不服，竟是反过来劝我？若水师伯，你教出来的好弟子！」他严峻冰冷的心但觉风小刀言语可笑，却又不禁浮起一丝温暖，故意问道：「倘若你诚心待人，别人却设计害你，又当如何？」
风小刀不假思索道：「若是妖魔为祸，自当下手诛灭，若是至亲至爱的人作恶，定要尽最大的力气劝他改过向善。」
刑无任阅人无数，风小刀真心或虚意自是逃不过他法眼，不禁轻叹一声，慈和地道：「虚伪的仁善实是祸根，对敌人手软便是增添苍生无数劫难，老三为人正直不逊于你半点，何以能学会绝殇天雷？是因他心中只有大公大义，宁可承担杀生罪业也绝不滥放妖邪，你不能看透这点，一辈子都别想学会七绝剑法。」
风小刀低头反复思索：「心中只有大公大义，所以就要灭绝七情，六亲不认？」想了半晌，并无领悟，他实在挂念孤焰，又见刑无任慈和明理，拱手道：「小刀有一不情之请，求岛主答应。」
刑无任道：「什么事，你说吧。」
风小刀道：「大哥实为无辜，我想请岛主放他出来，小刀愿立血为誓，若不能查出凶手，必以命相赔！」
刑无任暗思：「他竟想以不练剑法来威胁我放人！」就道：「江湖上最重的乃是信义两字，我曾当众承诺靳三嫂，如何能改口？」
风小刀明白江湖中人最重承诺，只得又道：「那么请让我探望大哥，我才能安心。」
刑无任见他并没有进一步威胁，颇为意外，道：「你放心吧，修罗道中戒护森严，我已说不得滋事，在无间的地盘上，想还没有人敢违背我命令。」
他轻拍风小刀的肩道：「你不如专心练成剑法，相助除去魔君，或许能将功赎罪。」神色中有说不尽的期盼，忽而双袖一拢，长揖道：「风师弟，无间岛上数千条人命，就拜托你了！」
面对刑无任殷切寄望和救回孤焰的可能，风小刀胸口一热，豪情陡生，连忙回揖：「岛主今日授剑，小刀铭恩于心，我必会牢牢记住大公大义，学会这天雷之招！」
刑无任听他虽有决心，但仍只说要记住「大公大义」，绝口不提「灭绝七情、六亲不认」，心中无奈，怅然而离。
风小刀独自待在掠影峰顶，一面极力舞出剑式、一面研究剑谱，但翻来覆去，实看不出如何才能灭绝七情：「师父要我来这儿，是为了教我放下仇恨，可岛主所说全然不同，为何二者都源于无心祖师，意境上却天差地远？」想着和若水所授完全相反的道理，他脑中一片混乱，怎么使招怎么不对，直到夕阳西下仍未见进展，虽不肯服输，却也莫可奈何。
其实绝殇天雷乃是七绝中最符合风小刀根砥的招式，他的无欲刀法是以虚无破入实有，孤焰又曾授他「无胜于有」的施力之法，所以他对「无、有」的领会并不下于靳无尘，单就剑招来说，他确是最适合的人选，但他所面临的阻碍却是来自心性，这一点，就连孤焰也始料未及，正当他一次次挥舞雷殇剑却不得法，万般着急时，背后忽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路潇遥从山陵坳处现身，一身鹅黄裙衫朝气亮丽，提着饭篮笑吟吟道：「小师叔，我给你送饭来啦，啊！」她突然一声惊呼，手中饭篮滑落，风小刀身形一飘，雷殇斜刺过去，剑尖轻挑，饭篮于空中抛出一个弧线、循环大转，又稳稳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半件也没掉出，他见路潇遥脸色霎白，忙问道：「遥儿，妳怎么了？」
路潇遥指着他失声道：「你……你身上都是血！」
风小刀衣衫一片血红，竟是练剑过凶，几处伤口再度裂开，路潇遥心中一着急，就直接扯下一块鹅黄裙襟，一抬头见风小刀清亮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忽想起若为他包扎，就得为他解开衣衫，不禁红了双颊，忸怩道：「我……我……」一时不知该不该递过布条，干脆啐骂道：「难怪木姑娘说你都不顾惜自己！」
风小刀这才知全身血汗淋漓，自己拼命练剑不觉得疼痛，倒是吓坏了小姑娘。他瞧路潇遥满脸关切，心中涌起暖意，拿过布条道：「谢谢妳啦。」将外衣敞开，以布条贴着腰间捆缚起伤口，布条不够，又撕下外衣下摆接好再绑过。他一拍腰间长带，笑道：「妳瞧，这带子可是双无连手打造，专治跌打损伤、刀剑创伤，最是止血良方！」
路潇遥见风小刀卖起膏药，拍手笑道：「咱俩以后要是穷途潦倒，没盘缠了，就卖『双无带』为生！」
风小刀大力赞同道：「好生意！就这么说定！」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路潇遥知道事关重大，风小刀必是拼了命练剑，虽觉得心疼不舍也不能相劝，她蹲坐下来掀开饭篮，取出几碟热腾腾的菜肴，又摆上两副碗筷，道：「小师叔，你一整天没吃没喝，我还差点打翻，幸亏你多练几年功、身手利落。」
风小刀见她要与自己共食，一抹额上汗水，坐下道：「妳怎不和他们一块儿吃？在这里吃饭，多不舒服。」
路潇遥梨涡微现，俏皮笑道：「我说心里头舒服，可是比吃得舒服要紧多了！」
风小刀关心道：「妳心里不舒服？谁欺负妳了？」
路潇遥嘟哝道：「他们爱冤枉人，瞧着令人生气，我便不和他们一块儿吃！」
风小刀知道她为自己抱不平，感动道：「委屈妳了。」
路潇遥笑道：「有什么委屈？在这里清风明月，畅快得很，你吃得，我就吃不得？」说着挟起一口菜放他碗里，再挟一口菜送进自己嘴里，心满意足地吃将起来。
风小刀却是囫囵吞枣，三口并两口地扒着饭，路潇遥取笑道：「你肯定饿坏了，吃得这么急，就像恶狼吞小羊。」
风小刀放下碗筷，道：「遥儿，妳慢慢吃，我可饱了。」说罢又拿起雷殇剑，路潇遥急道：「等等，你不多吃点，怎有力气救人？」
风小刀打自己额头一个爆栗，道：「敲醒你这胡涂小子，我险险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幸好妳提起，现下是什么时辰？」他满脑子都是绝殇天雷，以至神思混乱，差点有负孤焰交托，不禁脸色一沉，颓然坐下。
路潇遥见他神色不对，道：「还有一些时候，你歇歇吧，我瞧你累坏了。」
两人并肩而坐，风小刀黯然道：「大哥的命和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可我真是没用！」当下把「灭绝七情，六亲不认」之事说了。
路潇遥不以为然道：「学不会就别学了，就算学会了，变个六亲不认又有什么好？不如咱们再想别的法子。」心中暗道：「你这人总对别人好，这种剑法，怕下辈子也学不会！」
风小刀恍若不闻，只深深地望着手中长剑，好似剑身会浮现什么秘诀一般。路潇遥知道他绝不会放弃，偏偏武功一事，自己最不在行，只能默默地相伴左右。她痴然凝望着风小刀专注的神情，心中柔情顿生，不禁仰起小脸，向着那一弯皎洁无瑕的明月，双手合十……
亘古以来，月儿低头俯瞰人间聚散离合，听着无数呢喃心语，不管人们身在天涯或是海角，身份高贵或是卑贱，它静静洒下的温暖从来都一样，那么今夜，它是否也能听见自己心中的祝祷，祈求身旁的人无风无雨？
（注①：「霍如羿射九日落……罢如江海凝清光」取自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并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