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1113700000062

第62章 恩仇难断

「醒了!醒了!」

风小刀勉强张开眼,见到丛丛人群密密麻麻围绕着自己,他仍四肢昏软、无力起身,焦急中伸手胡乱抓了一人,问道:「大哥怎么样了?其他人呢?刑岛主呢?」

宋无拓自人群中钻出,一抹汗水笑道:「九转回命丹果然有灵效,你终于醒了,月公子没事,不过累昏了,花师兄正照看他。」

田文辞道:「幸好月公子的冰寒掌气镇住了地底的焚业火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田封厉大声道:「刑老贼已作法自毙,尸骨无存啦!」

无间弟子闻言顿觉五味杂陈,庆幸中实不胜唏嘘,都低下头来。风小刀见众人脸色颓丧,又听到外面吆喝救火声不断,可见无间仍陷在燃烧火海中,他忍住伤势,提气朗声道:「大家别灰心丧志,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无间必能恢复昔日荣盛。」

无间弟子化悲愤为力量,都齐声应喏:「是!我们必和岛主同心努力,兴旺无间!」

人群中忽有一俏丽的黄衫佳人盈盈奔来。

「遥儿?」风小刀意外见到路潇遥,一时激动,急着起身,却因伤重无力险些摔倒,宋无拓在一旁赶紧扶他起身。

路潇遥甫上岛来,见无间情况惨烈,早惴惴不安,一看风小刀受伤甚重,再顾不得其他人眼光,奔过去抱了他,羞声道:「我……我怕再见不到你,就背着爹爹偷跑出来!」

风小刀劫后余生,忽然见到意中人,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欢喜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只紧紧拥着她,想道:「遥儿非但不怪我,还违背路师兄前来寻我,当真是……从今尔后,我若再有二心,该遭天打雷劈,我定要加倍的对她好。」

路潇遥见风小刀连站着都虚软无力、摇摇晃晃,十分心疼,道:「大哥,不管爹爹说什么,我都要留在这儿照顾你。」

风小刀笑道:「一见到妳,我什么伤也好了。」

众人刚从死里逃生,见他们真情流露,也不禁思念起自己挚爱之人,心中一片温暖,尽管疑惑二人师叔侄身份,且风小刀和菊仙歌尚有口头婚约,但都觉得拆人情缘实不近人情,也不好相问。

风小刀一抬头,见众人目光齐聚,等着自己指示,忙说道:「请宋师兄传令,戚无秀安顿诸位英雄、曾雷庭抚恤殉难弟子、宋燕妥善照顾伤者、宫紫风指挥救火、邝无音把余下的焚业火雷都探勘起出,免得日后再发生爆裂。」

在宋无拓传令下,诸事飞快展开,风小刀受伤甚重,虽服了九转回命丹,也不过捡回一条小命,尚需要多日调养,此时连走路也无力气,众人就将他抬回正气堂安歇。

客舍之内,孤焰刚苏醒过来,见花无浪一身狼狈地照看自己,笑道:「今日中秋,在下是否有幸叨扰一杯无毒的桂花东酒?」

花无浪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无间作东,焰兄爱喝几盅就喝几盅,保证无毒无药、香醇养生,无浪下首相陪,再召来名伎相侍,必令宾主尽欢。」他生死关头做下对得起自己的决定,勇于反叛向来服从的威权,终于解开心结,又恢复一派风流。

孤焰也替他欣喜,笑道:「这等雅酒,只要能与知音好友共品,就已经韵味无穷了。」

花无浪摇头笑叹道:「当日在地牢中,焰兄生死交关,仍邀我中秋共品醇酒,我以为是痴人说梦,想不到此刻竟然成真,焰兄之高深莫测,令我忽然觉得自己才是个傻子!」

孤焰哈哈大笑,按床起身,道:「无浪兄言重了,咱们不如去瞧瞧二弟伤势。」

二人前往正气堂,花无浪见孤焰关心风小刀,叹道:「咱们岛上暂时平静了,可外边却混乱得很,许多门派被夺去主位,这些掌门回去后,必会设法抢回大权,那又是另一把烧不尽的火!风师弟这次受创甚重,若再劳心劳力,恐怕伤势加剧,性命危矣。」

孤焰见花无浪拐弯抹角地要自己出手帮忙各门派,推辞道:「收拾残局有何困难?无间人才济济,何需小刀亲自出手?」

花无浪心想:「风师弟身受重伤,短时间内还不能主持大局,他这话是明摆着要我出手。」见孤焰四两拨千斤地将问题丢回来给自己,干脆道:「焰兄心知肚明,无间此回实是元气大伤,那一个个门派相帮起来,着实费力,若是焰兄肯看在风师弟面上,代为奔走,以焰兄口舌之高明,定能将一场场风波化消于无形。」

孤焰忙阻截道:「吔!这种劳烦琐事千万别落我头上,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无间才是中州领袖,怎能由我发号施令为他们取回门主之位?」

花无浪道:「焰兄经此一役,还说是无名小卒,岂不太过矫情?」

孤焰微笑道:「我本无心争斗,待诸事尘埃落定后,将重归闲云野鹤的生活。」

花无浪若有深意地说道:「男儿志比天高,焰兄学这一身本事,当费了不少苦心,甘于平淡云云,该是随口说笑。世间能杀刑无任者,屈指可数,若无间查访起来,说不定会发现焰兄是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孤焰听他竟想以查究自己身份做为要挟,暗暗好笑:「这忘恩负义的家伙,为了拢住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真查出我身份,保管你后悔莫及!」却肃容道:「我只是个初战告捷的幸运小子,怎担得起大人物之名?江湖上多少人一战成名,尔后无以为继、如流星陨没,可见声望卓越者绝非一朝一夕可成,更非武力强者就令人信服,那凭得是多少功业的累积,否则无间如何能领导中州千百年而不坠?相信以无浪兄之聪明,应该十分清楚这个道理。」

花无浪听孤焰赞扬无间,本十分欢喜,但深思一层,即明白又是推托之词,不禁暗生愁虑:「他是个强大的帮手,偏十分狡猾又神秘,甚至是敌是友也未可知,若非凭着风师弟的交情,谁都拴他不住!」

孤焰将花无浪心思起伏全瞧在眼底,微笑道:「无浪兄还不明白嚒?此事与我这无名小卒毫不相干,真正关系者,乃是无间岛主——刑无任!」

花无浪听他说无间岛主是刑无任,而非风小刀,不禁一愕,半晌,才心领神会、击掌笑道:「妙啊!焰兄真是高招!外头那些假门主本就是奉刑无任命令行事,如果刑无任要他们让回掌门位子,他们哪敢不从?咱们假传圣旨,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收归失土、事半功倍。」

孤焰笑道:「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能收回多少门派,得看刑无任治人的手段有多厉害,他们到底有多忠心了!」

当初刑无任就是针对不够忠诚的门派,替换上心腹人马接手,因此,现任门主对刑无任的命令必定万分遵从、说一不二,如此一来,对收复门派之事,反而变得简单许多。

花无浪大喜道:「不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封锁刑无任身故的消息,找出他们互相联络的暗号,再以他名义传令下去。」

孤焰道:「相信沉香宫主必能提供联络暗号。」

花无浪沉吟道:「但寒香默能受刑无任重用,潜伏多年,想必心思谨慎且十分骨气,软硬都难以对付。」

孤焰道:「逼供不外乎动之以情、诱之以利、晓之以义、屈之以伤、惑之心志,」精光一湛,问道:「你说寒香默可禁得起几招?」

花无浪摇头道:「他敬刑无任如主如父,要他背叛,只怕不容易。」

孤焰微笑道:「我却说重情重义之人,反倒最有弱点!」

花无浪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幸好他对风师弟至为真诚,若有朝一日反目成仇,将不堪设想。」知道孤焰定有法子对付寒香默,便赶紧前去封锁消息,命任何人都不准离岛出去,违令者严惩不贷。

正气堂内,路潇遥在床榻喂服汤药,风小刀轻抚着她仍有伤痕的额头,歉疚道:「那日是我不好,教妳受了天大的委屈。」

路潇遥当时见风小刀决然离去,忧伤无已,才设法追来,此刻见他更加怜惜自己,心里踏实许多,柔声道:「大哥,爹爹是错了,可你逼他当众认错,他倒宁可死了,我呢,不过就是没没无闻的小ㄚ头,磕磕首有什么要紧?以后谁也不记得,这伤过二日也就好了。」

风小刀知道倘若是旁人为难路无常,路潇遥定要回护父亲,她愿当众而跪,其实是为解自己心结,如今还软语安慰,更是感动无已,握了她的手,道:「改日我再去拜会路师兄,为了妳,我绝不再发骡脾气,就任他惩处。」

路潇遥安慰道:「要吃苦头还怕没机会嚒?等你养好筋骨,无邪门里可有十八般刑罚候着呢!不过这段日子你什么也不用想,只需好好养伤。爹爹最听娘的话,娘最疼我,她定会替咱们想法子,娘呢?」

风小刀正待回答,门口忽立了一潇洒人影,笑道:「来了个活灵丹,难怪二弟精神许多!」

「月大哥!」路潇遥玉脸一红,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娇嗔道:「许久不见,一见面你就取笑人家。」

风小刀欢喜道:「大哥,你身子好啦?这回多亏你,咱们兄弟能生聚,真是……」这一激动,却又剧咳起来。

孤焰笑道:「你小两口正浓情蜜意,我却枉做小人,前来打扰,不过事关重大,得跟你借个人,一会儿还给你。」

风小刀道:「这本是我无间之事,还要大哥烦心。」

孤焰笑道:「你我之间还需说这个嚒?你安心养伤就是。」

听孤焰说明来意,风小刀和路潇遥回想起来,蓦然惊觉在儒园时,寒太君才是真正的主事者,玄音不过是颗棋子,难怪寒太君屡不听风小刀辩白,还藉中间人身份兴风作浪,才徒生许多事端。

路潇遥依照孤焰吩咐,独自进入修罗道,偌大的地穴中,林林错错的牢笼四处悬挂,在灵族全数逃出后,只余寥寥几名囚犯,格外冷清,摇曳的火光将一个个呻吟颤抖的身躯放大在岩壁上,十分阴森诡异。路潇遥终于在地道底处寻见寒香默,只见他双目沉闭,倔傲盘坐,虽然浑身血污,神态仍镇静异常。路潇遥轻唤道:「寒大哥!」

寒香默未料到她会来探视,沉声道:「路姑娘,这儿不是妳该来的地方。」

路潇遥柳眉微蹙,轻声道:「我听爹爹说起,才知你我两家原是旧识,爹爹总记挂着你们,只是不知如何相帮,我见寒大哥这般,心里好生难过。」

寒香默见她神情感伤,道:「我接近妳不过是奉岛主之命,我甚至把妳交给岛主好护他脱身,妳不怪我,寒某已十分感激,妳不必为我伤心。」

路潇遥尽管知道他为虎作伥,仍是于心不忍,叹道:「寒大哥,你会这么说,足见你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只不过跟错主子,才会走岔了路。」

寒香默冷然道:「别人的『道』,未必是寒某的『道』,我只追随岛主的脚步,咱们道既不同,就各走各路!」

路潇遥听他下逐客令,柔声道:「可你难道不为家人着想嚒?我这回死里逃生,重见双亲,才知亲情可贵,你爹爹于九泉之下会挂念你,寒太君也盼着你回去团圆,倘若寒大哥愿意,遥儿可以帮你!」

寒香默凄然一笑,道:「香默早在十三岁时就已死了一回,从前我为岛主流第一个无辜人血时,心中早已觉悟会有这么一天,士为知己者死,何况岛主对我不只是知己而已,纵使千刀万剐、身败名裂,我也无怨无悔,妳毋需来做说客。」说罢即闭了眼,不再相理。

路潇遥道:「我的确是来做说客,从前你为刑岛主而活,可他已经死了,从今以后,难道你不该为自己而活?为沉香宫而活?」

寒香默听到刑无任已死,心口如被重重一击,震惊、悲怒得微微颤抖,沉闭的双眸里悄然生了泪,却双拳紧握、咬着牙关不让泪水滑落,片刻,才沉定心思,道:「妳说得不错,香默一生为岛主而活,岛主已死,我再没有活的理由,妳可以走了!」

路潇遥道:「无论刑岛主手段如何,他的心愿始终是维护中州和平,如果中州大乱,让魔界趁虚而入,刑岛主可就死不瞑目了。」

寒香默沉声道:「妳想说什么?」

路潇遥道:「若你能帮助各门主重掌大位,相信他们心中感念,也不会为难沉香宫,世伯九泉之下必会感到安慰。」

寒香默本是聪明之人,听她短短几句话,先用亲情相聚、刑无任心愿动之以情,又以中州安危晓以大义,最后说不追究沉香宫罪责诱之以利,应该是经过高人指点,骤然想通他们要自己透露秘军通信暗号,好收归各门派,不禁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无比凄凉与坚定:「原来如此!我沉香宫上下数百人为报岛主大恩,都以死士自居,不需你们假情假意地相饶,倘若想对我施加酷刑就快动手!但休想逼我说出一个字,岛主没吩咐的事,寒某绝不会做!」

他忽然双眼一睁,精光湛亮地直视路潇遥,冷声道:「这又是月孤焰的诡计嚒?他不敢来见我,就让妳来嚒?岛主该是死在他手上吧?本来为了岛主心愿,告知你们暗号也无妨,但我偏不让他称心如意,香默此生无能手刃仇人为主上报仇,这是我仅能做的!」

路潇遥虽是受孤焰之托而来,但见寒香默一副视死如归的气概,自己却劝说不得,实是由衷感伤:「我知道寒大哥死意甚坚,也许我一转身,你就会自尽,可否让遥儿成全你最后的心愿?」

寒香默不知她卖什么关子,戒备道:「我没有心愿。」

路潇遥叹道:「遥儿实是诚心之至,但力有未逮,只能以术法让你见一位先人之灵,你想见世伯还是刑岛主?」

寒香默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忽然激起阵阵涟漪,他思来想去,口唇微微颤抖,竟吐不出一个名字,又无法拒绝这唯一的机会,煎熬之间,只觉得一颗心被血淋淋地撕裂成两半,苦不堪言:「月孤焰!你以为这样就逼迫得了我嚒?我干脆两个都不见!我……我即刻要死了,就算现在不见,将来黄泉路上,又会先见到谁?我该如何面对?又怎能躲避?」

父亲是个极为刚正和善、侠义豁达之人,在即将身死的这一刻,从前的谆谆教诲、关怀宠爱在他心中忽然深刻了起来,那孺慕之情,更是内心深处的渴盼。

而刑无任虽严格肃穆,且让他出生入死的卖命,但赐予他重生机会,令他真正感受到什么是强者的大权和复仇的快意,他由衷地崇敬刑无任,那是座无法撼动的大山,可今日,大山崩毁了,他失去瞻仰与追随的目标,也失去了人生意义。

他一直以复仇与报恩为名,伤害父亲志节,只有在午夜梦回时,那一道温暖无比的身影,苦口婆心地规劝自己不可行差踏错,才令他痛悔负疚、泪湿枕衾,但一睁开眼,刑无任活生生地巍然于前,又令他体悟到什么才是残酷的现实,多年以后,年纪渐长,等在前方的艰难任务多了,梦见父亲也就少了,泪水早吞进肚里、心则刚硬如铁。

这两人都是至敬至爱却又冲突矛盾,只是存在于不同时间,他就刻意忽略,不愿深思,临死之前,路潇遥忽然要他从一择之,竟教他无法面对,心中的涟漪逐渐变成滔天巨浪,久久无法自已。

寒香默明白那不止是至亲的选择,更是「道」的选择,静默许久,他彷佛听到心中长久以来的枷锁「哐啷」一声,碎裂崩落,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路潇遥向寒香默表示等事情圆满结束后,无间会释放他,且令众人不追究沉香宫之过,最重要的是,会将刑无任的遗骨交由他带回安葬,终令寒香默释开心结,打消自尽的念头,并交出秘军的联络方式。

花无浪依据暗号,遣人模仿刑无任笔迹,假拟旨意,让各门主随身携回,且将青令指环交予田文辞转回青衣空舍。

这些门主在门中本来就有支持力量,又武功高强、心思精明,有了假秘函,再略施小计,自然能够轻易重掌大权,虽然此次上岛九死一生,但对无间最后能够拨乱反正、平定大祸,仍是万分感激,在二个时辰内分拨派定后,众人都归心似箭,急急搭船离去。

风小刀见苏无妒相救君无言未归,时值中秋,正好进入玉璧取出剑谱,就吩咐二名无间弟子以竹轿抬自己上浮光峰,且只让路潇遥和宋无拓随行。

一行五人将抵峰顶,远远就瞧见玉璧自动分开,一条凛然清瘦的身影缓缓自内步出,身后尚跟随数名垂头丧气的无间弟子,众人神色都十分哀凄。

「君师兄……」风小刀蓦然见到震惊的一幕,不禁紧紧握着路潇遥的手,连抬轿的无间弟子也停下脚步。

路潇遥一颗心全放在受伤的风小刀身上,背对着君无言,尚不知发生何事,见风小刀瞪大了眼,手心冰冷,柔声问道:「大哥,山顶风寒,你不舒服嚒?」忽然感到群声静默,连忙回头,却见君无言将手里已无生息的苏无妒缓缓放置地上!

一时之间,路潇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险些站立不住,半晌才回了神,奔过去俯在苏无妒身上放声大哭:「娘!娘!妳醒醒!妳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风小刀忍着重伤剧痛,勉强起身跟了过去,想起苏无妒的朗朗笑语,几刻前才合作无间,怎么一转眼就天人永隔?他见路潇遥哭得魂断神伤、晕厥过去,心中更加难过,却只能紧紧抱着她,连声喊道:「遥儿!遥儿!」

路潇遥苏醒过来,紧紧搂着苏无妒,倚在风小刀怀里泣不成声:「大哥,为什么会这样?」

苏无妒术法高强,玉璧结界今日又自动消除,风小刀也想不透怎会发生意外,他翻看苏无妒尸身,惊见她致命伤竟是背后长剑穿身,急问道:「君师兄,这究竟怎么回事?」

君无言脸色凝重,欲言又止。路潇遥哭喊道:「君师叔,你不说个明白,我让爹爹来讨公道,不管谁是凶手、谁想包庇,我无邪绝不放过他!」

众人想不到会生出此事,原本沉重的心情更添了厚厚阴霾,都火眼金睛地瞪着君无言。

君无言沉声道:「苏师妹刚领我们出结界……」瞧了风小刀一眼又迟疑半晌,才低声道:「是菊仙歌……她埋伏在隧道里,为抢夺剑谱忽然施出毒手,那时大家被困多日,身心疲惫,又见是她,所以并无防备……」他垂首默然,十分自责。

风小刀闻言直如满盆冷水当头浇下,身子剧震,大声道:「不!怎可能是她?她……」

「岛主,真的是她,咱们都亲眼瞧见!」君无言身后的弟子也群声附和。

忽然,路潇遥狠狠推开风小刀,大声道:「众人亲眼所见,你为何不信?」

风小刀身受重伤,被她一推即跌坐在地,见路潇遥眼中满是怨怼、悲恨与痛苦,急得想拉她的手,却因路潇遥的闪避,扯了个空。

路潇遥一拭泪水,抱起苏无妒飘然后退,离开风小刀数丈之遥,目光冰寒似雪,冷冷道:「君师叔难道会冤枉她嚒?」

宋无拓与随行弟子也想君无言与菊仙歌关系十分亲厚,若非亲眼所见,怎可能胡说?

风小刀涩然道:「可她之前受了重伤,连走路也是困难……」

君无言道:「当时事起突然,我急砍她一剑,她才受重伤,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我不知她心怀歹意,竟带她上岛,才惹下这等祸事!路师侄,是我对不起无邪,妳别怪小刀,他不过是念着从前情份。」

风小刀瞪视君无言,大惑不解,急道:「不!不!她受的是掌伤,不是剑伤!」

路潇遥闻言更是悲怒交加,浑身颤抖道:「念着从前情份?原来你早已见过她!你……你一见她,心就软了!」

「不是的,遥儿,妳听我说……」风小刀忽想起当时与菊仙歌重逢,确是旧情难忘,一句话竟尔说不下去。

路潇遥见风小刀欲言又止、神色愧疚,更觉心如刀割:「大哥,你明知她是魇魅之人,仍甘愿受欺骗、伤害,甚至连命都不要,你心里……始终对她念念不忘,我虽不说,又何尝不明白?可到这刻,你仍是要护着她嚒?」

风小刀心中深埋的遗憾痛楚,忽然被路潇遥翻了出来,看着她眼底蕴满泪水,尽是悲苦与深情,一时之间,惭愧难已、无言以对。路潇遥见他并不辩解,心中痛极,反而冷静下来,决然道:「你不必助我报仇,我只要你一句承诺,不准插手相帮于她!」

风小刀明白这意思是此后无邪将会天涯海角地追杀菊仙歌,看着路潇遥伤心欲绝,这低微的要求如何不答应?可是这事太过离奇,当时他以真气查探过菊仙歌的伤势,乃是烈火掌伤,难道她又欺骗自己嚒?他思来想去,实在不能明白,只得道:「遥儿,妳相信我,我一定会查出真相,不管凶手是谁,我也替苏师姐报仇!」

路潇遥见他不肯应允,恨声道:「多人为证,你仍说要查真相,难道不是回护她?弒母之仇,不共戴天,你我之间……你我之间……」她想说决绝之言,却是愁肠寸断,怔凝半晌,不知该当如何,即抱了苏无妒转身离去。

「遥儿!遥儿!妳为何不信我?」风小刀苦于受重伤,想要拦阻,却连起身都虚软乏力,旁侧弟子急忙抢上相扶。

路潇遥对风小刀的呼唤浑然不闻,喃喃自语道:「娘,咱们回家了,若不是为了遥儿,妳也不会命丧无间……妳说咱们一家三口要找个地方退隐,妳说要时时刻刻看顾着我,遥儿现在就带妳回家,从此乖乖陪在妳身边,再不离开了……」忽然玉手一扬,施了千里一日符,就飞身如梭,奔下山去。

风小刀无法追上,只能怔怔地目送路潇遥伤心离去,他万般沉郁、懊悔不已:「我为何不答应?即使伤透遥儿的心,也要维护仙歌,我真是迷恋她无法自拔嚒?不!不是这样!她绝对不是凶手!」

宋无拓扶着风小刀,劝慰道:「岛主别急,由她去吧,先养好身子要紧,等查出真相,路师侄对你一往情深,总会回头。」

「她对我一往情深,而我呢?我总是伤她的心……」风小刀担心路潇遥神思迷惘,出了意外,急道:「宋师兄,你赶紧派人护送她回去!」

宋无拓悄悄掠了君无言一眼,见他黑霾罩脸、双眼泛红,不发一语,似是痛悔难当,又似隐含着复杂难明的精光,宋无拓心中忽生了警惕,这浮光峰绝顶只寥寥几人,风小刀重伤未愈,若君无言为夺岛主之位,心生歹意,后果不堪设想,忙改口道:「对!咱们快跟上,免得路师侄想不开。」又使了眼色教抬轿弟子施展轻功快快追去。

君无言困在结界许久,原不知风小刀身受重伤,待他看清情势,动了杀机,风小刀等人已退离十数丈外,若真出手,这段距离已足够让宋无拓施烟火传讯召来救兵而大肆惊动无间,便即作罢。

宋无拓见君无言并未发难,惊疑之间,无法肯定自己猜想,就不敢告诉风小刀,他知道花无浪和孤焰乘船出海饮酒,甫抵山下,便吩咐弟子暗中保护路潇遥,更差几名心腹弟子轮流盯梢君无言,他则带风小刀去寻找孤焰。

朗朗圆月独清明,滟滟银波迤逦千万里,孤舟灯火随潮飘荡,宛如黑幕苍穹里的一点温暖希望,舟上不时传出悠远旷达的琴声,正与海阔天遥相呼应。

花无浪心知孤焰绝非简单人物,既好奇他身份,又为无间将来设想,着意结纳,就履行承诺邀请他乘船出海、一品桂花东酒宴。海上月光明媚,徐徐清风惹得浪涛沙沙作响,虽无美女相陪,但二人吟诗酌酒,且孤焰弹琴衬景,别有一番逍遥风味。

花无浪捬掌赞道:「妙极!妙极!此曲生机妙化、蕴意盎然,即使琴声已止,胸中仍似有风月舞弄、久久不息,焰兄实在是艺绝天下!今夜若召名伎相侍,哪有此等耳福?」

孤焰搁了琴,失笑道:「艺绝天下?幸亏无浪兄说得不是色艺双绝,否则在下会以为自己是相侍的名伎。」

花无浪向来只注意女子姿色,此刻不由得深深打量孤焰一眼,见他白衣飘然、沉静出尘,实是俊美灵气,世所罕见,在这海天月色之中,彷佛染了如梦烟岚,不属人界。

花无浪心中忽生了奇异的熟悉感,却又捉摸不到究竟是什么,哈哈笑道:「若说焰兄色艺双绝,也不为过!我敬你!」他喝了口酒,趁着微醺,意有所指地道:「人说上元热闹须酌豪友,端午悠闲须酌丽友,七夕浪漫须酌韵友,重九思古须酌逸友,今日是中秋,则须酌淡友,所谓『淡友』,想当然耳,是恬淡澄明、朗朗如皎月,知无不言的坦荡之友。」

孤焰见花无浪不死心地又来探询底细,擎起一玉杯,就着莹莹月光,答道:「表之恬淡、胸襟澡雪,彼此无需猜忌怀疑,只需品味佳酿、清言絮话,才当得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一个『淡』字,无浪兄,你说是不是?」

花无浪叹道:「你我也算共过生死,我仍不知道焰兄的身份,如何称得上君子之交?」

孤焰道:「此言差矣,我一上贵岛就表明来自兰亭香榭,所学乃是家传。杵臼之交,贵在相惜,难道还需把家谱一一列上,论出身高低?我也不曾细问无浪兄的先祖渊源。」

花无浪见孤焰坚不吐实,哼道:「金华有如此厉害的月家,无间当可卸下重担!」

孤焰微笑道:「无浪兄切莫妄自菲薄。」

花无浪道:「既然如此,我就多问一句,焰兄为何会尹无艳的琴曲?」

孤焰道:「无浪兄早该问明白,才不会在心里生疙瘩!当时我怀疑刑无任未死,又恰好从菊仙歌那儿得知曲子出自尹无艳,遂借来一用。至于菊仙歌为何会这曲子,你该去问她,也可顺道帮我解开疑惑。」这番话句句实情,却又于关键处巧妙文饰,教人听不出他原本就会那首曲子。

花无浪口中轻轻哼曲,双眼沉闭地沉醉回忆中,孤焰笑问道:「难道风流浪子也念念不忘美人名曲?」

花无浪听他语气好奇中带着嘲弄,也不以为意,反而大方笑道:「许久未闻,乍然听见,是有些儿怀念!我也不用瞒你,古人曾说『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当时若有人不仰慕她,那肯定是瞎了眼!」

他自嘲一笑,又道:「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师父应该是见我们争风吃醋、无心练武,索性派师妹舍身卧底,既打探魔界消息,又可消磨魔君斗志,还激起大伙儿同仇敌忾、以魔君为死敌的信念!」他在刑无任第一次假死时,事后曾问君无言有关上官秋水送走尹无艳一事,才知真相。

孤焰听他提及父君中计,心中一沉,只喝了口酒,不再接话。

花无浪又自斟自酌,一连三饮,叹道:「她叛入魔界那一年啊,我第一次醉死在销魂窟里,前三年,觉得没一个姑娘及得上她,后三年,就拼命找和她相似的姑娘,现在啊!哈哈,姑娘就是姑娘,不一样才好,同款儿又有什么味道?反正闭了眼,你想她是仙子、她便是仙子,你想她是冤家、她也就是冤家了!保管明晨儿一起,又是一条生龙活虎!」

孤焰忍不住好奇道:「倘若她不这么美,你还会念念不忘嚒?」

「问得好!」花无浪哈哈笑道:「那肯定不会!尹师妹其实冷若霜雪,想想你抱了个冰块,还热乎得了嚒?」忽又一叹:「可她偏生这么美!只要看她笑上一笑,心窝就暖冬冬的,全身就热乎乎了!勾得你想方设法也要逗她一笑,你没听说美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大概就这么回事儿,可一个美人若常大咧咧地笑,又没什么稀奇了!你说是不是?哈哈!」

孤焰心中不禁浮起梦初的温柔音貌,暗想:「那倒不尽然,若梦儿不这么美,我肯定还是爱她的,我只盼她一生都喜眉笑颜、欢喜快乐。」

幼年相救梦初时,他压根未想过梦初应该长什么模样,但已根深蒂固地觉得自己的小妻子流落在外,一定得把她寻回来好好相待,他向来任意率性,连魔界「不能救『人』」的诫条也不怎么遵守,偏偏甘心套上这道「天定姻缘」的枷锁,并不思抗拒,游历期间,多有美丽女子暗送情意,他始终心止如冰,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或许真是因为圣神所许的缘份,才令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别提旧事了!」花无浪一挥手,举杯示敬道:「无论如何,我再不用愁烦和二哥争岛主之位,都该感谢焰兄才是。」

孤焰不知苏无妒已上岛来,道:「说起君无言,他恐怕仍困在玉璧结界之中……」话题方启,忽瞧见黑漆漆的远方一点渔火迅速由小变大,竟是风小刀和宋无拓乘了艘快艇飞驰而来,不一会儿,已泊在二丈之内。

「两位喝酒,怎能少了我们?」宋无拓扶着风小刀在小艇上放声大喊。

孤焰见飞艇靠近,扬袖划个圆,令虚软的风小刀顺着掌风越海飘到自己这艘轻舟上,安稳放好,宋无拓则纵身一跃,自行登船,寻位坐下。

孤焰斟酒入两樽玉杯,递了过去,笑道:「当日与无浪兄共饮极乐楼,十分投契,今日无拓兄赏脸加入,更添荣幸!」

宋无拓举杯一口饮尽,道:「花师兄,你实在怠慢贵客!岛上有大把藏酒,你竟只拿这小壸小杯来,真让月公子笑话,以为咱们连酒都舍不得?」

花无浪笑骂道:「焰兄是雅人,说好酒得细细品闻,你半口就喝个杯底朝天,闻得到桂花香嚒?感受得到温口暖喉的甜味嚒?一口一黄金汤,可是珍贵无比,让你这粗人喝,才真暴殄天物!」

宋无拓道:「咱们若有焰兄的闲兴头,自当好好品尝……」瞄了一直闷不吭声的风小刀,沉叹道:「这酒呢喝多了还能吐出来,但愁烦就只能吞进肚去,可吐不出来!」

孤焰见风小刀脸色惨白、伤势仍沉重,道:「二弟该多歇息,怎来吹风饮酒?」

风小刀却是举杯干尽,道:「大哥我敬你,近来无间频生事端,多谢你出手相帮。」

孤焰也回酒道:「你跟我说什么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宋无拓本就是来告知恶耗,当即说了菊仙歌潜入玉璧刺杀苏无妒,致得罪无邪一事。

花无浪闻言震惊,孤焰沉吟半晌,双目注视风小刀,郑重道:「二弟,你我兄弟一场,有些话今日不得不说,你信也好,不信就搁在心底思量。」

风小刀立刻道:「大哥的话我岂有不信?」

孤焰道:「好,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得老老实实回答!」见风小刀认真点头,又道:「你当真为菊仙歌疗伤?」

风小刀苍白的脸上倏然一红,道:「我只是于心不忍,并无其他意思。」

孤焰道:「你可确定那女子不是旁人易容改扮?」

风小刀曾与菊仙歌相拥缠绵,对她身骨、气息均十分熟悉,一念及此,脸上更红,低声道:「我……万分确定。」

孤焰道:「倘若苏无妒不是她所杀,却有人硬嫁祸于她,你说是为了什么?」

浩海淼淼,传来一波波水雾寒气,众人修为都不低,甚感清凉快意,唯独风小刀觉得手足俱冰,越来越冷,好像那寒气丝丝钻进骨髓里,甚至冲进脑门,冷得脑筋一塌糊涂,又觉得那一片寒意实是从心底深处泛出,与清风海雾无关,在孤焰目光逼视下,他一口气转不上,声若游丝地道:「那……是别有用心……」

孤焰又道:「你说那人是什么用心?」

风小刀隐隐猜到事情原由,是自己不愿面对的真相,见孤焰紧逼不舍,深吸一口气,才吞吐道:「或许……他有苦衷,是为了替凶手掩饰……」

花无浪沉声道:「就算不是真凶,也是同伙!」

宋无拓拍桌道:「我看八成就是凶手!」

此话一出,风小刀脸色更是难看,宋无拓直指他不敢相信、也不愿说出口之事!

他从小即十分崇拜君无言,那一派正气的身影始终牢牢烙印心中,尤其一句「终生不得为恶」更令他奉为圭臬,即使后来自己的修为、地位已然超越,这念头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后来因小蝴蝶身故,使他更生亲近、歉疚之心,又因成全菊仙歌婚事,令他感激万分,所以他宁可伤害自己,也绝不愿伤害君无言一丁点!

风小刀忽而抬头,双目湛光,直视孤焰,反驳道:「这只是我们胡乱猜测,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孤焰毫不退缩地回视,但目光深邃柔和,不与争辩。

宋无拓道:「他与菊仙歌关系匪浅,若非魇魅之人,也该早有勾结。」

风小刀找到一个理由,立即辩解道:「若两人是同伙,他为何要陷害仙歌?岂不是削弱自己力量?」

花无浪想起君无言装疯数年之久,自己屡次生死试探,皆不得手,不禁升起一阵颤栗,喝了口酒、暖了心,才道:「这老狐狸见你回来,知道菊仙歌魇魅身份已泄露,干脆推事予她,既有人顶罪,又可主动澄清自己和魇魅绝无关系,继续潜伏无间兴风作浪,若非被你撞见菊仙歌受了掌伤,这一石二鸟之计实是完美高明,毫无破绽。」

三人看着风小刀眉头紧锁,神情越来越沉重,脸色越来越苍白,都知道他心中难过至极,只能静默相候,过了许久,风小刀忽大声道:「你们不明白他!他绝不是这样的人!他从小教我终生不得为恶!咳咳!我绝不相信!咳……」他话说了一半就激动得咳出血来,又牵动伤势。

孤焰叹道:「二弟,你先回去歇息吧。」风小刀剧咳不止、无法答话。

宋无拓为他输入些许内力缓和伤势,闷声道:「风师弟,莫说你难过,我心里头也顶不舒服,可是我们绝不能姑息放纵,否则会有更多人受害。」

孤焰温言道:「宋兄说得对,你可想过这样一来,局势又会怎样变化?」

无论是菊仙歌或君无言,两相取舍,都是为难,又怎样向路潇遥交代?风小刀心头一片纷乱,只茫然道:「大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需顾及我伤势。」

孤焰道:「苏无妒之死,不只让无邪元气大伤,更足以令无间、无邪种下不可抹灭的嫌隙,本已危乱的中州更加分裂倾荡,魇魅就趁机坐大,而你——」

风小刀脸上几无血色、似要断气,孤焰怕他不堪负荷,就住口不说,心中却想道:「菊仙歌被人追杀,你明知她受冤枉,却不愿供出君无言是凶手,只好挺身相护,到时候两人生死患难,与遥儿误解渐深,你如何还能与她重聚?就是你不投效魇魅,无间也全然要控制在他们手上。」

花无浪和宋无拓见孤焰停了口,相视一眼,忙问道:「焰兄还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孤焰却不再说,只安慰道:「以苏无妒的身手,如果不是十分信任的绝顶高手从背后偷袭,绝不会一剑毙命,菊仙歌怎有如此能耐?这道理浅显易懂,遥儿是伤心过度才犯了迷糊,其他弟子已是同伙,自然齐声附和,幸亏宋兄见机明快,若是稍迟半步,恐怕你们就要命丧当场。二弟不用愁烦,待我回到中州,就向遥儿说明,当时是我让菊仙歌相助诛杀刑无任,她才会受烈火掌伤,误会应能化解。」

风小刀听孤焰话中之意,刚才竟是生死一瞬,他怎么也不相信君无言会对自己狠下杀手,只闷声道:「多谢大哥了。」

「糟了!」宋无拓忽叫道:「剑谱落进君师兄手里了!他一定会趁机出岛,咱们可得想法子拦下,我方才只顾着护风师弟离开,竟忘了此事!我得赶紧传令去!」他正要离去,又有一小船快速靠近,乃是宋燕前来报讯,说君无言负疚自责,表明出岛缉拿菊仙歌,已带着云水天从另一头出海去了。

风小刀惊觉君无言和云水天这一走,不止带走六本剑谱,更带走铸神刀的二把宝剑,使原本最轻易可得之物变得棘手,心中大急,终恢复些许神智,叫道:「快派人追上!」

宋氏父子领令先乘快艇追去,风小刀三人也急忙返岛,过了片刻,宋燕遣弟子先回报,君无言因十分熟悉风势水路,又驶了最快的走舸,众人落后半个时辰才出发,已然失去踪影。

君无言因不懂无欲心法,即使带走剑谱也无法将七绝剑招串连,但对无间而言,却是莫大的损失,火、山、冰、水四套剑诀随着刑无任、君无言、玉冰华、云水天四人的或死或失踪,再无人知晓完整内容。

同类推荐
  • 花好月圆

    花好月圆

    在“茶室”这个半封闭的空间里发生的“爱情”如此“纯粹”而美好,可是那一对画中人般“天造地设”的男女,却只能在茶室这个地方干着不被阳光接纳、不可于人前表白的事情。作者借茶室这个看似氤氲着“仙气”的环境,一再烘托、装点着故事的氛围,极其巧妙地回避了正面的道德评判,但是,对真诚的爱与被爱的呼唤、对“花好月圆”的美好景象的深深向往,依然渗透在字里行间,作者审美倾向的果敢鲜明也昭然若是——“茶室”成为逃离“规范”和羁绊的象征,纯美的人性之花“开到荼縻”,凋落得令人心痛。
  • 地上地下之大陆小岛

    地上地下之大陆小岛

    1949年,解放前的重庆暗潮涌动。潜伏在国民党保密局的我地下党员“蜂王”忽然被捕,毛人凤亲自审讯这位被戴笠亲手安插进军统的特工······同为潜伏人员的女特工“母后”被迫转移到台湾,在小岛上与敌人周旋……谍影重重,步步惊心,生存存亡系于一发,每个人都是嫌疑者,走错一步即人头落地。大陆小岛谍海风云变幻莫测,国共两党秘密战线生死角力。这是残酷的挑战,这是智者的游戏!大幕落下,谁将成为最后的赢家?
  • 婚活男女

    婚活男女

    《婚活男女》中,将视线投向当代社会沉积已久的“剩男剩女”现状,将沉甸甸的题材写得轻松好看,潜心用细腻的文笔、独特的思索叩问探讨婚姻真谛,引起不同年龄群落人们的情感共鸣,耐人寻味,发人深省。
  • 漂在东莞十八年

    漂在东莞十八年

    《漂在东莞十八年》是一部反映社会现实的打工题材作品,在社会上颇受好评,凡看过此书的作者,均以为深入人心,写的是个人的故事,也是一个时代的沧桑史,是改革开放二十年来的一部历史写照。
  • 海外扶余

    海外扶余

    海外扶余,扶余,传说中的古国名,有说是今天的日本,也有说是今天的南美洲。比喻遥远的与世隔绝的异国他乡。
热门推荐
  • 绝色冥妻

    绝色冥妻

    我在农村,参与了一场特殊的闹洞房事件,然后,我得到了一个绝美的鬼妻……活了二十多年,我才发现,原来我是个半阴半阳之体,为了跟我的老婆杨雪,永远生活在一起,我不得不面对各方面的妖魔鬼怪,跟这些邪恶的势力,进行殊死斗争。
  • 网游之星劫

    网游之星劫

    进游戏,做个职业游戏玩家,赚点小钱维持生存,是孙宇阳最简单不过又无可奈何的目标。然而,游戏改变了孙宇阳的人生,孙宇阳却改变了无数人的一生。寂灭星云,一款拟真网络游戏而已,背后却暗藏巨大玄机,神秘的灵境之行,孙宇阳走出不同的游戏之路,是游戏?是梦幻?亦或是真实。由一部网络游戏引发的无数宇宙的动荡,牵扯出无数宇纪前的神话。…………前半部分,它是一部网游,后半部分,它是科幻加玄幻。独特的设定,或许会有另类的感觉,不喜勿入!
  • 谁将成为下一个亡女

    谁将成为下一个亡女

    你说,我们还会再相见吗?你说,我们为什么会相遇?你说,我们,是不是一直都会是最好的自己呢?你还会再来吗?我想遇见你。
  • 傲视修罗王

    傲视修罗王

    天元大陆,南风帝国,欧阳家大院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丫鬟,奴才忙得不亦乐乎,一个威严的中年人在庭院中徘徊走动,不时望向紧闭的大门,忽然只见天空中雷光点点,只听见轰轰几道紫雷向下劈来,那紫雷如一条百丈巨龙在墨云中闪现了一下就消失了-----欧阳家沉浸在喜得贵子的气氛中,此时那风帝国皇宫中,威严的国王问国师:“国师你怎么看刚才的天空异象?”国师摇头沉声道:“陛下,刚才天空异象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少爷,少爷你等等老奴!”张叔我看见前面美女了我先去了!········
  • 武炼诸天

    武炼诸天

    神龟相助,废体重修,逆天修武,登临巅峰。得天地奇遇,赢诸天造化,看尽人情冷暖,问鼎武道长生。他天才之资,无敌当代,为了家族浴血奋战,然,筋脉寸断,修为尽废后却被家族发配边荒,任其自生自灭。万古三十帝与皇,只字不言泪和殇,且看凌霄如何搅乱风雨,于血与骨的修途中崛起……
  • 从心爱自己

    从心爱自己

    女人要爱自己多一点。怎么爱呢?花大把的金钱美容、塑身吗?花大把的精力逛街购物吗?找个男人谈情说爱吗?NO!这些都不是对自己真正的爱!一个懂得爱自己的女人先要宠爱心灵!心灵是每个女人的主宰,它能决定女人外面的状态。当心灵充满了坚定,你就有能力战胜困难;当心灵充满了感性,你就能获得真正的爱情;当心灵充满了力量,你就有能力改变生活;当心灵充满了温馨,你的世界从此焕然一新。女人要宠爱自己,不仅仅是关爱自己的身体,更多的应该是关爱自己的心灵,不要让它被欲望束缚。请跟随本书一起,开始一场宠爱心灵之旅……
  • 为君解罗裳:妖女倾天下

    为君解罗裳:妖女倾天下

    这东南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要嫁的王爷,是传说中的暴君,杀人不眨眼,嗜血成狂的一个魔君的?圣旨一下,要千家的女儿嫁给东南国国的这个平南王爷,千家一听,仿佛是立马炸开了锅一样的,你不愿意去,我不愿意去,自然,就是由这个痴儿傻儿嫁过去了?
  • 化学故事总动员

    化学故事总动员

    自然界是多姿多彩、无限多样的。对很多人而言,研究自然界的化学就像一团迷雾,它充满魔幻与神秘、激情与梦想、复杂与变化。化学实际上是物理学和生物学的交叉点。它研究的是物质的构成单位——分子的世界。这是个中间的世界,既不是无限大,也不是无限小。这个世界不仅很复杂,也充满变幻。我们通过讲述一个个有趣的化学故事,为您揭开这个奇妙的世界。这些故事,语言通俗,篇幅简短,内容生动有趣,情节引人入胜,编排独到新颖,每个故事都引人深思、发人深省。
  • 踏雪飞鸿

    踏雪飞鸿

    她拥有世上最丑陋的父母,却走上绝美的巅峰,她妄想一段倾心的爱情,却掉入另一场精心的陷阱。长安最大的妓院“长乐坊”每三年举行一次“惊梦”演出,以此昭示新老花魁的换届,然而,惊梦中的女子最后都去了哪里?在绝美的巅峰顶端,又将遭遇怎样的危险和阴谋。一直想要逃避命运安排的霜晨月在沦陷的爱情、崩塌的友谊与家仇国恨面前又将做出怎样的抗争?一场倾心爱情,一部夺命阴谋,相逢岂可错过——踏雪飞鸿
  • 体铠

    体铠

    联邦旧历792,人工智能与人类爆发战争,人类撤离祖星系。联邦旧历79212月,人类败势,人类正式发现小家伙。联邦旧历793年1月,人类发明体铠核心,与人工智能斗争。联邦历143年,许远跨出了离开十万大山的第一步,一场波澜壮阔的斗争开始。--------------------------------------------此书是披着科幻外衣的玄幻,诸君明鉴,另外新人新书,还望多多支持