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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诈死逃生

东岸「千尸冢」黑沉沉的沙滩上,散列着大小不一、杂乱无章的岩石,其中却有二十七颗三丈高的巨石特别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分为内、中、外三层、各层九颗,包围着一圆形洼地,无间向来将处置的尸身丢弃于洼地内,过得数日,尸身就会渐渐消融于泥层里。

千年以来,这儿埋葬数不尽的尸骨,冤屈不申、阴气不散,因而长年幽浊晦暗、不见天光,空气中总飘浮着血腥腐膻混着海水的咸湿霉味,狂烈的阴风更是声声呼啸穿梭在巨石间,形成恐怖的回音怒吼,彷佛在切切警告着此地戾气森森、罪孽深重。再大胆的人来到这儿都不免心底发寒,所以除非是必要,并无人愿意逗留。

临近亥时,风小刀与路潇遥悄然埋伏附近,准备救回灵族。路潇遥低声道:「小师叔,这二十七颗大石头可是藏有玄机、暗合九宫方位,是无邪师祖布下的『九宫制阴阵』,你若胡乱闯进去,准被困到胡子都白了!」她遥指着巨石,道:「喏!你瞧,这是奇门遁甲中的『阴遁二局』,甲为帅,乙、丙、丁为日、月、星三奇兵,戊、己、庚、辛、壬、癸为六仪,所谓『阴遁二局』指的是甲子戊在二宫起阵,配以三奇,然后六仪相伴,每宫又以干盘逆数定位,如此阴德宏济、阳德顺昌,才能压制着冤魂之气……」

风小刀实在不懂她念的一串字眼,拍额叹道:「这叽哩咕噜的一堆阵位,我听了实在头疼,幸好有堂堂无邪少门主出马,哪里轮得到无欲小徒费心?我只要乖乖跟在妳身边就好。」

路潇遥啐道:「自己不上心,难道叫本少门主一辈子当你的小跟班!」

风小刀笑道:「我怎敢当妳是小跟班?我可把妳当好兄弟!」他一时口快,竟说错话,忙改道:「吔……我是说……好伙伴……」

路潇遥想自己当众许誓要和他分清辈分、无所牵葛,轻叹道:「不管是伙伴或兄弟,遥儿哪里配得起?」

风小刀一愕,吶吶问道:「妳生我的气嚒?」

路潇遥语带酸意:「我不过是你的后生晚辈,还得尊你一声师叔,怎敢生你的气?」

风小刀一时无语,偷眼瞄向她,只见月光映照下,她面如芙蓉,彤颊微晕,丹唇星眸,娇俏盈盈,几时像个兄弟?忆及昨日种种,心底微有一丝落寞:「我从前把她当小兄弟,今日不知不觉就说出来,过几日我们就要分别了,我竟还惹她生气。」便认真赔不是,道:「遥儿,妳生得这么美,从前是我有眼无珠,妳大人大量,别记仇了。」

路潇遥听他称赞自己美貌,一时回嗔作喜、靥如春花,正欲答话,忽见远处有一男一女并肩行来,风小刀二人忙藏身于巨石后。

男子忿然道:「师父竟然想放过那小子!」赫然是玉冰华的声音。

女子柔声安慰道:「小师妹的事他已经清楚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如果师父要放过他,咱们还是遵行得好。」正是宫紫风。

风小刀和路潇遥对望一眼,想他二人若到了亥时三刻还不离去,事情就要糟糕。

玉冰华和宫紫风全没想到有人会于三更半夜来到这千尸埋葬、阴风惨惨之处,所以肆无忌惮地谈着,只见玉冰华瞪着宫紫风大声道:「妳也这么想嚒?妳也想放了贼小子?」

宫紫风被他一吼,不自觉地退缩道:「我……我只是说咱们不好违背师父他老人家。」

玉冰华恨恨地道:「我不教小贼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绝不甘心!这么多年来我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全毁在贼小子手里!无论谁要破坏,我都不会善罢罢休!」

宫紫风心底害怕,颤声道:「师兄,剑阁比武不过一时成败,你千万别做傻事。」

玉冰华听她提起剑阁比武,更加怒不可遏,猛然抽出长剑在地上疯狂劈来砍去,激起篷篷沙尘,骂道:「妳懂什么!我为老头出生入死不下百回,立了多少汗马功劳,不过失去一个剑阁婚事,他居然就想教小贼取代我,师父!师父!什么狗屁师父!他全是在利用我们建立他自己的名声,妳可知他说如果我敢坏了大事,肯定饶不过我!还假惺惺地说什么传位给我,他当我是条驴,一手给鞭子、一手给萝卜,妳瞧瞧他功夫越练越年轻,几时才轮得到我?我真是蠢!这些年来为他这样拼死卖命,还差点娶了剑阁那个丑女人!」他一边口不择言,一边挥剑乱砍,剑剑凌厉得似要劈天破地,骤然间,这片荒凉阴地不断刮起黑沙风暴,情景十分骇人。

宫紫风见他平时最尊敬师父,此刻却大逆不道,吓得手足无措,道:「师兄,你别再乱说了,若让师父知道,可不得了!」

玉冰华冷笑道:「妳怕什么?这鬼地方有谁会来?」

宫紫风见他面容狰狞,目光血红,长剑胡乱挥舞,十分可怖,怕他失手伤了自己,又怕他大吵大闹,被师父知悉会受牵连,忙道:「师兄,我累了,想回去歇息,你也快快回去吧。」

玉冰华一步踏上,扼了她手腕,大喝道:「连妳也要走嚒?连妳也和他们一样瞧不起我,是不是?」

宫紫风内力不及,吃痛地惊叫出声,瞥见玉冰华神情郁闷落寞,心中一软又道:「师兄,你别冤枉我,我是为你好,」反而向前走近一步,按了他握剑的手,柔声道:「你有什么不开心也对我说了,可我真不想你出事,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玉冰华冷冷盯着月光下俏立的宫紫风,她一身湛蓝水衫微微飘扬,颇有几分姿色,他从来没有发觉这个师妹有这等美丽的模样,就连现在,他也不觉得她真是很美,只是心中的痛苦需要找一个出口,他反手猛力拉了宫紫风贴近自己壮硕的胸膛,粗暴地抱紧她清瘦的娇躯,大声道:「妳从前不是最喜欢我了?我就让妳如愿以偿!」

宫紫风脸上潮红,心口怦怦跳,感受到他火热的男子气息狂乱扑来,游移在自己胸颈间,不知为何,她竟没有半分欢喜,刚开始的意乱情迷逐渐退去,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清楚,心中越来越害怕,她试着想挣脱,却只感到那双有力的臂膀越箍越紧,直让她透不过气来。

「师兄,快住手!你疯了嚒?师兄!放开我!」宫紫风又羞又恼,连连惊叫,两人一边挣扎,就滚跌在地、纠缠在一起,玉冰华更是顺势紧紧抱住了她,骂道:「妳不就希望我这样对妳嚒?妳又挣扎什么?」

风小刀和路潇遥早红透了脸,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相救宫紫风,就要辜负孤焰交托,不止引来玉冰华杀人灭口,说不定宫紫风还会反过来帮他杀人,但要眼睁睁这样看着,无论如何是做不到。

听到宫紫风不住口地喊叫,玉冰华愕然道:「难道……难道妳也和那贱人一样,喜欢上小贼!」他一念及此,越加恼怒,直想把一股窝囊气全发泄出来,恍惚中,眼前原本任性高傲的五官慢慢模糊成清秀柔美的脸庞,他狂涌的怒气猛然爆发,破口大骂道:「妳这个贱人!师父把妳许了我,妳就是我的人!我要怎样都可以,妳那日若肯依我,我怎会杀了妳?到现在妳还不悔改,妳是想便宜那小贼嚒?」

宫紫风拼命挣扎喊道:「别这样!师兄,你快住手!我不是小师妹,我是紫风!」她功力不差,运起内力拼命抵抗,一时之间玉冰华也不易得手。突然间,宫紫风感到一滴滴热泪熨烫着脸颊,混在自己泪水中。黑暗中这张狂暴的脸曾是如此意气风发、自信昂扬,却在此刻,当所有骄傲倔强的伪装随着泪水崩落,真实的模样竟然只剩下卑微、沮丧和不堪,宫紫风内心波涛翻滚无已,又是痛恨又是怜惜。

风小刀本欲出手相救,听到后来,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冲涌出来,震撼悲怒不已:「他杀了小蝴蝶,还羞辱她!」他紧握刀柄,气得浑身发抖,心绪激荡间,忽感到一只柔嫩冰冷的小手伸过来,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手,又在他手背上写了「大哥」二字,风小刀侧首望去,只见路潇遥轻轻摇首,神色间既忧心又温柔。

风小刀明白她意思,孤焰为自己身陷大牢,如果连这点事都不能办成,如何对得起他?今日若真出了乱子,更会连累大哥丧命。风小刀强忍悲恸,起伏的思潮终缓缓沉静下来,却在这时,竟看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月光如水下,二个交缠的身影旁,赫然映照出四道黑影,而其中一道黑影在玉冰华上方处,看来像伸出一手臂,对准玉冰华的「脑空穴」!

风小刀知道那是影子军的气流指刀,影军无声无息、没有形体,所以玉冰华这样的高手才会全然不觉。此刻,地上的二人是万万躲不过,风小刀出手若急了,影军形体未聚,也救不了人,若等他们射出气流指刀才出手,二人早已一命呜呼!

风小刀心念电转,挣扎不已:「我不能亲手杀他,就让他死在影军手上!可这样也赔了宫姑娘的命……我见危不救,岂不是跟他一样卑鄙!」急忙拾了身旁一块硬石,疾射出去。

玉冰华虽心思激荡,听到利器破空,还是机警地抱了宫紫风连滚数圈避去硬石袭击,这一避,影军气劲斜射入玉冰华肩头,他心中大骇,忙跳起身,掣出冰殇剑护住二人,想明明已躲开暗器,为何还受了伤,这一道气劲像是凭空而降,十分诡异又凌厉无比!

影军不知何人从中作梗,也是惊骇,忙退至巨石后方,消没无踪。玉冰华左顾右盼,觑不到半点人影,忽运起长剑,以排山倒海的剑气劈向风小刀二人藏身处,剎那间,巨石飞裂四散!

风小刀见玉冰华已分辨出偷袭的硬石出处,二人若开打,恐要害死灵族,忙揽抱路潇遥矮身闪入另一块大石后,这一来,虽避去与玉冰华打照面,却如何躲得过他耳目?

玉冰华见大石之后一黑影急速窜向东方,立时变招,身子冲天拔起,索性使出一招「天落冰雨」,凌空向下连连劈去,攻势一波快似一波,巨石纷纷碎裂,碰碰声大作,风小刀不敢起身,只拼命矮仆挪移,匆匆穿梭在各块巨石之后。

玉冰华也不落地,双足连点飞溅碎石,藉力于空中转身,冰殇剑气却如影随形,紧紧追着风小刀。他恶言恶行尽落人耳目,是铁了心要灭口,只是明明看到飘忽闪动的衣角,却始终追不到人,他心中越来越焦急,下手也越来越狠厉!

宫紫风娇喘虚虚地支起身子,急忙理了凌乱的秀发、衣衫,又拭去满脸泪水,她彷佛没瞧见玉冰华正在拼命厮杀,心中只一片茫然混乱:「我是怎么了?我从前那么喜欢师兄,刚才却那样对他,他见有人偷袭还护了我,可我……」她怎么也理不出答案,回想起适才情景,除了惊惶难过外,芳心深处竟升起一丝鄙夷厌恶……

玉冰华从空俯瞰,视野极广,风小刀携着路潇遥伏身低窜,实在不便,再这样下去,只要多拖得一刻时间,定会露出马脚,以玉冰华眼目之利,不需打照面,只消瞥见二人身形,就会猜出是何许人也。风小刀内息才一换,脚下稍慢,玉冰华的剑就不偏不倚地破碎两人前方那块大石,风小刀焦急万分,偏偏再也来不及闪躲!

路潇遥低声道:「别动!」风小刀一愕,哪容得多想,立刻乖乖不动。路潇遥转过身子与他相面对,口唇微动,急急念咒,左手夹了一金符,玉臂长伸地环绕过风小刀颈肩、圈抱住他,再将符纸沾往自己秀肩,剎那间,她人竟不可思议地消失了,但风小刀明明感觉到被她圈抱住,鼻中也可闻到她发丝淡淡的甜香。

「碰!」一声,大石碎裂成粉,玉冰华赫然出现前方,风小刀正怀抱着路潇遥,又与这仇敌直接对面相视,实是又尴尬又气愤,却见玉冰华一脸狐疑,眼神迷惑,浑似没瞧见前方有人。风小刀恍然大悟:「遥儿施了术法,教他看不见我们。」当下屏住呼吸不敢稍动,两人为迁就符力范围,紧紧相贴,感受到对方身子的暖热,都甚难为情,幸而隐身时,瞧不见彼此脸色。

过了片晌,玉冰华倏然扬起冰殇剑,风小刀以为他要虚空劈来,急忙按上薄冰准备应敌,玉冰华却是足下一点,往左斜刺冲出去,同时远方有条高大壮硕的身影,几个起落即逼到眼前,双方都还未落地,已凌空动起手来。

玉冰华连挽数十剑花,宛如满天雪花般,往对方头脸、前胸、腰、腿、各大致命处招呼过去,而对方一柄长枪也不甘示弱,尖光点点如雨,迎上一束束蓝色冰流,剎时空中蓝色、白色烟花不停绽放。

来者居然是卓穆罕,这下四人都吓了一跳。卓穆罕长枪不停招架,口里呼喝道:「玉兄,你干什么?」

玉冰华攻势如疾风骤雨,杀机鼎盛,却不回答。卓穆罕不明究竟,一边还招一边呼喝:「卓某怎样得罪你,你要取我这条老命?」

玉冰华脸色青寒,更是连连快攻,剑剑要致对方于死地。卓穆罕见他故作聋哑,心中怒极,大声冷笑道:「这是你师父的意思嚒?你无间不需要我巫祆了嚒?」

玉冰华一愕,顿时进退两难:「我若杀了他,如何向师父交代?若不杀他,难道教他把我的丑事全张扬出去?」他即使心绪起伏,剑法仍是灵动中见稳凝、疏狂中蕴内敛,不躁不滞、卓然有格,的确是名家风范。

但卓穆罕长枪更是夭若矫龙,变化多端,他身形虽然高壮,但动作并不迟缓,时而剽悍如虎,时而灵巧如猫,与长枪的刚毅勇猛、弯曲软柔,正是配合无双,身手之高令玉冰华颇为意外,这才知道师父为何定要留他当帮手。

玉冰华一时收拾不下此人,又疑惧宫紫风有其他想法,心分二用,不免更落下风。双方激斗许久,玉冰华终于抓住破绽,一剑戳进大片枪网之中,直取对方心窝,他正感欣喜,卓穆罕身形却忽然一矮,整个扑跌在地,枪扎一线,如流光电影,尖刺斜上,却是企图从玉冰华下颚插入、穿颅挑去!

玉冰华不想卓穆罕忽施奇招,要退身已然不及,眼看脑袋就要被挑得飞离,危急间,宫紫风飞身过来,长剑划个圈、以云剑巧力荡开长枪,她见二人斗得凶狠,师兄占不得上风,终于执起风殇剑,连袂相挺。

玉冰华见宫紫风这举动,知道她是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了,心中一宽:「她对我到底还是有几分情意。」精神陡然大振,回身一剑,如冰锋突出,再展奇攻。

卓穆罕本来略占上风,但宫紫风一加入战圈后,情势丕变,立刻险象环生,他虽陷危境仍面不改色,哈哈大笑道:「好!好!我本来就要寻死,临死前能打得痛快也不枉了!只是死在你二人连手,不免有些遗憾。」

风小刀眼见卓穆罕情势危殆,他实是作了替死鬼,想要出手解救,这心念一动,内劲立时充盈全身。路潇遥贴身而立,感到他气息运转,忙在他掌心写道:「不可,快走,隐身只一刻。」风小刀这才明白原来隐身符效力只一刻,只得赶紧抱了路潇遥躲到另一巨石之后。

路潇遥在风小刀怀中,心头小鹿扑通乱撞,忽听到风小刀心口也是咚咚急跳,不禁一抬头,却见他正低头望着自己,四目交投下,路潇遥登时满脸通红,惊愕想道:「我怎么瞧得见他了?」才明白一刻已过。

风小刀也是吓了一跳,忙放开她,路潇遥低头羞赧道:「我只有三道『行踪杳杳符』,已经用一道啦!」她彷佛在解释为何不能一人施一道符,是因为这名唤「行踪杳杳」的隐身符极难炼制,所以路无常交代非遇生死关头,不能轻易浪费,她逼不得已才教两人相依相偎。风小刀见她桃腮红如胭脂,玉首低垂,娇羞不已,也不禁怦然心跳,正想出言道谢好化解尴尬,突听得外面大声呼喝,二人忙从纷乱的心思中回神过来。

玉冰华听卓穆罕居然要寻死,颇是纳闷,手上剑招不禁慢了下来。卓穆罕顿觉不过瘾,叹道:「我本来想和风小子好好打上一回再死,谁知却遇了你!唉!你剑法还差了点,想不到我临死前也没有个象样的对手!」他心中有憾,当即说出,也不管是否羞辱玉冰华,至于他这么大刺刺的将寻死念头说出,自是要「人尽皆知」,教无间不能再逼迫巫祆。

风小刀心中奇怪:「卓兄不是和我约了祆焘峰之战嚒?为何今夜要来找我打架?」突然想起:「我在这里只有大哥知道……难道是大哥教他来的?」

玉冰华听卓穆罕只拿风小刀当对手,浑没把自己瞧在眼里,心中怒气一下子暴发开来:「我从前不过让你,你却不知好歹!」盛怒的内劲彷如洪流冲暴全身,随之运起绝殇天冰!

宫紫风见玉冰华要出绝招,想师父才告诫不可坏了大事,否则饶不过他,心中一急,忙叫道:「师兄,不可!」

玉冰华听她呼喝,心想:「她若不同意我杀这大个子,难道还得杀了她?」但想自己一口气连杀二人,未必能得手,终是微微转了气劲,倏然换成「冰川东流」,剑光霎时宛如寒川奔流、涛涛划去,他剑招虽猛厉,但心知奈何不了卓穆罕,只想争取时间说服宫紫风,一边向她使了一个杀气腾腾又微带哀恳的眼神,意思是非杀人灭口不可。

宫紫风一边配合他剑招,一边传音道:「师兄,我瞧你胡涂啦,我怎么看,他都不像刚才那个鬼鬼祟祟之人。」

经这一提点,玉冰华顿时清醒几分,深觉有理,否则卓穆罕大可拿刚才之事威胁自己。

就在这时,那四名影军竟又悄悄回来,闯进枪光剑风之中,几乎就贴在玉冰华和宫紫风身侧,打算伺机下手。玉冰华二人虽无感觉,但因为专心对付卓穆罕,剑气犹如狂风暴雨,配合得毫无空隙,影子军如果真要使出气流指刀,在生出形体的剎那,定会被道道利剑砍得粉碎,一时之间也不敢妄动,只能觑觅良机出手。其中一名影军向卓穆罕暗打手势,意思是教他先退后,如此玉冰华二人会慢下剑招,他们才有机可乘。

卓穆罕顿时收枪如卷,巨硕的身形往后疾掠,玉冰华二人虽不知发生何事,但见卓穆罕莫名而退,必是有诈,更舞动剑光守得密不透风,影军依然无法下手。

路潇遥凑近风小刀耳畔低声道:「你绕个路过来,假装赴大个子的约,好逼退玉师兄他们。」

风小刀一听大喜,如此玉冰华就不会知道方才是他二人,忙点点头,本要凑近路潇遥耳畔回话,想起她娇羞不胜的模样,遂改了传音道:「妳在这儿等我,千万小心。」

「卓兄,我来赴约了!」

激斗中的二人听见长啸声从远而近、激越清昂,倏然间,一袭劲装俊伟的身影已出现半空,奔走如龙,长刀似电,重重劈砍在冰殇剑和银枪交接处。

「当!」轰然一声巨响,三把神兵利器同时大放光芒,星点、蓝虹、银光冲霄四射,灿烂的火花将阴气沉沉的千尸冢照得光华满天、亮如白昼!

宫紫风内力不及,早在风小刀杀到前就迅然退避一旁,影军知道风小刀能击杀他们,也急忙躲向巨石后方。其余短兵相接的三人,均感到另二人的内劲猛如狂涛,不仅虎口都激震出血,连胸口也被冲撞得窒闷难当,都同时向后踉跄退去数步!

风小刀一面对玉冰华,再按捺不住汹涌的怒气,藉巨震之力向后翻身飞去,没入苍茫夜色中,霎时,身影再度由小变大,如鸮鹰猎物般,凌空扑杀而至!

薄冰对准冰殇剑狂砍疾劈,「当当当当!」眨眼间风小刀已快攻数十招,刀刀迸出强大杀意,式式不留生机余地,凶厉寒芒将玉冰华连人带剑全笼罩住,誓要教他以血偿债!

玉冰华被四面八方的刀光迫得汗流浃背,连连倒退,几乎连冰殇剑都握不住,稍一气虚,薄冰就如一巨大光束当胸搠至!玉冰华惊骇得差点弃剑败逃,但他终究是以剑扬名,江湖经验老到,干脆置之死地的双目一闭,不再分辨鬼魅光影,纯凭感知,蓝剑向刀光杀气最盛处重重刺去,势要阻住逼命至极的一刀!

生死瞬间,凌厉的刀锋果然幻如虚化,飘渺而逝……

风小刀见玉冰华化去他狠厉杀招,犹自追击不肯放弃,虽气势仍盛,但刀式已老,速度渐渐缓了,玉冰华趁这余裕终于勉强稳住,将冰殇剑舞成剑屏,阻隔了长刀攻进,却阻不了穿缝射入的腾腾杀意,片刻间他一身蓝衫已满是破痕。

「风小子,你发什么疯?你对手是我,别找错人!」卓穆罕见风小刀修为更精深,却只拿玉冰华当对手,全不理会自己,银枪愤然奔出、直刺往薄冰!

风小刀被银枪一激,刀势微偏,见玉冰华趁机向后飘退,再无法追击,只得翻刀落下,气势凛凛地瞪视着前方两名对手。

三人之间,各自目标、互有心思,形成一微妙的彼此掣肘关系,虽斗气当盛,却是谁也无法再动手。

玉冰华知道今夜的事只能暗自吞下,长剑一收,若无其事地抹去脸上一丝血渍,笑道:「风师叔来考较师侄的功夫嚒?」见风小刀虎目含怒,沉默不答,又对卓穆罕抱拳道:「卓兄得罪了,在下不过一时技痒,想见识风卷狂云十八式,可惜今夜无缘目睹,既然卓兄有约,那咱们下回再较量过。」拉了宫紫风便要先行离去,卓穆罕忙道:「且慢!我等会儿要与风小子一较高下,请你带个话给刑岛主。」

玉冰华道:「卓兄请说,玉某必把话带到。」

卓穆罕道:「我与风小刀乃是公平决斗,生死各依本事,都怨不得对方,若我真不幸身亡,巫祆不必找他报仇,还有,请岛主放我兄弟走,反正他们已没什么用处了。」他这么说是表示自己若死在岛上,无间不必担心巫祆会怀恨寻仇。

玉冰华摇头道:「卓兄,这主意可行不通,风师叔欠咱们一个真相,卓兄不仅是贵客,更是盟友,不管你们谁出了事,师父都不会同意的。」

卓穆罕长枪重重一顿地,「碰!」一声,四周登时扬起蓬蓬尘沙,猛喝道:「天大地大死人最大!我死都不怕了,还怕他妈的谁不同意?你小子给我听清楚了,」他一指风小刀道:「我和他打上这一架,谁敢阻拦,我便削下谁脑袋!如果岛主有第二句话,我立刻就死在这里,到时敝教主有什么想法,哼!我倒瞧你无间有几条命担待!」

玉冰华知道此时若与巫祆翻脸,实在大大不利,一时只脸色铁青、默声不作。

风小刀猜想是孤焰教卓穆罕来找自己,就道:「如果我不幸死在卓兄手上,也请无间转告师父是小刀技不如人,与人无尤,可不知卓兄有什么心愿能让在下为你办的?」

卓穆罕一生只追求武道,最想打败的人是圣夜使,如今心愿未竟就要身亡,实在万念俱灰,还有什么可挂心?意兴阑珊道:「你要能全力以赴,我就死得瞑目了!」

风小刀对宫紫风道:「那就请无间备一艘船,让绿衫兄弟送卓兄回西漠故土安葬,落叶归根,人之常礼,相信无间必能做到。」

宫紫风不知道风小刀为何把这事交代自己,却不托付玉冰华,微微一楞,道:「师……师叔吩咐,我会照办。」她心想若卓穆罕真死在这里,师父夹杀魔军的计划就要泡汤,若能将他尸身送回,至少可平息巫祆不满。

玉冰华道:「我去禀告师父,让他老人家定夺。」扯了宫紫风就想急急离去,风小刀蓦地扬起刀尖指着他后心,冷声道:「玉冰华!男子立足江湖,行事一言而决!五日之后,我若能活着,你敢不敢也与我定下一场生死决斗?」

玉冰华脚步顿止,肩头一抽,身子微微而颤,他双拳攥紧,不知是愤怒还是心虚,半晌,才缓缓回过身来,见薄冰刀尖流转着一触即发的怒气,随时要爆冲向自己,他反而镇定下来,嘴角一扬、微笑道:「咱们三无是一家,师侄怎敢以下犯上、任意与你动手?」他脸上挂笑,眼中却是精光森寒:「但你若执意如此,师侄当恭敬不如从命,只不过你要拿什么理由杀我?不怕若水太师伯为难嚒?你与其想着决斗,不如想想月孤焰怎么平安度过这五日吧!」

他如此「善意」提醒,自是为离间风小刀和刑无任,一旦风小刀知道毒酒之事,必会与刑无任翻脸,再不会取代自己地位,说毕即转身施展轻功,消失夜色中。

风小刀心中一寒:「他是什么意思?岛主不是说这五日不得再生事,难道连大哥在牢里,他也不放过嚒?」

待二人走得远了,卓穆罕长枪一掠,道:「小子,你让无间送我回老家,我先谢过啦!卓某不是无信之人,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将决斗提前,快动手吧!」

就在此时,四名影子军倏然冲出,将风小刀团团围住,卓穆罕见状忙喝道:「住手!我知道教主要你们来救人,可我们通通不会泅水,一出去还不被抓回来?有个屁用!」原来巫祆教主表面虽答应刑无任合作,仍是暗中遣了影军来救人。

风小刀眼见将近亥时三刻,若玉冰华领刑无任复返,更无法相救灵族,急道:「我要先办一件事,再和卓兄打架!」岂料卓穆罕更急道:「不行,我得尽快和你打一架,否则岛主一来,就再没机会了!」

路潇遥从巨石后盈盈转出,忧急喊道:「小师叔,这下可糟了!」

原来玉冰华方才追逐二人,毁损一些巨石,其中有一颗是压制冤魂的结界石,受到剧力冲击,稍移了位置,使结界出现破口,尸气登时从那缝隙冲涌而出。

风小刀惊道:「那灵族可会受影响?」

路潇遥解释道:「那儿埋的多是灵族,与咱们要救的灵族气息一样,再加上他们被封了心脉,内息不能运转,所以暂时无恙,但若不快动手,他们仍要化为灰烬,咱们又不能进去搬人,该如何是好?」

两人飞身至一巨石上,往下俯视,漥地里果然已是尸气滚滚,宛如黑海波涛翻腾,就连站在上方,也能感到阵阵阴气侵体,冷得寒毛直竖,若冒险进入,就算功力再高,也会一下子化为劫灰。

风小刀问道:「难道没别的法子嚒?或着有什么趋避尸气的灵符?」

路潇遥道:「等到下一个时辰,结界一转,尸气自然又被压制,但亥时三刻快到,灵族也挨不到下个时辰!」她忽然花容失色地惊叫道:「小师叔,你瞧!」在浓浓黑涛中隐约可见除了灵族尸身外,尚有一些残破肢体,不是缺臂断腿就是少了脑袋、毁了脸皮,也有几颗头颅、几只断手断足、脏腑丢弃其中,江湖决杀虽不免断手破足,但这些尸身个个切口整齐,像被人好好切割下来,看来十分诡异,最奇怪的是有些尸身如同干尸般,气血已被抽尽!

卓穆罕又追了上来,大声呼喝:「你再不和我打架,岛主一来,我真要死不瞑目了!」

路潇遥气恼他纠缠不清,啐道:「世上死不瞑目的人可多了,有什么着紧?」见卓穆罕气得七窍生烟,似要将自己生吞活剥,心道:「我不着紧,他可着紧了。」忙躲到风小刀身后,再双手叉起小蛮腰娇斥道:「大个子,咱们有正事要办,你别再胡搅蛮缠了!」

卓穆罕想自己是来了却遗愿,竟被小ㄚ头说是胡闹,实为之气结,长枪往风小刀腹间一抵,怒喝道:「小ㄚ头再嚼舌,我就先戳死妳心上人,瞧妳着不着紧!」

路潇遥想不到他竟当着风小刀的面将自己心意道了出来,玉脸霎时红如火烧,又羞又恼,既不敢瞧风小刀,为了灵族又不能掉头离去,口舌轻灵的她竟吐不出半字来。

风小刀虽没瞧见身后路潇遥的神情,但她居然不争辩,不禁忆起刚才两人相拥情景,紧张中实有一丝异样情愫,也是难为情,吶吶地道:「卓兄,你……你别胡说。」

卓穆罕一心只顾自己遗愿,见小两口子总形影不离,彼此眼神关切,哪里想到他们并非情人,以为风小刀「胡说」二字是指比武之事,勃然大怒道:「怎么你也说我胡闹嚒?你究竟打是不打?」长枪竟是再往前送入半分。

路潇遥红晕双颊,娇嗔道:「你真戳死了他,没人比武,你才着紧呢!」

风小刀见两人斗嘴没完没了,赶紧插口道:「卓兄究竟为什么要提前比武?」

卓穆罕怒瞪两人一眼、收了长枪,快速说了无间软禁他威胁巫祆出兵,孤焰却为风小刀劝他自尽以解难题,所以他才急呼呼地要打上一架。

路潇遥嘻嘻一笑道:「我都说你是胡闹,月大哥怎会如此!」

卓穆罕在巫祆位高权重,人人敬仰,几时受过连番讪笑,大怒道:「我卓穆罕乃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岂会血口喷人?姓月的小子兜了半圈话逼我送死,你两人居然还幸灾乐祸,瞧我待会儿不捅风小子十七、八个窟窿!」

风小刀微笑道:「卓兄误会了,大哥连魔界灵族都不忍心杀害,还要设法解救,怎会无故杀你?他教你来找我,便已帮你想了脱身妙计。」

卓穆罕惊奇道:「此话当真?」

风小刀道:「但在这之前,我要先下去救灵族。」

路潇遥忙阻止道:「不行!不行!现在下去有死无生,月大哥不会怪咱们的,他定不想你赔上性命。」

风小刀心中浮起孤焰入牢时的身影,胸口一热,毅然道:「大哥今日为我身陷苦牢,五日后还和我同生共死,若是连这点事我也退怯,将来不管是生是死,我都没脸再见他。」

路潇遥知道劝不得,噘起小嘴儿跺足道:「是啦!是啦!你兄弟俩都要义薄云天,我怎能枉作小人?」遂拿出百害不侵符,凄然道:「越近地底尸气越重,但愿这玩意儿管用。」

风小刀安慰道:「不必担心,我已有计较,还请卓兄帮我一把。」

卓穆罕听到他为了承诺,要冒死相救毫无关系的灵族,心中佩服,一拳击在风小刀肩头,朗声道:「好样的!你要救人就算我一份!」

风小刀想如果进入石阵救人,必曝露在尸气中多时,若临空救人,一方面不必沉到地底,尸气自然较为稀薄,也不会引动阵法。三人商议既定,由卓穆罕紧握枪柄尾端向下方伸去,长枪在他巨掌中就如牢牢钉入山壁间纹风不动。

风小刀解下公子蒻赠的金龙鞭,按了暗扣、竖起鞭上细钩,一端勾在自己衣袖,以防万一失手金鞭掉落,一端则准备勾抓灵族。他无欲正气充斥全身,封住全身细孔穴道,算准距离,身子一个倒栽葱,使招「金勾倒挂」双足勾住枪尖,头下脚上,如大鸟捕鱼般将身子荡出。路潇遥同时疾射出一串百害不侵符,将他全身包裹在护光之中,只露出双手。

那护身符光只支撑片刻,很快就消没在团团黑气中,卓穆罕和路潇遥看不清下方景况,正自焦急,忽见到金色光条在黑气中闪动,又传出啪啪啪声响,每一响声,就有一具灵族身子被长甩而上、丢在外面,一下子数十名昏死的灵族全被提卷出来,路潇遥才刚放心,卓穆罕忽觉枪上一轻,惊骇大叫:「糟糕!快救人!」

风小刀以自身内力强抵外在尸气,他身手极快,瞬间已将灵族全甩救出去,但他要飞身而上时,却是尸气侵体太久,突然眼前一黑、没了力气,双足不自觉地松脱、往下坠去!

掉到地面只一眨眼的功夫,地面尸气之浓,弹指间人就会灰烬。路潇遥惊骇得几欲昏厥,意外地,风小刀竟被抛掷出来,随即一道黑影如电射出、跌落在地。原来是一名影军听见卓穆罕命令,飞身冲下,扯住风小刀的鞭子,在他未落地前急将人丢出。

影军本无形体,所以不怕尸气侵袭,只是在拉扯风小刀的瞬间还是需要现身,虽事成后又赶紧隐身,强撑一口气拼命飞出,但二人仍是全身冰黑,萎顿昏迷在地。

路潇遥急施了除秽辟邪的「辟毒术」为风小刀和那名影军去除尸气,片晌,风小刀悠然醒转,见居然是影军救了自己,不禁暗叹世事难料。

卓穆罕命影军先行离去,自己则留下来帮忙,三人于守卫交班的片刻,悄悄把灵族放入小船顺向东流,因他们武功超卓,行事时,无间守卫全然不觉。

幽幽月光下,向来阴森寂静的千尸冢却是人声鼎沸!

卓穆罕的尸身横陈于地,七、八名绿衫军围着他放声嚎哭,风小刀薄冰兀自淌着鲜血,围观群豪不停指指点点,有的赞风小刀刀法超卓、扬威西漠,有的议论他竟胆敢杀了无间盟友,真是一祸未平又惹一祸。

刑无任在玉冰华通知下匆匆赶来,只见遍地土石碎裂、尘沙凌乱,显是经过一番激烈打斗,殊不知这场景多是拜玉冰华所赐,他自己当然不会说出。

刑无任脸色青寒,怒喝道:「风师弟,你不好好练剑,却跑来这里杀人,你是真没把我无间放在眼里嚒?」

虽相距三丈遥远,风小刀在这中州领袖精光注目下,全身犹如被透视般,死角尽出,彷佛自己的一举一动、不管任何出招,都将破法尽现、无所遁藏。

前所未遇的强大气息如狂风野火般,一波强似一波地卷来,烧灼得风小刀几乎无法喘息,即使提尽真气相抗,仍是动弹不得,连开口辩解也困难,他心中既惊骇又佩服,这才知道刑无任练剑时不过只出五分力。

刑无任袍袖大力一挥,狂烈火气立刻从四面八方烧涌过来,逼得风小刀满脸通红、发丝焦黄,全身都似要着火!

风小刀为免被烧成灰烬,索性争取主动,拼尽一口气往前冲奔,藉这前奔的力道,集中内劲于刀尖上,横削斜劈,唰唰骤响,不过两道寒芒,却交射出冰寒澈骨的刀气,宛如暗夜中卷起狂风暴雪般冲向刑无任!

「碰!」两股庞大的冰火气劲正面交击,扩散成一圈又一圈的火花向四周激荡而去,整片千尸冢的土地都摇晃跳动,黑沙也篷篷飞扬!

观看人群皆被震得心惊胆颤,功力深的拼命稳住脚步,功力差的已摔跌一片!

刑无任只闷哼一声,风小刀却向后飞摔数丈,他急忙插刀入地,才勉强止住退势!

刑无任冷冷瞪视着他,深沉凌厉的神光彷佛在说:「你的修为超出了我的意想!」

风小刀尽管命在旦夕,仍毫无畏惧地昂首对视,因为他实在不能认同无间威胁巫祆出兵的行为,他对刑无任虽感歉疚,却不后悔,事情若重来一次,仍会挺身相助卓穆罕。

其中一名绿衫军伏骥乃是伏笙之弟,颇为机伶,见状忙大喝道:「岛主手下留情!当初军首有令,说他与风少侠是公平决斗,无论生死都不可寻仇,还请无间安排船让我们送军首回归故土,宫女侠当时也答应了。」

宫紫风见师父垂询的眼神含着杀气,心口怦地一跳,低头道:「是,当时确是这样,如果不让他们决斗,卓先生也立意要寻死。」

刑无任尽管怒气难平,也明白卓穆罕只不过是借风小刀自尽,如果不安然送回他尸身,值此关键时刻,必会挑起巫祆敌意,终双目一闭,沉声道:「老七,把这事尽快办妥了。」长袖愤然一甩,大步离去。

宫紫风在确认过卓穆罕再无脉跳气息后,连夜安排他们出去,免得魔界万一来攻,又惹下麻烦。

却说宋无拓回到天穹阁后,心中七上八下,一直不知该如何向刑无任请差,直等到深夜,卓穆罕竟忽然身亡,刑无任虽让伏骥等人离去,却希望派一名能说善道、心思沉稳的人前往驻守中州海岸的巫祆大军表示结盟不变,宋无拓自是最好人选,不待开口,刑无任已指派他前去。

宋无拓对孤焰的未卜先知实在惊诧,于混沌刀一事不由得多信了几分,同时也感到孤焰这人既本事又神秘,实该多加提防。但无论如何,江无息若真是混沌刀就太可怕了,还是尽快去查访才是。

隔日东海之上,绿衫军的小船已飘离无间海域,卓穆罕醒转后和手下谈起这次诈死逃生的戏码,都啧啧称奇,更庆幸没有一怒之下杀死孤焰。当时风小刀以封心脉刀法赐死卓穆罕,绿衫军则赶紧教群豪前来观看,才逼得刑无任遵守承诺将他们尽快送出,且不怪罪风小刀。另外,卓穆罕早已命影子军先行离去,带出刑无任的诡计,让教主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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